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十五,朱剩过上了他穿越以来最惬意的一段日子。
每天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上午逗逗儿子,下午抱抱闺女,晚上和观音奴喝点小酒,聊聊体己话。
朝堂上的风风雨雨,宫里的勾心斗角,全都与他无关。
无官一身轻,加上王府的伙食又好,短短半个多月,朱剩脸上的棱角都圆润了不少,整个人足足胖了好几斤。
然而,这样的好日子,注定长不了。
正月十六,新年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齐聚,三呼万岁之后,分列站好。朱元璋高坐龙椅,目光习惯性地往勋贵的队列里一扫。
嗯?
他眉头一皱,发现往日里那个最扎眼、站没站相的家伙,今天居然不在。
整个朝堂,都因为少了那个懒散的身影,而显得“规矩”了许多,却也无趣了许多。
“朱剩呢?怎么没来?”朱元璋沉声问道。
站在班首的朱标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父皇,儿臣今早派人去问过,堂哥他……他说他今日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朱元璋冷笑一声,他才不信这鬼话。这么多天过去,他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本想着借着今天这个大朝会让朱剩过来服个软,自己再顺坡下驴,把这事给了了。谁知道这混小子,居然敢不来!
“去!再派人去!就说咱说的,就是爬,也得给咱爬到奉天殿来!”
一名小太监领命,飞也似的跑向朱剩的王府。
然而,一炷香后,那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上满是惊恐和为难。
“陛……陛下……”
“说!”
小太监“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王……王爷说……他说他如今无官无爵,就是个白身王爷,既不是朝廷命官,也不是宗室亲贵,按大明礼制,擅闯奉天殿乃是死罪。他说他不敢来,怕污了陛下的圣眼,更怕……更怕被当成刺客给砍了……”
“哗——!”
此言一出,整个奉天殿瞬间炸了锅!
所有官员都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一个个低下头,肩膀不住地耸动,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异常辛苦。
好家伙!
这是赌气赌到朝堂上来了啊!
这哪是怕被砍了,这分明是在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小题大做,顺便还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龙椅之上,朱标也是一脸无奈的苦笑,心里暗道:狗剩啊狗剩,你这张嘴,迟早要吃大亏。
朱元璋的脸,先是涨红,然后变紫,最后竟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极其危险的光芒。
“好!好一个白身王爷!好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宗亲!”
他猛地一拍龙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既然他这么闲,这么懂规矩,那咱就给他找点事做,让他好好守守这应天的规矩!”
他对着身旁的太监,厉声下旨:
“传旨!朱剩玩忽职守,目无君上,本该重罚!但念其往日有功,暂且饶过!命他即日起,代任应天府尹一职,为期一月!给咱好好治理这应天府!”
“原府尹刘德,勤勉有加,特赐带薪休假一月,以示嘉奖!”
这道旨意,让满朝文武都懵了。
让那个混世魔王去当应天府尹?治理京城?
这不是让黄鼠狼去看鸡窝吗?!
而此时,应天府衙门后堂。
府尹刘德正美滋滋地哼着小曲,指挥着下人打包行李。他刚接到消息,皇上要给他放一个月的带薪长假,他已经计划好了,要去苏杭好好游玩一番。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名幕僚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什么不好了?天大的好事!”刘德心情大好。
“接替您位置的人……定下来了!”
“谁啊?哪个倒霉蛋?”
幕僚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三个字:“靖……靖海王。”
“哐当!”
刘德手里的一个名贵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快!快快快!”他猛地回过神来,疯了似的冲向刚刚打包好的行李,“都给老子拆了!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快!”
开什么玩笑!
让那位爷来接班,自己还想去游山玩水?
这哪是休假,这分明是催命符啊!指不定这位爷捅出什么天大的窟窿,自己这个“原府尹”,就要被拉回来顶锅了!
而始作俑者朱剩,接到圣旨的时候,正抱着他儿子,研究怎么能让这小家伙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
听完旨意,他只是轻蔑地一笑。
“呵,府尹?”
他对前来传旨的太监摆了摆手:“知道了,跟老头子说,这活儿我接了。让他把心放到肚子里,别的不敢说,一个月之内,保证让应天府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说完,他把圣旨随手一扔,继续兴致勃勃地拍起了儿子的后背。
当天下午,朱剩晃晃悠悠地去了应天府衙门,在里面转了一圈,跟吓得战战兢兢的刘德聊了两句,没等对方请他吃饭,就自顾自地回家了。
那模样,仿佛真是去自家后花园散了个步。
不就是当个府尹吗?
多大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