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花看到林母，像是看到了主心骨，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姐！你可来了！你看看来福！他……他简直魔怔了！”
林母走到近前，先看了弟弟一眼，又看向弟媳，问道：“这回又是因为啥？昨天不是刚说完吗？”
乔小花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还是那个王招娣！她今天一大早就堵在咱们家门口，说他们家孩子身上的棉衣都破得不成样子，不能穿了，冻得直哆嗦。
她听说最近黑市上有棉花卖，不要票，问来福能不能借她点钱，她想去黑市买点棉花回来给孩子做衣服！”
林母皱眉，看向张来福：“你借了？”
“没有！我没借！”张来福连忙否认，但脸上却有些不自在，“我想着先问问小花，结果她就跟我闹上了！
姐，你是没看见，招娣那两个闺女，小脸冻得发紫，穿着单衣，看着就可怜！咱们家现在不是宽裕点了吗？能帮一点是一点……”
“宽裕？哪宽裕了？”林母气得打断他，“昨天我才知道你偷偷拿了家里的钱给她！那钱是留着给爹娘看病、给孩子上学、家里应急用的！
你倒好，拿去接济外人！现在人家尝到甜头了，又找上门来，你还想借？张来福，你是不是觉得咱家的钱多得花不完？”
“姐！话不能这么说！”张来福脸涨得通红，“招娣她就是暂时借用一下，等她缓过劲来，肯定会还的！她不是那种赖账的人！”
“还？她拿什么还？她被婆家赶出来，娘家又不管，自己还拖着两个孩子，她能有什么进项？靠天上掉馅饼吗？
张来福，我看你就是被她迷了心窍！她这辈子都别想有钱还你！你这钱，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那总不能看着她们娘仨真的冻死饿死吧！”张来福梗着脖子，觉得自己占着理，“姐，做人得讲点良心！”
“良心？你跟谁讲良心？！”林母气得直接抄起墙角的扫帚，“她是你什么人？啊？人家娘家婆家都不管，轮得到你来充好人？
你这么有良心，这么心疼她们，你怎么不把你自己身上这件棉袄脱下来给她们送去？怎么不把你的口粮省下来给她们吃？”
张来福被姐姐吓得连连后退，一边躲闪一边嚷道：“姐！我都多大的人了！你怎么还能动手！有话好好说！”
“跟你这种拎不清的，有什么好说的！”林母举着扫帚追了两步，但她毕竟动作没张来福那么利索，被他躲开了。
就在这时，林姥姥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脸色还有些苍白，老太太没看院子里鸡飞狗跳的儿女，目光直接落在林一宁身上：
“囡囡来了呀！”
林一宁连忙上前扶住姥姥：“嗯，姥姥，我和娘来看看您，您好点没？”
“不碍事，不碍事了。”林姥姥拍了拍外孙女的手，眼神里满是疼爱，“快进屋，外头冷！姥姥去给你拿糖吃！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水果糖，姥姥还留着呢！”
林一宁扶着姥姥往屋里走：“好，姥姥，您慢点。我也给您和姥爷带了点东西，我去拿进来。”
她把自行车后座上绑着的网兜解下来，里面装着两罐麦乳精、一包奶粉、几个水果罐头，还有一包红糖。
林姥姥看着外孙女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你这孩子！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啥！多破费！你自己留着吃！”
“姥姥，您就收着吧。我同学弄来的，没花多少钱。”林一宁把东西放在堂屋的桌上，左右看看，“我姥爷呢？没在家？”
“没，吃过早饭就出去找老伙计下象棋去了，不到晌午不回来。”林姥姥说着，就要去翻箱倒柜找糖。
林一宁连忙拦住：“姥姥，糖不着急吃。您快坐下，跟我说说话。”
她把姥姥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拉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压低声音问道：“姥姥，我舅以前那个对象，王招娣，是哪个村的？她家里……什么情况？”
提起这个人，林姥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叹了口气：“就是离你们林家村不远的那个王家村的。家里……唉，穷，孩子还多。她是家里的老二，上面一个姐姐，下面四个妹妹，最小的是个弟弟。”
王家村？王招娣？上面一个姐姐，下面四个妹妹一个弟弟？这配置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林一宁脑中灵光一闪！王耀祖！那个渣男！他家里不也是这样吗？
她连忙在原主记忆里仔细搜索。没错！王耀祖确实有个二姐名字好像就是叫王招娣？
对！原主好像听王耀祖提过一次，说他二姐嫁得不好，年纪轻轻就守寡，带着两个孩子过得艰难，他还时不时打着接济的原因向原主借钱！
好家伙！原来是那个渣男的姐姐！
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弟弟是软饭硬吃的渣男，姐姐是装可怜博同情、勾搭有妇之夫的白莲花？
林一宁心里顿时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王招娣，印象跌到了谷底。
“姥姥，”林一宁继续问，“当年我舅和她处对象，她家里为什么不愿意？就嫌咱家穷？”
林姥姥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嫌咱家穷，给不起他们想要的彩礼。但也不全是，她嫁的男人，比她大十多岁，还是个二婚，但人家是公社粮站的会计。
有钱，给的彩礼多，以后还能帮她弟弟弄到城里。当时，王家几乎是逼着她嫁过去的。”
“那王招娣她自己呢？她是自愿的，还是被娘家强迫的？”林一宁追问。
“现在她跟你舅舅哭诉，说是被娘家强迫的，以死相逼，她没办法。可当年我和你姥爷看他们两个小年轻有情，也是真心想成全，还四处借钱，想凑够王家要的彩礼。
可我们钱还没凑齐呢，那边就传出她要结婚的消息了，婚期定得特别急。你舅舅知道后，难受得好多天没过来，整个人都瘦脱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