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辛十六的质问，清月也是无话可说。
这事是事实，辩无可辩。
李然止住辛十六，继续问清月，道：“道长，对于受害者的指控，你有什么想说的？”
“贫道……一时冲动，酿成大祸，贫道有罪。”
是的，清虚观其实已经找到了应对方法。
那就是认罪认罚。
现在他们已经是孤立无援，敌人找上门来，不认错，只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不如装乖认怂，铁拳落下来，还能轻一些。
他如此干脆，倒是让辛十六有些不知所措了。
报仇，有点太容易了。
让对方认错，他认了。
若要杀了这些道士报仇，或许也不难。
但是，然后呢？
死去的亲人不会复活，已经造成的伤害也不可能愈合。
她顿时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
李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人死不能复生。
当然，活人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
对恶人的审判，不是为了弥补死者，而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若今日犯错的人不受任何惩戒，或者惩戒不够严重，那么来日就会有更多的人去犯这个错。
反正没啥后果，犯就完事了！
如果一句道歉，一句认错，就可以抵消罪孽，那以后谁道歉都可以很诚恳。
李然道：“这么说来，道长的意思是，辛氏一族的狐妖，的确不该杀，是你一时冲动，下令诛杀，对吗？”
“是……”
“为什么会冲动呢？”
李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深入询问道：“在当时，你为什么会很气愤？”
清月没想到，自己都认罪认罚了，李然还问得这么细致。
甚至追问到了这么细节的地方
他当时纯粹是想让辛氏死。
现在肯定不能这么说。
蓄谋和一时激愤，哪个情节更严重，他是知道的。
“我心里想着辛氏平日假装人畜无害，背地里却悄悄害人，心中激愤不已，故听不进他们的解释。”
“说谎的味道。”
李然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
他看到了清月的心虚和慌乱。
显然，这一句话里，谎言的含量极高。
“你与辛氏有旧怨？”
清月心里一慌，没想到这都被李然看了出来，他连忙否定，道：“何来旧怨一说？
不信你问她，我们之间应该没有旧怨。”
“确实。”
李然盯着清月看了一会儿，道：“你们之间没有结仇的地方，但你应该是对辛氏有怨。”
清月顿时慌了神。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感觉自己被从头到尾看穿了？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作为智者，怎么能无法分辨别人的谎言呢？
“所以，道长，你的动机，不对。”
李然再看向那些清虚观的弟子，道：“你们当中应该有知情者，知情者且上前说话。”
没有人动，但李然锐利的目光，已经将其中的几个人揪了出来。
这些，正是清月的真传弟子。
清虚观中的人，看到李然真的精确地找出了清月的心腹弟子，也不禁愣神。
莫非，他说的都是真的?
行动的人当中，也有相当一部分知情者。
他们也知道辛家是无辜的，还要执意灭杀辛家的妖。
剩下还有一部分，则是完全听命行事。
上头的师长说去干谁就干谁，并没有自主思考。
看到自己的弟子都被揪出来了，清月也彻底绝望了。
李然莫非真有读心之术？
并非读心，而是察言观色。
这是“知人者智”自带的能力。
通过微表情，能大致了解一个人在想什么。
以李然的敏锐视力，加之极高的智力，自然是能轻易分析出来。
不管思考的结果对不对，反正他的思考速度绝对是最快的。
人都找齐了，终于还是有人顶不住压力，将一切都招了，是清月的一个弟子。
为了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他果断供出了清月。
表明清月是真的看辛家不爽。
缘由是清月曾看上了辛家的一个女妖，想收其为徒，实际上是想借师徒的身份，行不轨之事。
却被狐狸精看穿了，严词拒绝。
自此就清月就记恨上了。
这种事情，也是清月在酒后说的，被这个弟子偷偷记下了。
至此，清月彻底红温。
他的形象彻底崩塌，其他弟子看向清月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
这简直是人渣啊！
辛十六这才知道，真相原来是这样。
她只觉得更加痛苦，更加无力了。
李然也看向了清月，道：“禽兽不如，无可救药。
利用手里的权力，肆意屠戮生灵。
大乾律没有关于玄门斩妖的规定，但我认为，你应该是死罪。”
法律没写没关系，我给他补上。
赵无畏顿时急了，连忙道：“他还涉及其他案子，事关机密，可否容我等先调查清楚，再行处罚？”
“理当如此。”
赵无畏一喜，没想到李然这么好说话。
果然，这些读书人，就是容易被规矩所束缚啊！
“那就多谢李公子体谅了。”
“无妨，料想你们问询，七日应该足够了吧？”
“呃……应该的。”
赵无畏心里暗想，先带回去再说。
李然却提笔，写道：“此人当死，七日执刑。
魂归幽冥， 入地狱，偿其罪孽。”
随后，纸条往清月手里一塞。
清月想到传说中，李然能引神灵之力为用，看到这字条，顿时瑟瑟发抖。
可怕的不是死。
而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而且死了之后还不得安生。
这一纸审判，抽走了清月的所有精气神。
随后，李然又看向其他道士。
“知错而滥杀，当以命相抵。
除检举有功者，皆死。
馀者，虽不知缘由，但罪孽已生，当受拘禁。
今日起，三十年间，不得出清虚观一步，日夜诵经祈福，反省罪业。
日夜劳作，换取蔬食。
我这个判罚，尔等可有异议？”
“无异议！”
最先赞同的，是反水检举的。
别看他也要关三十年，但同伴都是死啊！
所以说，反水反得快，刀子就追不上他。
其他人也恼恨不已，早知道，他们也先反了。
“我也可以检举！我要检举观主贪污受贿……”
“我检举老贼嫖宿良家……”
清月：“……”
这房子塌得更加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