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的晨雾总带着股潮湿的煤烟味,像被雨水泡软的旧报纸,贴在宗政龢茶馆的木窗上。天还没亮透,宗政龢就已经生好了煤炉,紫砂壶里的老白茶在火上咕嘟着,茶烟顺着壶嘴袅袅升起,在晨光里晕出淡金色的雾。她弯腰擦拭着柜台,柜面上整齐摆放着几个粗瓷罐,分别装着龙井、碧螺春、普洱,罐口贴着泛黄的标签,那是她母亲在世时亲手写的,字迹娟秀,如今边角已经卷起,却被她仔细地用透明胶带粘好,珍藏了二十多年。
“宗老板,来壶浓的!”门口传来李伯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他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手肘处缝着一块颜色相近的补丁——那是三年前他儿子李建军入狱前,连夜给他缝补的。李伯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布包,里面是他宝贝的茶根——泡了三年的老茶头,硬得像块小石子,布包的系带已经磨断了几根,他用红绳重新编了个结,小心翼翼地系在手腕上。
宗政龢抬头笑了笑,伸手把紫砂壶从火上拎下来,壶柄被常年的手温摩挲得光滑发亮。茶汤红浓得像琥珀,倒进粗瓷碗里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碗沿还留着上一次喝茶时的茶渍,她却毫不在意,这些痕迹都是老顾客们留下的烟火气。“李伯,今天怎么这么早?往常你都要等太阳晒到窗棂子才来。”她的手指在碗沿擦了擦,指腹上沾着点茶渍,那是常年泡茶留下的印记,洗不掉,也不想洗,就像她心里那些挥之不去的回忆。
李伯在靠窗的老位置坐下,把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解开绳结时手指有点发颤,他的指关节肿大,是年轻时在工厂里搬重物落下的毛病。“昨晚没睡好,总梦见我那混小子。”他拿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茶汤烫得他龇牙咧嘴,却又舍不得吐,舌尖顶着上颚,慢慢感受着茶汤的醇厚,“你说他在里面,会不会也想这口茶?当年他最爱喝你泡的老白茶,说比外面卖的饮料香多了。”
宗政龢没说话,只是给炉子添了块煤。煤块在火里“噼啪”作响,火星子溅起来,落在炉边的青砖上,很快就灭了,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小印子。她想起三年前,李伯的儿子李建军替人顶罪入狱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雾蒙蒙的早晨,小伙子红着眼眶来茶馆,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工装,那是他刚找到的汽修厂工作的制服。他喝了三大碗茶,放下碗时,碗底的茶叶都被他舔得干干净净,说“宗姐,等我出来,还听您和我爸说相声,到时候我给您俩当听众,再给茶馆修修桌椅”。
“会的,”宗政龢终于开口,声音轻轻的,像一片羽毛落在人心上,“他知道你在等他,就不会不想。”她转身从柜台下拿出个小罐子,里面装着刚炒好的瓜子,是她昨天下午用自家院子里种的向日葵籽炒的,还放了点八角和桂皮,香味浓郁。她倒了一把在李伯面前的碟子里,“刚炒的,香着呐,你尝尝,比上次的更入味。”
李伯抓起一颗瓜子,放在嘴里慢慢嗑着,嗑得很慢,像是在数瓜子壳上的纹路。他的牙齿不太好,左边的后槽牙缺了一颗,是去年冬天吃年糕硌掉的,一直没舍得去补。“你说这茶根,泡了三年,怎么还这么苦?”他拿起布包里的茶根,对着光看了看,茶根上还沾着点当年的茶毫,在晨光下泛着细微的白光,“我那混小子小时候,总偷我茶根嚼,说像糖。有一次被我抓住了,他还哭着说,等他长大了,要给我买一大堆甜茶根,让我天天嚼。”说着,他的眼眶就红了,赶紧低下头,用袖口擦了擦,假装是在整理衣服。
宗政龢的目光落在茶馆墙上挂着的茶根醒木上,那是她用李伯的茶根压成的,深褐色的木头表面能看到细密的茶纹,像老人脸上的皱纹,记录着岁月的痕迹。拍在桌上时会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带着股陈茶的香气。“苦才好,”她轻声说,“苦过了,才知道甜是什么味。就像咱们这日子,现在苦点,等建军出来了,就该甜了。”她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窗户,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来,晨雾已经散了些,能看到远处的电线杆上站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给这寂静的早晨添了点生气。
就在这时,门口的布帘被人掀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带着点深秋的凉意,吹得桌上的瓜子壳动了动。“宗老板,来碗热茶!”来人是当年替李建军顶罪的狱友老周,他刚从监狱出来没几天,头发还是短的,贴着头皮,露出青色的发茬。他穿着件不合身的夹克,是出狱时监狱发的,袖口卷到了手肘,露出小臂上一道长长的疤——那是当年在工地打工时被钢筋划的,缝了八针,现在还能看到明显的凸起。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包带断了一根,用绳子系着,里面装着他仅有的几件换洗衣物。
李伯看到老周,手里的茶碗顿了一下,茶汤晃出来,溅在桌上,留下一圈褐色的印子,像一朵小小的花。“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有点僵硬,像是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老周,他儿子也不会入狱——老周欠了赌债,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求建军帮他顶罪,说只要顶罪,就会给建军一笔钱,让他给李伯治病。可也是老周,在里面一直照顾着建军,替他挡了不少欺负,有一次建军被其他犯人围殴,老周冲上去护住他,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半个月都没能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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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没在意李伯的态度,径直走到另一张桌子旁坐下,把手里的帆布包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包里的东西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来看看您,”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一把打开的扇子,“建军让我给您带句话,说他挺好的,让您别担心。他还说,他在里面学了不少东西,等出来了,就能挣钱养家了。”他从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信封的边角已经磨破了,上面沾着点泥土,他小心翼翼地递给宗政龢,“还有这个,他让我交给您,说您看了就知道。”
宗政龢接过信封,指尖碰到纸的时候,能感觉到里面有硬邦邦的东西,边缘有点硌手。她拆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张照片,是建军在监狱里拍的,穿着囚服,胸前的编号清晰可见,他笑得有点腼腆,露出两颗小虎牙,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旁边站着个穿警服的人,是监狱的教导员,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只手搭在建军的肩膀上,看起来关系很好。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是建军的笔迹,有点歪歪扭扭,却很用力:“宗姐,替我照顾好我爸,别让他太劳累,等我出来,咱们接着说《茶根人生》,我还想听您说那段‘茶根熬出岁月香’。”
“这混小子”李伯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眶突然就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桌上的茶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赶紧别过头,用袖口擦了擦眼睛,袖口已经被眼泪浸湿,留下一块深色的印记,“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说相声。他小时候就爱听相声,总缠着我和你说,说长大了要当相声演员,让咱们都去看他演出。”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露出点难得的笑容,像雨后的阳光,驱散了脸上的阴霾。
宗政龢把照片还给李伯,又给老周倒了碗茶,茶汤在碗里晃了晃,泛起细小的涟漪。“老周,刚出来,打算以后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打算?”她看着老周小臂上的疤,想起建军之前托人带出来的信里说,老周当年替他顶罪,是因为他妹妹得了白血病,急需钱做手术,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老周走投无路,才出了这个下下策。
老周喝了口茶,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肩膀都放松了不少。“先找个活干,”他说,声音有点沙哑,大概是长时间没怎么说话的缘故,“我妹妹的病好多了,现在在一家小医院当护工,一个月能挣点钱,够她自己生活了。我想攒点钱,开个小面馆,就卖阳春面,像我妈当年做的那样。我妈做的阳春面,汤底是用骨头熬的,放葱花和香油,香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他的声音有点哽咽,眼睛里泛起了泪光,“我妈当年总说,人这一辈子,就像一碗阳春面,看着简单,却得用心做,不然就没那个味了。可惜她走得早,没等到我有出息的那天。”
宗政龢点点头,从柜台里拿出个小布包,布包是她用自己穿旧的衣服改的,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是她母亲教她绣的,针脚有点歪,却很认真。里面是她攒的一点钱,都是平时卖茶攒下来的零钱,一张张叠得整整齐齐,用皮筋捆着。她递到老周手里,“拿着,”她说,“不多,算是我入股你的面馆。等开起来了,我天天去吃,还要带好多老顾客去捧场。”
老周愣了一下,赶紧把布包推回去,布包上的梅花蹭到了他的手指,有点扎人。“宗老板,这不行,”他说,“我不能要您的钱。当年要不是我,建军也不会进去,我已经对不起你们了,怎么还能要您的钱呢?您要是这样,我以后都不敢来您这茶馆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什么行不行的,”李伯突然开口,把布包又推给老周,他的手有点抖,却很坚定,“拿着!你替我儿子顶了罪,又在里面照顾他,这钱是你应得的。再说了,你开面馆,也是正经生意,我们帮你一把,以后你好好过日子,别再走歪路,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了。”他拿起桌上的茶根,塞进老周手里,茶根硬邦邦的,硌得老周手心有点疼,“还有这个,泡着喝,能提神。等你面馆开了,我和宗老板去给你捧场,天天去,让你生意兴隆。”
老周看着手里的布包和茶根,眼眶也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他拿起茶根闻了闻,一股陈香扑面而来,像是带着岁月的温度,暖得他心里发烫。“谢谢李伯,谢谢宗老板,”他说,声音有点发颤,像被风吹动的琴弦,“等我面馆开了,一定请你们吃最好的阳春面,汤底熬足三个时辰,让你们吃得满意。”他把布包和茶根小心地放进帆布包里,拉上拉链,像是把这份情谊牢牢地珍藏起来。
就在这时,茶馆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跑,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宗政龢抬头一看,是隔壁杂货店的王老板,他跑得满头大汗,脸上的肉都在抖,像晃动的果冻,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他的衬衫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圆点。他嘴里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宗老板,李伯,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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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王老板?慢慢说,别着急。”宗政龢赶紧站起来,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镜海市的治安不算好,尤其是这老城区,时不时就会有小混混来闹事,前阵子隔壁的水果店就被人砸了,损失了不少钱。她担心是有人来茶馆找事,或者是李伯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王老板扶着门框,喘了半天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他喝了口宗政龢递过来的水,才缓过劲来,说:“宗老板,李伯,你们快去看看!建军建军他出事了!我刚从街尾的报亭听说的,报亭老板的侄子在监狱当警卫,说建军在里面和人打架,被关禁闭了!好像还伤得不轻,流了好多血!”
“什么?”李伯手里的茶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有一块差点砸到他的脚。茶汤溅在他的裤腿上,留下一大片褐色的印子,他却浑然不觉,猛地站起来,抓住王老板的胳膊,指甲都嵌进了王老板的肉里。王老板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挣脱,只能忍着疼说:“李伯,您别激动,我也是听说的,说不定不是真的。”
“我儿子怎么了?你说清楚!他伤在哪里了?严不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李伯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王老板,像是要从他嘴里掏出所有的信息。他的身体在发抖,肩膀剧烈地晃动着,整个人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
“我也是听监狱那边来的人说的,”王老板赶紧解释,声音有点发颤,“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就知道是和其他犯人打架,好像是因为抢东西,被 guards 抓住了,关了禁闭,伤得不轻,具体伤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李伯,您别激动,咱们还是去监狱问问就知道了。”
李伯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像一张白纸,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宗政龢赶紧扶住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冰凉,像一块冰,而且在不停地发抖。“李伯,你别慌,”她稳住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给李伯一点安慰,“可能是误会,监狱里的事情,有时候传着传着就变味了。我们去监狱问问就知道了,建军那么懂事,不会主动和人打架的。”
老周也站了起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打了个结。“我和你们一起去,”他说,“我在里面认识人,那个教导员和我关系还不错,我去问问他,能问清楚情况。李伯,您别担心,建军那孩子,命硬,不会有事的。”他拍了拍李伯的肩膀,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可他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三人匆匆锁了茶馆的门,锁是老式的铜锁,钥匙插进去转了好几圈才锁好。他们往监狱的方向赶,晨雾还没完全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路边的树叶上挂着水珠,风一吹,水珠就掉下来,打在地上的石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路上的行人很少,只有几个早起的环卫工人在扫地,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沙沙”作响,像是在催着他们快走。
李伯走得飞快,脚步踉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他的鞋底子磨薄了,走起路来有点打滑,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宗政龢和老周扶住了。宗政龢扶着他的胳膊,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手心全是冷汗,把她的衣服都浸湿了。“李伯,慢点,”她说,“路还远着呢,您这样走,身体会受不了的。建军不会有事的,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让您担心的。”
可李伯根本听不进去,他满脑子都是儿子受伤的样子,眼前不断浮现出建军小时候的模样,穿着开裆裤,追在他后面喊“爸爸”,还有建军入狱时红着眼眶说“爸,我对不起你”的情景,那声音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在工厂里当了一辈子工人,勤勤恳恳,就盼着儿子能好好的,平平安安,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太失败了,连儿子都保护不了。
到了监狱门口,高大的铁门紧闭着,上面刷着黑漆,看起来冰冷而威严。门口站着两个警卫,穿着整齐的制服,手里拿着警棍,表情严肃。他们被门口的警卫拦住了。“同志,我们要见李建军,”宗政龢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们听说他出事了,想问问情况,看看他怎么样了。
警卫皱了皱眉,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李伯苍白颤抖的脸上,语气带着几分严肃:“探视时间还没到,而且李建军因违反监规正在关禁闭,按照规定,禁闭期间不能会见亲属。”
“我是他爸!”李伯突然往前冲了一步,被警卫伸出的手臂拦住,他挣扎着想要突破阻拦,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我儿子伤得怎么样了?你们让我见他一面,就一眼!哪怕让我远远看一眼也行!”他的指甲因为用力抓着警卫的胳膊,已经泛出了青白,眼里的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警卫的表情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坚持原则:“大爷,您别激动。李建军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医生已经处理过了。禁闭只是暂时的,等结束后,你们就能正常探视了。”
“皮外伤?”李伯显然不信,他猛地后退,指着监狱大门,声音里满是绝望,“他们说流了好多血!要是只是皮外伤,怎么会被关禁闭?你们是不是在骗我?我儿子是不是出事了?”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突然捂着胸口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宗政龢赶紧扶住他,从口袋里掏出常备的速效救心丸,倒出几粒塞进李伯嘴里,又给他递了口水。“李伯,您别激动,先把药咽下去。”她转头对警卫说,“同志,我们知道规定,但他年纪大了,儿子出了事,实在放心不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和教导员见一面?就问几句话,不耽误你们工作。”
老周也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和出狱证明,递到警卫面前:“我刚从这里出来没多久,认识教导员。他知道我的名字,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他,就说老周找他,有急事。”
警卫看了看脸色苍白、还在不停咳嗽的李伯,又看了看老周递过来的证明,犹豫了一下,转身走进旁边的岗亭。过了几分钟,他走出来,对三人说:“教导员正在忙,让你们先在旁边的接待室等一会儿,他处理完事情就过来见你们。”
三人跟着警卫走进接待室,里面摆着几张旧沙发,墙上贴着监狱的规章制度。李伯坐在沙发上,还是不停咳嗽,宗政龢坐在他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背。老周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紧闭的铁门,眉头紧锁,心里也七上八下——他虽然说认识教导员,可毕竟刚出来,对方愿不愿意帮忙还不好说,万一建军真的出了大事,他该怎么向李伯交代?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门被推开,教导员走了进来。他穿着警服,肩上的警衔闪闪发亮,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他先看向李伯,“大爷,您身体没事吧?刚才听警卫说您不舒服。”
李伯看到教导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站起来:“教导员,我儿子怎么样了?他是不是真的和人打架了?伤得重不重?”
教导员扶着李伯坐下,递给他一杯热水:“大爷,您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李建军没有主动和人打架,是昨天下午在劳动改造的时候,有个犯人欺负新来的狱友,抢人家的东西,建军看不过去,上去制止,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建军确实受了点伤,额头被划了个小口子,缝了两针,其他地方都是淤青,没有大碍。”
“那他怎么会被关禁闭?”宗政龢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按照监狱规定,只要发生肢体冲突,双方都要接受处罚,禁闭是例行程序,主要是为了让他们反思。”教导员翻开文件夹,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李伯,“这是今天早上我去看他的时候拍的,你看,他精神状态挺好的,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别担心。”
照片上,李建军额头上贴着纱布,嘴角却带着笑,手里拿着一个木工刨子,旁边放着他刚做好的一个小木盒,上面刻着“平安”两个字。李伯接过照片,手指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带着一丝安心。“这混小子,怎么就不知道顾着自己”他哽咽着说,却再也没有之前的绝望。
教导员看着三人,继续说:“李建军在里面表现一直很好,不仅积极参加劳动改造,还主动帮其他狱友学习文化知识,我们正在给他申请减刑,要是顺利的话,明年年初他就能提前出狱了。”
“真的?”李伯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喜,“他明年就能出来了?”
“是的,”教导员点点头,“只要他继续保持良好的表现,减刑申请通过的可能性很大。”
听到这个消息,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李伯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进怀里,紧紧捂着,像是在守护着最珍贵的宝贝。宗政龢向教导员道谢:“谢谢您,教导员,麻烦您特地跑一趟,还跟我们说这么多。”
“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教导员站起身,“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等李建军禁闭结束,你们可以按照规定时间来探视。”
三人走出监狱,阳光已经升得很高,驱散了最后的晨雾,温暖地洒在身上。李伯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不再像来时那样踉跄。“太好了,建军明年就能出来了。”他嘴里不停念叨着,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老周也松了口气:“我就说建军这孩子懂事,不会主动惹事的。这下好了,咱们也能放心了。”
宗政龢看着两人,笑着说:“是啊,真是个好消息。咱们先回茶馆,我泡壶好茶,好好庆祝一下。”
就在三人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老周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脸色一下子变了。他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嘴里不停说着“好,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后,他脸色凝重地对宗政龢和李伯说:“我妹妹那边出事了,医院说她病情突然恶化,让我赶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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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宗政龢吃了一惊,“你妹妹不是说病情好多了吗?”
“我不知道,医院就说情况紧急。”老周急得直跺脚,“我得赶紧去医院,可我身上没带多少钱,刚才你们给我的钱还在茶馆里”
李伯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拿出来递给老周:“拿着,先去医院,钱不够再想办法。”
宗政龢也从包里拿出一些钱,塞到老周手里:“别着急,先去看看情况,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老周接过钱,眼眶通红:“谢谢你们,等我处理完妹妹的事,一定把钱还给你们。”他说完,转身就往医院的方向跑,脚步匆忙,帆布包在他身后晃来晃去。
看着老周的背影,李伯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多坎儿呢?”
“没事,都会过去的。”宗政龢拍了拍李伯的肩膀,“咱们先回茶馆,等老周那边有消息了,咱们再过去看看。”
两人回到茶馆,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柜台前,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旁边还站着两个穿黑色夹克的年轻人,正是昨天来催房租的那两个。
看到宗政龢和李伯,穿西装的男人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倨傲:“你就是宗政龢?我是张老板的律师,姓刘。”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柜台上,“这是解除租房合同的通知书,张老板已经决定,提前收回这套房子,限你三天内搬出去,否则我们将采取法律手段。”
宗政龢皱起眉头,拿起文件看了看:“刘律师,我和张老板的租房合同还有一个月才到期,而且我并没有违反合同规定,他凭什么提前收回房子?”
“违反规定?”刘律师冷笑一声,“张老板收到举报,说你在茶馆里组织相声表演,噪音扰民,已经严重影响了周围邻居的正常生活,这就是违反合同的证据。”
“这根本就是污蔑!”宗政龢生气地说,“我只是偶尔和老顾客说几段相声,从来没有大声喧哗,怎么可能扰民?张老板就是想涨房租,才找这种借口!”
“我不管是什么原因,”刘律师态度强硬,“我只是按照张老板的要求办事,给你三天时间,要么搬出去,要么就等着收法院传票。”他说完,又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摔在柜台上,“这是邻居拍的‘证据’,你自己看看。”
照片上,确实有几个人围坐在茶馆里,看起来像是在说话,可根本看不出是在表演相声,也没有任何噪音扰民的迹象。很明显,这些照片是被人刻意摆拍的。
李伯看着照片,气得浑身发抖:“这根本就是假的!我们什么时候扰民了?张老板太不讲理了!”
刘律师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我没时间和你们废话,三天后我会过来验收房子,要是你们还没搬,后果自负。”他说完,带着两个年轻人转身就走,出门时还故意撞了一下门框,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宗政龢看着桌上的文件和照片,心里又沉了下去。刚解决了建军的事,又遇到了房租的麻烦,这茶馆是她一辈子的心血,她怎么能轻易放弃?
李伯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根,慢慢摩挲着:“这张老板,肯定是看中了咱们这老城区要拆迁的消息,想提前把房子收回去,到时候能多拿点拆迁款。”
“拆迁?”宗政龢愣了一下,“我怎么没听说过?”
“前几天我在菜市场听人说的,说咱们这一片老城区要规划重建,变成什么商业街区,到时候房子都要拆迁,赔偿款还不少。”李伯叹了口气,“张老板肯定是想趁这个机会,把房子收回去,自己拿拆迁款。”
宗政龢这才明白,张老板不是想涨房租,而是想吞了拆迁款。她坐在柜台后,看着墙上母亲留下的标签,心里一阵难受。这茶馆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母亲的笑容、老顾客的欢声笑语、建军小时候的嬉闹声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不行,我不能搬。”宗政龢站起身,眼神坚定,“我要去找张老板,和他好好谈谈。就算真的要拆迁,他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李伯点点头:“我陪你一起去,咱们不能就这么被他欺负了。”
两人锁上茶馆,往张老板的公司走去。张老板的公司在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里,装修豪华,和老城区的破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台听说他们要找张老板,态度冷淡地说:“张总正在开会,不见客。”
“我们有急事,必须见他。”宗政龢坚持道。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名牌西装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正是张老板。他看到宗政龢和李伯,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又变得不屑:“你们怎么来了?我不是让律师给你们送了解除合同的通知书吗?怎么,想通了,要搬了?”
“张老板,你不能这么不讲理!”宗政龢上前一步,“我们的合同还没到期,你凭什么提前收回房子?而且你说我们扰民,根本就是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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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板冷笑一声:“讲不讲理,不是你说了算。合同里写得很清楚,只要影响到邻居生活,我就有权收回房子。再说了,这房子是我的,我想收回来就收回来,你管不着!”
“你”宗政龢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伯看着张老板,突然开口:“张老板,你还记得二十年前,你父亲生病,没钱住院,是谁把茶馆的周转资金借给你的吗?是宗老板的母亲!当年你说过,以后一定会报答,可现在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张老板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又恢复了倨傲:“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忘了。再说了,我后来不是把钱还了吗?咱们两清了!”
“你”李伯气得浑身发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宗政龢看着张老板,心里彻底凉了。她知道,和这样的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张老板,我不会搬的。如果你非要强行收回房子,我们就只能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了。”她说完,拉着李伯转身就走。
走出写字楼,李伯叹了口气:“这张老板,怎么变成这样了?当年他父亲还经常来咱们茶馆喝茶,和我们聊得可投机了。”
“人总是会变的。”宗政龢看着来往的人群,眼神却依旧坚定,“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茶馆。就算真的要走法律途径,我也要争取到底。”
两人回到茶馆,刚坐下,老周就打来了电话。电话里,老周的声音带着哭腔:“宗老板,李伯,我妹妹我妹妹她不行了,医生说需要立刻做手术,可手术费要十几万,我根本拿不出来”
宗政龢心里一紧:“老周,你别着急,我们想想办法。你先在医院陪着你妹妹,我和李伯这就去给你凑钱。”
挂了电话,宗政龢和李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为难。十几万,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茶馆的生意本来就一般,他们手里根本没有多少积蓄。
李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从里屋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玉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这是我老伴当年留下的,是她的嫁妆,据说能值点钱。”他把玉镯递给宗政龢,“你拿着,去把它卖了,给老周凑点手术费。”
宗政龢看着玉镯,又看了看李伯,眼里满是感动:“李伯,这是老伴留给你的念想,你怎么能”
“什么念想不念想的,”李伯摆摆手,“人命关天,老周的妹妹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没了。这玉镯卖了,还能救一条命,值了。”
宗政龢接过玉镯,心里一阵暖流。她转身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存折,里面是她攒了多年的积蓄,本来是打算用来翻新茶馆的。“这里面有五万块,是我所有的积蓄,加上你这玉镯,应该能凑一部分手术费。剩下的,咱们再想想办法。”
两人拿着玉镯和存折,先去了当铺。当铺老板看了看玉镯,说这玉镯是民国时期的,质地不错,能值八万。宗政龢和李伯商量了一下,把玉镯当了八万。加上存折里的五万,一共十三万,虽然离手术费还有点差距,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两人赶紧把钱送到医院,老周看到他们,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宗政龢赶紧把他扶起来:“老周,别这样,快起来。这钱你先拿着,给你妹妹做手术。剩下的钱,咱们再慢慢凑。”
老周接过钱,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你们这样的好人。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加倍还给你们。”
“别说这些了,快去给你妹妹办手续吧。”李伯催促道。
老周点点头,拿着钱匆匆去了医生办公室。宗政龢和李伯在医院走廊里等着,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医生走了出来,对他们说:“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
听到这个消息,三人都松了口气。老周激动地抓住医生的手,不停地道谢。
走出医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温暖的灯光照亮了回家的路。李伯看着天上的星星,笑着说:“今天虽然遇到了不少麻烦,但好在都有了转机。建军明年就能出来,老周的妹妹也救回来了,就是”他顿了顿,看着宗政龢,“就是你的茶馆,还有我的玉镯”
宗政龢笑了笑:“茶馆的事,咱们慢慢想办法。玉镯没了没关系,只要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等建军出来,老周的面馆开起来,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李伯点点头:“你说得对,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就像这茶根,泡得越久,越有味道。咱们的日子,也会像这茶根一样,苦过之后,总会有回甘。”
两人慢慢走回茶馆,推开茶馆的门,里面虽然昏暗,却充满了温暖的烟火气。宗政龢生起煤炉,泡上一壶老白茶,茶汤的香气弥漫在整个茶馆里。李伯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上,手里拿着那个装茶根的布包,轻轻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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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喝口茶。”宗政龢把一碗热茶递给李伯。
李伯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茶汤的苦味在嘴里蔓延开来,随后又泛起一丝甘甜。他看着窗外的夜色,脸上露出了笑容。
虽然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但他们知道,只要彼此扶持,再大的坎也能迈过去。
夜色渐深,茶馆里的煤炉还在“噼啪”作响,茶壶里的老白茶冒着热气,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宗政龢起身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手里拎着一个布包,神色有些局促。
“请问,这里是宗政龢老板的茶馆吗?”女人轻声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试探。
“我就是,请问您有什么事?”宗政龢侧身让她进来,给她倒了碗热茶。
女人接过茶碗,双手捧着,像是在取暖。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是张老板的妻子,我叫林慧。今天我听说我丈夫让律师来逼你们搬离茶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特地来看看。”
宗政龢和李伯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张老板的妻子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林慧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叹了口气:“其实,我丈夫最近压力很大,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他急着收回房子,也是想靠拆迁款缓解危机。但他不该用这种方式欺负你们,尤其是尤其是你们当年还帮过我们家。”
她从布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宗政龢:“这是我偷偷复印的拆迁补偿协议草案,上面写着,如果租户在拆迁时仍在正常经营,能获得一笔额外的补偿款。我丈夫故意瞒着你们,就是想独吞这笔钱。”
宗政龢接过协议,仔细看了看,心里一阵激动。有了这份协议,她就有了和张老板谈判的筹码。“谢谢您,林女士。”她真诚地说,“没想到您会特地来告诉我们这些。”
“应该的,”林慧摇摇头,“当年我公公生病,多亏了宗老板的母亲帮忙,我们才能渡过难关。我丈夫现在被利益冲昏了头脑,但我不能忘了这份恩情。对了,”她又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这里面有五万块钱,是我自己的积蓄,你们先拿着,或许能帮上老周妹妹的忙。”
李伯连忙摆手:“不行,林女士,我们不能要您的钱。您能告诉我们这些,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您就收下吧,”林慧坚持道,“这钱就算是我替我丈夫给你们赔个不是。等拆迁的事解决了,你们拿到补偿款,再还我也不迟。”她站起身,“我得赶紧回去了,要是被我丈夫发现,就麻烦了。希望你们能顺利解决问题。”
送走林慧,宗政龢看着桌上的协议和银行卡,心里百感交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是张老板的妻子伸出了援手。
“这下好了,”李伯激动地说,“有了这份协议,张老板就不能随便欺负我们了。咱们不仅能拿到补偿款,说不定还能保住茶馆!”
宗政龢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希望:“是啊,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等明天,我就拿着这份协议去找张老板,和他好好谈谈。”
第二天一早,宗政龢拿着协议去了张老板的公司。张老板看到协议,脸色瞬间变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妻子会把这件事告诉宗政龢。
“你你怎么会有这份协议?”张老板的声音有些慌乱。
“这你就不用管了,”宗政龢平静地说,“张老板,我知道你现在遇到了困难,但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损害别人的利益。按照协议,我作为租户,有权获得相应的补偿。如果你愿意和我好好协商,我们还能和平解决这件事;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那我们就只能法庭上见了。”
张老板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给你相应的补偿。但你也得答应我,在拆迁通知下来后,尽快搬离。”
“没问题,”宗政龢点点头,“只要你按照协议履行承诺,我肯定会配合拆迁工作。”
解决了茶馆的事,宗政龢心里轻松了不少。她赶紧去医院看望老周的妹妹,顺便把林慧给的五万块钱交给了老周。老周的妹妹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宗老板,真是太谢谢您了,”老周感激地说,“要是没有您和李伯,还有那位林女士的帮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客气,”宗政龢笑着说,“咱们都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对了,我已经和张老板谈妥了,拆迁的时候我们能拿到一笔补偿款,到时候我分你一部分,你可以用这笔钱开面馆。”
老周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等我妹妹病好了,我就开始筹备面馆的事,到时候一定请您和李伯来尝尝我的手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底。拆迁通知下来了,宗政龢按照约定,带着茶馆里的东西搬了出去。张老板也信守承诺,给了她一笔不少的补偿款。宗政龢分了一部分给老周,老周用这笔钱在新城区租了个门面,开始筹备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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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的儿子李建军也因为表现良好,提前出狱了。出狱那天,宗政龢和李伯早早地就等在了监狱门口。看到儿子出来,李伯激动地跑过去,抱住儿子,眼泪止不住地流。
“爸,我回来了,”李建军哽咽着说,“让您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伯拍着儿子的背,“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分开了。”
建军回来后,先是帮着老周打理面馆,他学的木工手艺也派上了用场,给面馆做了不少桌椅和装饰。老周的面馆开张那天,生意格外火爆,宗政龢和李伯也去帮忙,忙得不亦乐乎。
晚上,大家坐在面馆里,吃着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喝着宗政龢泡的老白茶。李伯拿出那个装着茶根的布包,笑着说:“你们看,这茶根泡了这么久,还是这么香。咱们的日子,就像这茶根一样,虽然经历了不少苦,但最终还是熬出了甜味。”
宗政龢点点头,看着身边的朋友们,心里充满了温暖。她知道,虽然茶馆没了,但这份在茶馆里结下的情谊,会像这陈香的茶根一样,永远留在大家心里。
“是啊,”建军放下碗,笑着说,“以后咱们经常聚在一起,我给你们说《茶根人生》的相声,老周给咱们做阳春面,宗姐给咱们泡老白茶,日子肯定会越过越红火。”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声在面馆里回荡,温暖了整个冬夜。窗外的夜色渐浓,路灯的光芒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了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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