痋母那摊烂肉还在“滋滋”地冒着泡，恶臭熏得人睁不开眼。郑队和潘队带着还能动的人，正手忙脚乱地给伤员止血、喂药，空气里除了焦糊和尸臭，又混进了浓烈的血腥味。
金多多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也顾不上脏了，大口喘着气：“妈呀差点差点就成那玩意儿的口粮了这趟亏到姥姥家了！”
张林扶着膝盖，脸色煞白，刚才强行用金光咒对抗吸力，又硬抗了尸傀几下，这会儿内息翻腾得厉害，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冲我比了个大拇指。
林小雨赶紧过去帮他顺气，眼里全是心疼。
亚雅走到尸镜那焦黑的尸体旁，皱着眉头踢了一脚，确认死透了，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银簪子在他破碎的胸口扒拉了几下。那“痋王”本源被我一指头戳散，只剩点残渣，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腥气，也很快消散了。
“死透了。”她站起身，拍了拍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透着一股解气的快意，“玩虫子的，最后被虫子反噬，活该。”
莫怀远走到我身边，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扶住了我的胳膊。他指尖冰凉，但力道很稳。我刚才强行催动【灯火借阳】又用仙家本源之力点了尸镜的死穴，这会儿眼前一阵阵发黑，全靠一股劲儿撑着。
“没事吧？”他声音有点哑，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我摇摇头，想扯个笑容，结果嘴角刚动就一阵头晕，赶紧靠着他站稳了。
他嗯了一声，扶着我胳膊的手紧了紧。
“我说二位，”金多多缓过劲儿来了，又开始嘴贱，“这生死关头还不忘撒狗粮呢？刚才小七那一下‘黑虎掏心’哦不，‘仙女指路’，可太帅了！莫哥，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莫怀远耳根微不可查地红了一下，没理他，只是淡淡地说：“此地不宜久留，秽气太重，伤员需要立刻救治。”
郑队那边也处理得差不多了，牺牲了一名队员，重伤三个，轻伤七八个，代价不小。他走过来，脸上带着疲惫和沉痛，但还是冲我们敬了个礼：“多谢几位，要不是你们，我们今天恐怕都得折在这里。这个尸镜太邪门了。”
“逆三才的人，没一个不邪门的。”我缓过点劲儿，看着尸镜的尸体，心里却没什么轻松的感觉。这还只是个小头目，后面那个篡命师雷墨，还有更神秘的想想都头皮发麻。
“收队！”潘队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招呼还能动的人开始搬运伤员，清理现场。
我们互相搀扶着，跟着特调处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来时还只是觉得这地方阴森，现在再看，每一片阴影，每一处废墟，都好像藏着未散尽的怨毒。
就在我们快要走出寨子范围，接近之前停车的那片铁丝网时，我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侧面一处半塌的、挂着破旧苗银饰物的吊脚楼窗口，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像是一小块反光？
我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去。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破窗，带动几根朽木发出“吱呀”的声响。
“怎么了？”莫怀远立刻察觉，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好像有东西。”我眯起眼，
灵觉还是让我觉得那里不对劲。
亚雅也看了过去，她肩膀上的小金蝉轻轻振翅，发出低低的“嘶”声。
“过去看看？”张林喘匀了气，又恢复了点精神。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栋吊脚楼靠近。
楼很破，楼梯踩上去感觉随时会塌。我们屏住呼吸，慢慢摸到那个窗口下面。
窗口对着楼内一个昏暗的房间。借着外面透进去的光，能看到里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地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家具碎片。
而在房间正中央的地面上，赫然画着一个阵法！
那阵法是用一种暗红色的、早己干涸的颜料画成，线条扭曲诡异，不像道家符箓，也不像苗疆巫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阵法中央，摆放着几块颜色漆黑、形状不规则的石头，隐隐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这不是尸镜的手法。”林小雨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阵法的纹路，脸色凝重，“这纹路更古老，更阴损。”
莫怀远指尖凝出一缕细微的电光，照亮了阵法边缘。只见在那里，用同样的暗红色颜料，勾勒出了几个极其微小、却清晰可辨的符号。
那符号，我们见过！
在之前调查逆三才那个篡命师雷墨留下的线索时，在一些被改写的“命契”残页上，见过类似的标记！那是属于篡命师的独特印记！
“是雷墨！”我心头一凛，“他来过这里！”
尸镜在这寨子里炼他的痋母，而雷墨，竟然也在这里留下了后手？他们两个逆三才的骨干，难道在这里有过合作？还是各怀鬼胎？
金多多凑过来，看着那阵法，挠了挠头：“这玩意儿是干嘛用的？看着怪瘆人的。”
亚雅用银簪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阵法中央的黑色石头，她的簪尖刚碰到石头表面，那石头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表面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流光！
“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阴冷的意念，如同毒蛇出洞，猛地从那阵法中窜出，试图沿着银簪侵蚀亚雅！
“小心！”莫怀远反应极快，一道细微的电光弹出，精准地打在那缕阴冷意念上！
“嗤！”
意念消散。
亚雅迅速收回银簪，脸色难看：“这阵法是个‘眼线’，也是个‘引子’。它在监视这里发生的一切，并且它在吸收此地刚刚散逸的死亡气息和怨念！”
吸收死亡和怨念？雷墨想用这些来做什么？施展他那诡异的篡命之术？
我猛地想起奶奶笔记里关于一些邪阵的记载，有一种阵法，可以远程摄取特定地点在特定时间内产生的“死气”和“残运”，用以滋养自身，或者施加诅咒！
“他在收集‘素材’！”我脱口而出，“尸镜在这里杀人炼蛊，制造了大量的死亡和痛苦，这些都成了雷墨施法的养料！”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雷墨的可怕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他根本不需要亲临险地，只需要在合适的“舞台”埋下引子，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尸镜，很可能从头到尾，都只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一个为他提供“燃料”的工具！
“妈的！这帮疯子！”张林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那阵法中央的几块黑色石头，似乎因为刚刚被触发，能量波动变得明显起来。它们表面的流光越来越快，最终“噗”的一声轻响，同时碎裂开来，化作一小撮黑色的粉末。
与此同时，那用暗红色颜料画成的阵法纹路，也如同失去了支撑般，颜色迅速褪去，最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满地灰尘，和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心底发寒。
雷墨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收集这些充满痛苦和死亡的“养料”，是为了篡改谁的命？还是为了进行某种更恐怖的仪式？
“这事没完。”莫怀远看着那消失的阵法痕迹，声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