阎埠贵他们从前院到后院，又慢悠悠地晃到中院。
秦淮茹搀扶着贾东旭正从屋里出来，
“东旭，淮如，在家呢？正好，跟你们说个事儿！”
贾东旭和秦淮茹闻声转过头来。
贾东旭面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和虚弱，拄着拐杖，当看到阎埠贵身后的阵容时。
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瞳孔微微收缩。
秦淮茹则是飞快地扫了一眼众人，尤其是在低眉顺眼的阎解成和面无表情的王翠兰之间停留了一瞬。
阎埠贵见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便走上前确保左邻右舍都能听清：
“东旭啊，你是知道的，王大姐……就是你师娘，她一个人不容易。
解成这孩子呢，前段时间犯了糊涂，好在，王大姐心善，念在解成年轻，又看他确有悔改之心，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这不，王大姐已经原谅解成，而且……而且大度地收了解成做干儿子。”
他特意加重“干儿子”三个字，目光炯炯地看着贾东旭的反应。
“从今往后啊，解成就是王大姐法律上、名义上的儿子，户口都迁过去了。
以后就给王大姐养老送终，咱们院里，王大姐也算是有后了，有人照应了，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按理说呢，东旭，你是老易正经八百的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给师娘养老送终的事儿，本该是你的责任。
唉，谁让……谁让后来你们两家有些误会，闹掰了呢？真是……可惜了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事儿也该跟你知会一声，毕竟你跟老易、跟王大姐，以前那么亲近。”
也不知道你嘚瑟个什么劲？
卖儿子还骄傲上了。
贾东旭静静地听着，脸上最初那点诧异早已褪去，眼底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干儿子？
养老？
原谅？呵！
阎解成偷了王翠兰一千两百多块，那是足以让人倾家荡产、足以把阎解成送进去蹲大狱的数目。
可王翠兰就这么“大方”地原谅了？
还认贼作子？
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养老承诺？
那自己呢？
自己给易中海当了那么多年的徒弟，鞍前马后，师傅师娘叫得亲热。
易中海没儿子，可为了拿捏自己，技术不教，拿点吃的还要借。
这是拿自己当什么？
还想我给他养老，我呸！
因为老妈和他那些破事，两家闹崩，易中海对他也就淡了。
断了师徒关系。
以前的情分，好像一夜之间就没了。
现在看看王翠兰对阎解成的宽容大方，再想想以前易中海两口子对自己的斤斤计较。
贾东旭只觉得一股邪火往上冒。
凭什么？
凭什么对一个偷钱的外人这么大方，对自己这个曾经的徒弟却……如果以前他们也能这么“大方”，多接济接济他贾家，自己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自己怀里这一千二百块钱（偷阎解成的），本来花着还有点忐忑，现在这么一看，花得简直理直气壮。
这分明就是你们易中海两口子欠我的，是你们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自己这是劫富济贫。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电光石火般闪过，让他的眼神瞬间冰冷了几分。
“哦，是么。那……恭喜啊，解成，又多了个娘。”
他看向阎解成，语气微妙，“以后……好好孝顺你妈。”
他又转向王翠兰，目光复杂地在她苍老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这个曾经给过他温暖、给过他期待的师娘，如今看起来更加憔悴和认命。
心里那点怨气也泛起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唏嘘。
“王大妈……终于有了儿子养老，也好，也好。”
王翠兰一直沉默地听着。
当她的目光与贾东旭接触时，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眼前的贾东旭，瘦削，病弱，眼神阴郁，再也不是当年当家的身后，一口一个“师娘”的徒弟。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微微偏开了头，避开了贾东旭的视线。
一切，都回不去了。
易家与贾家的仇，解不了。
阎埠贵对贾东旭这平淡的反应略感意外，但也没深究，继续乐呵呵地扮演着“通报喜讯”的角色。
他阎埠贵吃定王翠兰和易家的绝户，还是要光明正大的吃。
易中海虽然去了大西北，他不信他没有给王翠兰留下后手。
可贾东旭显然没打算放过他。
自己曾经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啧啧，二大爷，你这家教，真是……别具一格啊，儿子当贼了，还让人认作儿子。”
阎解成怒喝道：“贾东旭，你放肆，你和死太监，阴阳人烂屁股。”
阎埠贵的笑容有点僵，干笑了两声：“咳，孩子年轻，走了弯路，好在知道回头。
王大姐心善，给机会，咱们……咱们也得往前看不是？东旭你这句过了。”
“往前看？那是自然。”
贾东旭点点头完全不在意阎解成的犬吠，煞有介事道：
“不过，我是真佩服你这‘往前看’的本事。
要搁一般人家里，孩子偷了街坊那么多钱，还偷的是孤寡老人的救命钱，那不得臊得几天不敢出门？
可你看看你，不但没躲着，还这么大张旗鼓地带着儿子解成和王大妈满院子转悠，宣布喜讯……
这心理素质，这脸皮厚度，嘿，咱们院儿里，你是这个，怪不得粪车门前过也要尝尝咸淡。”
他说着，还腾出一只手，悄悄竖了竖大拇指，动作隐蔽，但嘲讽意味十足。
旁边的秦淮茹听得眼皮直跳，偷偷拉了拉贾东旭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可贾东旭像是没感觉到，反而说得更来劲了。
阎埠贵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贾东旭这番连削带打的话挤兑得有些下不来台。
他强压着火气，辩解道：“东旭，你这话说的……事情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王大姐都不追究了，咱们院里也都知道了，解成以后就是王大姐的儿子，这是好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