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东家在女子学堂养伤不足月馀,是如何有子的?
但比起真相,显然人更容易相信自己听到的。
以至于,沉德承在宫中,都听到了这等流言。
“听说了嘛,大皇子与秦郡君之女裴姑娘暗生情愫,咱们大皇子连孩子都有了。”
“这下,陛下和太后娘娘定是不再愁大皇子为皇家开枝散叶之事。”
“自大皇子回朝,以崔相为首的朝中大臣立他为太子的呼声很高。”
“三皇子被罚去守皇陵了,永世不得回京,贵妃娘娘所出的二皇子又是下落不明,逆贼谢文宣之前还利用假的云昭仪,谋害几位年幼的皇子。”
“不出所料,大皇子是唯一的储君人选,未来的太子殿下。”
“你竟敢妄议太子殿下,不要命了嘛?”
沉德承自御书房出来,行经御花园,撞见负责御花园洒扫的小宫女,跟个小太监凑一块儿嘀嘀咕咕。
说小太监不要命的,是洒扫宫女。
而那个小太监,沉德承站在花丛后瞧着眼熟。
赫然是经常出入太后宫中的。
小太监显然与宫女是同乡,才会跟她凑一块儿议论宫中秘辛。
“此事你知我知,如何会被大皇子知道咱们在背后碎嘴子?”
“柳儿,要不是你我同乡,我才不会将从太后宫中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你。”
小宫女停下洒扫,一脸震惊:“啊,大皇子与裴姑娘之事,竟是真的?”
“大皇子先前不是在护国带发修行?”
“是带发修行,但他与裴姑娘有缘,说是裴姑娘上香时路遇滚石,马车跌下深崖挂在松枝上,是咱们大皇子不顾安危攀下去救她。”
“大皇子本就长得玉树临风,又对裴姑娘有救命之恩,于是天雷勾地火,你懂的。”
“两人暗生情愫,连孩子都有了。”
“你别不信,此事是云昭仪派人传信来太后宫中,说是她被皇上禁足护国寺,不能回京,求太后娘娘在皇上面前求情。”
“太后得知云昭仪竟瞒着宫里,逼大皇子剃度出家,十分生气。”
“还好因裴姑娘怀有大皇子的孩子,跑到护国寺阻止咱们大皇子剃度了。”
“云昭仪她糊涂啊,竟从护国寺递信给太后,说大皇子与裴姑娘是孽缘,万不可因裴姑娘怀有身孕,促成大皇子与裴姑娘亲事。”
“太后因此勃然大怒,让宫中回话,说是让云昭仪好好在护国寺待着,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再说回宫之事。”
“柳儿你说,太后娘娘性情最是温和的人,都被云昭仪气成这样,可见云昭仪不得太后之心呐!”
“逼着大皇子剃度出家,他到底要干嘛?”
沉德承本就收到了周映从京郊捎来的书信,说是坊间都在传,他与裴秀兰有孩子之事。
周映问他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周映有此一问,那就证明坊间已经传开了。
现在得知,不止坊间有流言,竟连宫中都在传此事。
明明那日剃度之时,只有他和母妃,还有无常大师在。
无常法师得道高僧,自是不会造口舌之孽。
秀兰更不会自己将帮他一事捅出去。
那就只有他母妃了。
本不会流传出去之事,母妃如此坏秀兰名声,到底意欲而为?
是在报复他,弃她回宫之事吗?
女子名节何其重要,她竟因报复自己,要毁了秀兰名声。
原本沉德承,要怒斥碎嘴的小太监和宫女,但想到裴秀兰因帮他名节被毁,愧疚将他的心给填满了。
悠悠之口该如何堵住?
想到一个女子因为帮他,要承受那么多。
沉德承宽袖下的手掐了掐掌心,本要去太后宫中请安,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竟眼框泛红折身往宫外的方向走……
夜幕西垂,天色即将暗下来,微草堂打烊了。
裴秀兰忙活一天,正要赶去公主府见见小澈儿,还有母亲秦桂香,出得微草堂后巷,瞧见了停在巷子里的一辆马车。
显然不是她们微草堂的马车。
裴秀兰警剔的要折回微草堂,马车里传来一声清咳。
“秀兰姑娘,可否上来一叙?”
“大皇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秀兰顿下步子。
跟随在她身后的芸娘有些担心,裴秀兰摇摇头,示意无妨,落落大方攀上车辕上了马车。
“不知大皇子来微草堂所为何事?”
“本皇子得知了坊间传言。”
因为愧疚,沉德承语声有些沙哑:“不曾想护国寺那日剃度之事,会传播出去。”
“没有保护好姑娘,本皇子深感有愧。”
“啊,就这?”
大皇子面色沉重。
裴秀兰还以为什么事儿。
“其实会有今日坊间流言,秀兰也有错。”
“得知云昭仪逼迫大皇子回护国寺剃度出家一事,秀兰不该因为心疼大皇子,感激大皇子的救命之恩,一意孤行将话本给皇嫂审阅,让她将话本在微草堂刊登出售。”
“随着话本在坊间的热度攀升,读话本的看客,很容易会将话本中的世子与大皇子联系起来,再加之那日随父亲回京,与大皇子同行,自然就会让有心人往秀兰和大皇子身上猜。”
裴秀兰不仅不计较,还反过来安慰大皇子。
“但谣言永远只是谣言,秀兰的肚子又不会真的变大,待再过几月,不见秀兰显怀,谣言将不攻自破。”
裴秀兰俏皮的冲大皇子眨了眨眼睛:“刚好还能为微草堂引一波热度呢,待编成剧本演给人看,能造一波热度。”
“所以,大皇子不用有心理负担,谣言是一把刀刃,会伤人,也能拿它砍人。”
裴秀兰风淡云轻笑笑:“这把利刃用好了,能立于不败之地。”
沉德承:“……”
寻常女子若遇到这等事,定会想不开要死要活。
为何裴姑娘这般洒脱?
明明是夜幕西垂,天色将暗,马车里光线也昏暗,沉德承却再次感受到裴秀兰身上镀 着一层光华。
“秀兰姑娘着实异于常人,令本皇子钦佩。”
“但姑娘似乎过于乐观了,几月以后若谣言愈演愈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