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驶离市局大院,车轮碾过干燥的路面,朝着轧钢厂的方向开去。
初冬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把审讯室里的浑浊空气从肺里彻底赶了出去。吴硕伟迎着风,四九城的街景在眼前倒退,脑子里却反复播放着刚才的每一个画面。
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却冒了出来。
“王哥,有个事我没想通。”
“说。”王勇掌着方向盘,心情不错,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审讯敌特,是反特科的家务事。我算协助,但你一个轧钢厂保卫科长,从头跟到尾,这不合规矩。”吴硕伟盯着他的侧脸,把话直接捅了出来。
王勇嘴里的曲调戛然而止。
他下意识扫了一眼后视镜,又瞥了瞥窗外确认路上空旷。他把身子朝吴硕伟这边挪了挪,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老弟,你这眼睛够毒的。”
他压低了声音。
“不瞒你说,我能参与进来,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轧钢厂的人。”
吴硕伟的呼吸一顿,眼神晃了一下。
“你也是反特科的?”
“没错。”王勇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我的编制一直在市局反特科。到轧钢厂当保卫科长算是外派。”
这答案砸在吴硕伟心头,震得他脑子嗡的一声,但混乱过后,一切又都说得通了。
“是因为轧钢厂太重要了?”
“对。”王勇解释道,
像红星轧钢厂这种规模和级别的重点工业单位,本身就是敌特渗透和破坏的首要目标。
厂子几万人,成分复杂,光靠厂里自己的保卫力量很难做到万无一失。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所以,象我们这种重要的厂矿企业,上级都会派驻专业的反特人员。”
明面上,我们是厂里的保卫干部
但实际上,我们的第一任务是配合市局,盯住厂里厂外的任何可疑动向,随时处理突发事件。
这事儿,除了厂里的一把手,比如你们李厂长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吴硕伟恍然大悟。
怪不得上次抓捕“掌柜”他们,王勇的反应那么迅速、调动机枪都毫不含糊,原来他本身就是吃这碗饭的。
“那你这次升了科长,不算是得偿所愿了?”吴硕伟调侃道。
王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算吧。在厂里当队长当得太久,都快忘了自己穿的是哪身皮。要不是你这次捅出个天大的案子,我还不知道要在那熬到猴年马月。”
他转头看着吴硕伟,目光里是掩不住的感激:“所以说,老弟,你就是我的贵人。不只帮我立功,还让我找回了当反特战士是啥感觉。”
吴硕伟笑了笑,没再接话。
他心里却在想,王勇的这个身份对自己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以后在厂里再搞出什么大动静,有这么一个“自己人”在旁边打掩护,操作起来就方便多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吉普车很快就骑到了轧钢厂的大门口。
就在吴硕伟准备和王勇分道扬镳,回凤凰项目组报到的时候,王勇却突然拉住了他。
“老弟,你先别走。”王勇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神秘,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
“还有事?”吴硕伟奇怪地问。
王勇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吴硕伟听完,眼睛瞬间瞪大了。
和王勇分开,他没回项目组,也没往家的方向走,而是拐进了保卫科的停车场。
角落里,那辆崭新的幸福250摩托车静静地停着,黑色的烤漆在夕阳的馀晖下,反射出一种厚重的金属光泽。
吴硕伟心里那点烦躁,一下子就被这台钢铁家伙给冲淡了。他快步走过去,熟练地跨上车座,掏出钥匙插进锁孔。
幸福250,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内最知名的摩托车之一。
其原型是捷克的“佳娃250”,经国内引进和仿制后,成为当时普通人能接触到的顶级座驾——它以动力强劲、结构简单、皮实耐用着称。
但也因其二冲程发动机的结构,有着噪音巨大、排气管冒蓝烟的显著特点。
在那个年代,能拥有一辆幸福250,不仅是身份的像征,更是无数年轻小伙的梦想。
他没有直接点火,而是先踩下了激活杆。
伴随着沉重有力的机械声,激活杆被他一脚踹到底。
“突突突突——!”
引擎瞬间被唤醒,发出一阵地动山摇般的轰鸣,整个车身都跟着剧烈抖动起来,震得吴硕伟两条大腿发麻。
他赶紧捏住离合挂上一档,小心翼翼地给了一点油。
“轰——!”
车子猛地向前一窜,吴硕伟赶紧松油稳住。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好家伙,真带劲!
他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慢慢绕圈,熟悉着离合与油门的配合。
当速度提起来后,风从耳边刮过,那种挣脱束缚的感觉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但这好心情没维持多久。
这车的排气管简直就是个高音喇叭,声音大得不象话。他只是在停车场里转悠,就引得不少下班的工人伸长脖子往这边瞧,眼神里全是羡慕和好奇。
“太招摇了。”吴硕伟皱起了眉。
这要是骑回四合院,动静不比敲锣打鼓小。
到时候二大爷刘海中、许大茂那帮人肯定得围上来,贾张氏那老虔婆更不知道要在背后编排出什么难听的话。
不行,必须想办法把这噪音降下来。
他骑着车,没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了轧钢厂的文档室。
赵麦麦刚收拾好东西,一出门就看见吴硕伟推着一辆黑色的大家伙等在门口。
“哇!”赵麦麦眼睛一下就亮了,她快步跑过来,围着摩托车转了一圈,伸手摸了摸冰凉的金属车身。
“师哥,这是给我的惊喜吗?也太帅了!”
吴硕伟笑着把她扶上后座:“坐稳了,带你兜一圈。”
赵麦麦没半点尤豫,侧身跳上车,双手紧紧抱住了吴硕伟的腰。
摩托车再次发动,带着一阵轰鸣声驶出了轧钢厂。
两人没走大路,而是沿着回四合院的僻静小路骑——嗯!是吴硕伟专门挑凹凸不平的难走小路,就是为了实现他不断加油刹车在加油在刹车的特殊须求。
“流氓、坏蛋”
他同时享受着赵麦麦带来的柔软触感和语言轰炸,痛苦并快乐着——懂的人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