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还在耳边回荡。
新的一天已经来了。
沈知意的手还贴在残碑上，血顺着掌心流进去，像是被吸干了力气。她猛地抽回手，指尖发麻，胎记烫得像要烧起来。眼前一黑，又立刻亮起画面——
雪地里躺着一个少年，银发铺在血泊中，胸口刻着字，刀口很深，还在渗血。他抬手摸那行字，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下一幕是火场，男人站在废墟中央，长发暴涨，冰锥从天而降，把他自己钉在地上。他死前最后一眼，望向远方，嘴里念的还是那个名字。
再换一幕，悬崖边，他又一次举起匕首，在心口划下同样的痕迹。风吹乱他的发，血滴进土里，开出一朵红花。
“这些……都是他？”她喘着气抬头，“死了多少次？”
话音刚落，裂隙边缘浮出一道人影。不是实体，像教室里的投影，画面闪了几下才稳定。是个老头，穿着旧式长袍，手里拿着粉笔，在空中写了两个字：轮回。
“萧景珩，玄甲军最后血脉。”老头声音沙哑，像信号不好的广播，“每世觉醒，银发即灾。天道不容逆命者，故必暴走而亡。”
沈知意转头看他。
萧景珩站着没动，银发仍缠着石碑，喉结上的刺青微微发亮。他没否认，也没解释。
“所以你就让他死一千次？”她突然笑了，笑声很冲，“每一辈子都重来一遍？看着他一遍遍疯、一遍遍死？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安排别人的人生？”
没人回答。
她弯腰捡起地上一块碎铜镜，那是刚才砸门时崩飞的零件。她盯着镜面，里面映出更多画面——某世雨夜，少年跪在庙门口，用断刀在胸口刻字，每划一下就咳一口血。字迹歪歪扭扭，但能看清：沈知意之夫。
她手一抖，把镜子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碎片四溅。
“你是不是有病？”她冲他吼，“活够了是不是？非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你以为一次次刻这个名字就能换来什么？她早就没了！你找谁去？”
他终于抬头。
眼神很静，不像生气，也不像难过，就是一种看透了的疲惫。
“不是为了换来什么。”他说，“是怕忘了。”
然后他伸手，一把扯开衣领。
胸前露出一道旧疤，颜色发白，边缘不齐，明显是反复结痂留下的。那行字还在，深深刻进皮肉里，像烙过一样。
“每一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刻下这个名字。”他看着她，“我不记得别的，只记得这个。所以我信它。”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连裂隙里的紫光都变得缓慢，电弧跳动的节奏也慢了下来。傀儡丝悬在半空，没有颤动。
沈知意一步步走过去。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指尖轻轻碰上那道疤痕。触感粗糙，带着岁月的痕迹。她手指有点抖，但语气一点没软。
“下次再敢自己刻名字，”她说，“我亲手把你名字纹满后背，让你洗澡都嫌烦。”
他看着她，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声哭腔。
不是人声，是电子音，像小孩抽鼻子。
【宿主触发隐藏剧情「千年等一回」，解锁结婚证碎片x1，是否领取？】
弹幕浮在眼前，红色边框，字体加粗。平时总带颜文字的系统，这次一句话没多说。
沈知意没点确定。
她盯着那行提示，忽然冷笑：“结婚证？拿命换的？你们天机阁还挺会做生意。”
系统没回应。
她收回手，转身面对老祖投影：“你说他是玄甲血脉，每世必死。那你告诉我，这一世为什么他还活着？为什么我能找到他？为什么偏偏是我碰上了这些事？”
老头影像晃了晃，粉笔在空中画了个符，又抹掉。
“因果错位。”他说，“本该第九世终结，但他撑到了第十世。因为你出现了。”
“因为我？”
“你不是原主。”老头看着她，“你是穿来的。命格不在册，生死簿无名。你不在轮回里，所以能改线。”
沈知意愣住。
她低头看签到簿，册子贴在腰间，还在发烫。刚才那一波记忆冲击，让她脑子里多了些东西——不是她的经历，是他的。
她看到他在密道里刻“哭包存档点”，看到他半夜偷偷给她盖毯子，看到他把赵天罡收的棒棒糖棍一根根烧掉，怕她哪天真被做成权杖。
她还看到，在某一世的最后，他被人围杀，倒在血泊里，最后一句话是对天喊的：“若还有来世，让我再见她一面。”
她眼眶有点热，但很快压下去。
“我不信命。”她说，“也不信什么轮回注定。他死一千次，我就救一千零一次。”
老祖没说话，影像开始模糊。
“年轻人……”他最后说了句，“这次别再插队签到了……”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彻底消失。
裂隙依旧开着，紫光照着三人。
沈知意回头看他。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她问。
他摇头：“没有了。”
“真的？”
“真的。”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抬手，啪地扇了他一巴掌。
不重，但足够响。
“那你还敢一个人扛？”她声音高了，“下次再这样，我不光打你，我还去你梦里骂你祖宗十八代。”
他捂着脸，没躲，也没反驳。
远处又传来一声钟响。
签到簿震动了一下。
新一天的辰时已过，异能自动激活。她没去看是什么能力，只把签到簿塞进锦囊，靠近他。
“听着，”她说，“你不准死，不准逃，不准再自残。你要活着，活到我腻了为止。”
他低着头，银发垂下来遮住眼睛。
过了几秒，他轻声说：“好。”
她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
“还有件事。”他说。
“说。”
他看着她，喉结动了动：“我不是非要刻名字。我只是……想有个身份。能光明正大叫你一声‘娘子’的身份。”
她愣住。
紫光下，他的脸很白，眼神很亮，像藏了千年的光终于照出来。
她没甩开手，也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他。
裂隙深处，电弧突然跳了一下。
地面微震。
一片碎镜残片在震动中翻了个身，镜面朝上，映出两人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