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竟是自己母妃丧心病狂，为报复他将护国寺剃度之事传播出去的。
沉德承哑声开口：“本皇子害怕，几月后秀兰姑娘不曾显怀，坊间又会有谣传，造谣秀兰姑娘将孩子弄没了。”
“甚至还会指责姑娘在造孽，先是品行不端与本皇子未婚先孕，再抹杀一条无辜生命。”
裴秀兰愣了愣，倒的确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她也察觉到了，虽无风不起浪，这个浪起得太过蹊跷。
她与大皇子同行回京才几日，她在护国寺阻他剃度出家的话，已在坊间传得四处都是。
微草堂和醉仙楼因母亲言传身教，都极会利用舆论一道。
裴秀兰看出，这次明显有人在推波助澜。
显然不是被禁足在护国寺的云昭仪能办到的。
裴秀兰倒是轻易不会被谣言所伤，但随着沉德承这个大皇子回朝，朝中近来立他储君的呼声极高。
在这紧要关头，有心人故意为之，怕是冲着她来的。
裴秀兰因此问道：“那依大皇子看，该如何破局？”
“嫁给本皇子，秀兰。”
沉德承语不惊人死不休。
似乎为了说服裴秀兰，他哑声而激动的说完，还补充一句。
“如此，谣言将不攻自破。”
裴秀兰鬼使神差竟想要答应了。
初见他不顾安危，在她绝望时将她从崖壁救上来。
睁开眼睛那一刻，她如得见天人。
后与他接触，又觉得他心怀仁善，极会为人着想。
他身为皇子，还格外谦和。
关键时候，又能舍身取义，在逆贼的屠刀下亦不屈服。
他是那么矛盾，但也让人怦然心动。
但裴秀兰还是拒绝了。
“帮大皇子一事，是秀兰心甘情愿，也是为报大皇子相救之恩。”
“若因要破谣言，让大皇子不得已娶秀兰，不是秀兰想要的。”
裴秀兰目光清亮看着他：“大皇子长相出尘，龙章凤姿，生来便尊贵，大皇子的好，能轻易让女子动心。”
“但秀兰若要嫁人，不能是因为对方愧疚，而是要彼此心心相印，志趣相投，彼此爱慕对方，心仪对方，如此两情相悦，方能结为夫妻。”
还有，沉德承在朝中立为太子呼声极高。
若无悬念，立太子诏书很快会被赐下。
裴秀兰自认为，她虽有个公主嫂嫂，有个状元三哥，有个有爵位的县男大哥，甚至有个被封为三品淑人的母亲，以及还有个当禁卫统领的生父。
但京中有那么多的皇家贵族，高门大户世家大族。
她这种家世以及出身，嫁给沉德承做太子妃属实痴心妄想，因此裴秀兰虽对这个提议动心，还是果断而清醒的拒绝了。
“京中所传流言一事，大皇子无须自责，秀兰也能应对，且并不介怀。”
“天色已晚，恐宫门落锁，大皇子早些回去。”
裴秀兰施了一礼：“秀兰失陪了。”
一阵香风飘去，沉德承坐在马车里看着裴秀兰的影子，消失在微草堂后院门口。
一会儿，自后院赶出一辆马车，往朱雀街的方向而去。
沉德承象是失了魂般，好一会儿没开口说话。
他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
大抵是人生中第一次，因为顾惜一个女子名节，想要娶她为妃，但却被拒绝了。
她说大皇子长相出尘，龙章凤姿，生来尊贵，大皇子的好，轻易能让女子动心。
但她以为，须得志趣相投，彼此爱慕心仪对方。
两情相悦，方能结为夫妻。
女子讲究三从四德，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还从来不曾听说，要彼此爱慕对方，两情相悦方能结秦晋之好。
大皇子像着了魔般，待裴秀兰乘坐的马车要转过巷口即将不见。
他吩咐车夫：“跟着前边那辆马车。”
一直瞧见裴秀兰乘坐的马车进了公主府，大皇子方才回宫。
柳如意在秦桂香的指导下，这几日一直潜心创作改剧本。
瞧见裴秀兰回来，她有聊不完的话题，进膳时拉着她一块儿研究剧本。
而裴秀兰的左膀右臂芸娘，却是进了秦桂香入住的院子。
“主子，果然大皇子今日来微草堂了。”
秦桂香一副了然之态：“坊间流言四起，我知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此事究竟是谁在推波助澜？竟如此胆大妄为要坏咱们小姐名节。”
芸娘怀疑道：“是不是云昭仪，那会儿在兰溪书院，奴婢以为云昭仪十分拧巴。”
“消息的确是云昭仪透露出来的，但显然推波助澜的不是云昭仪。”
秦桂香推断道：“应是京城的某个世家大族。”
“大皇子身后不曾有母族，自小随在太后身侧长大，大皇子孝顺，以及云昭仪逼他剃度一事，会让人觉得他十分好拿捏。”
“三皇子沉德麟被发配守皇陵，此生不得回京，二皇子至今下落不明，谢文宣起事时又透露，他借假昭仪进出宫中，对几位年幼的皇子下了蛊毒。”
“据从鸾儿那儿打听到的，几位年幼的皇子，有三个母族都出身世家。”
“朝中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利益息息相关，几位皇子纵使解去蛊毒，也难有生育能力，他们自是要重新押筹码下注，显然没有母族的大皇子是个很好的人选。”
秦桂香一通分析，芸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今日听微草堂买话本的客人在讨论，大皇子要被立为太子了。”
“说是以崔相为首的大人，都在朝堂奏请立大皇子为太子。”
“还说让陛下替大皇子纳妃，好让大皇子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芸娘愤愤不平道：“可惜了咱们小姐，成了他们博弈的靶子。”
“这个大皇子也是，到底是心仪咱们小姐呢，还是为了不被世家牵制，想娶咱们小姐为妃。”
“为妃？沉德承是即定的太子人选，以秀兰的出身，要为妃谈何容易。”
秦桂香道破道：“自古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被推上去，便身不由己，婚嫁之事也将成为朝堂博弈的筹码。”
“秀兰就算与大皇子两情相悦，嫁进太子府也不可能为正妃，纵使有王爷和鸾儿支持，一个侧妃到顶了。”
“且她还会成为世家的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