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
靖海王府的卧房里,朱剩睡得正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可疑的口水。
“王爷!王爷!快起来吧!出大事了!”
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门外拼命地拍着门。
朱剩烦躁地翻了个身,把头蒙进被子里:“吵什么吵!天塌下来了不成?让本王再睡会儿!”
“王爷!真的塌了!衙门口的鸣冤鼓都快被敲破了!刘师爷派人来催了八百遍了,说再不去,衙门就要被百姓给拆了啊!”
鸣冤鼓?
朱剩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一头雾水。
等他被小桃和几个侍女手忙脚乱地穿好官服,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塞进轿子,抬到应天府衙门口时,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衙门外黑压压地围满了人,从门口一直排到了街尾,吵吵嚷嚷,群情激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造反。
“肃静!威武——!”
随着朱剩一拍惊堂木,总算让乱糟糟的大堂安静了片刻。他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问道:“升堂!所告何事啊?”
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立刻跪爬上来,哭天抢地:“青天大老爷啊!您可要为小民做主啊!他!就是他!他家的鸡,把我晾在院子里的三斤白米,全都给偷吃了!”
朱剩:“……”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另一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也扑了上来:“大人!您评评理!我就是骂了她一句‘长舌妇’,她居然扯掉了我三根头发!我这头发金贵着呢!”
朱剩:“……”
“大人!他欠我三百文钱,三年了都不还!”
“大人!我家的牛踩了他家的菜地!”
“大人!我怀疑我媳妇跟他有染!”
整个一上午,朱剩的耳朵里就充斥着这些鸡毛蒜皮、东家长西家短的破事。他坐在高堂之上,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眼皮重得像挂了秤砣,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成了一锅浆糊。
旁边的刘师爷也是满头大汗,一边要应付这些“刁民”,一边还要留神这位爷别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判决。
“行了行了!”朱剩实在受不了了,一拍惊堂木,“偷米的鸡,抓来炖了,一人一半!掉的头发,让她赔三两银子!欠钱不还的,拉下去打二十大板!下一个!”
刘师爷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赶紧上前低声道:“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啊……”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朱剩直接宣布退堂,逃也似的躲进了后衙。
刘师爷端着茶水跟了进来,擦着汗,一脸疑惑地说道:“王爷,真是奇了怪了。咱们应天府平日里虽也有些案子,但何曾像今日这般……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朱剩瘫在椅子上,喝了口茶,冷笑一声。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眼皮都懒得抬,“是宫里那位,嫌老子太清闲,花钱请人来给老子‘上强度’呢。”
刘师爷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愈演愈烈。朱剩每天都像是被泡在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里,身心俱疲。他看着铜镜里自己那日渐憔悴的脸和浓重的黑眼圈,终于忍无可忍。
“我操!再这么下去,老子非得英年早逝不可!”
这天下午,他提前宣布退堂,回到后衙,一脚踹翻了椅子。
“去!”他对着门外的亲卫吼道,“去海天宴,把那个死胖子,再去本王府上把小桃,立刻给老子叫来!”
半个时辰后,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剩……剩子哥,啥事儿啊,这么急……”
朱剩抬头一看,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眼前的胖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了。他穿着一身亮闪闪的丝绸员外袍,肚子挺得像怀了六个月,手上戴着三四个金戒指,脖子上挂着一串拇指粗的金链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老子是暴发户”的土豪气息。
“我操!”朱剩目瞪口呆,“胖子,你这是掉钱眼里了,还是掉猪圈里了?怎么搞成这副德行?”
跟在后面的小桃也是一脸无奈:“王爷,您可管管他吧!自从当了掌柜,他身上一文钱零花钱都没有,可天天在外面胡吃海喝,拦都拦不住!”
“行了行了,这事回头再说。”朱剩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胖子,小桃,叫你们来,是有件大事要交给你们办。”
胖子一听有事干,立刻来了精神:“剩子哥你吩咐!”
朱剩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胖子,你以海天宴的名义,给我在应天府,举办一场‘花魁大赛’!”
“花魁大赛?”胖子和小桃都愣住了。
“对!”朱剩眼中精光一闪,“排场要大!声势要足!把全天下的青楼名妓都给老子请来!奖金要高,第一名,直接奖励白银万两!”
胖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这可是天大的商机啊!
小桃却有些不解:“王爷,这……衙门的事”
“你懂个屁!”朱剩嘿嘿一笑,“这花魁大赛一开,应天府里是不是人山人海?人一多,是不是就容易出乱子?打架斗殴、小偷小摸、交通堵塞……这些事,光靠我这应天府衙门的三瓜俩枣,管得过来吗?”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脸上的笑容越发阴险。
“到时候,老子就名正言顺地去找五军都督府!就说应天府人手不足,治安混乱,恳请都督府派兵协助,帮忙上街巡逻,维持秩序!”
“花点钱,把那帮只会操练的丘八拉到大街上来。到时候,老子不就能天天睡懒觉,想什么时候上衙就什么时候上衙了吗?”
听完这个计划,胖子和肖桃面面相觑,随即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敬佩。
高!
实在是高!
用一场风花雪月之事,撬动大明的军方力量,来给自己“摸鱼”创造条件。
这脑子,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他们这位爷才想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