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头骨门户后的通道,仿佛踏入了另一个维度。
外界那令人不安的寂静,在这里演变成了某种更具侵略性的东西——一种绝对的、仿佛连“存在”本身都在被缓慢抹除的“虚无感”。空气凝滞如铁,胸口的静默骨符光芒急剧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其形成的庇护场域在不断缩小、变薄。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
石窟的中心,没有任何支撑,静静地悬浮着一颗……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物体。
它大约一人高低,并非规则的球形,表面呈现出一种不断流动、变幻的深灰色,仿佛是由最浓郁的阴影和最本源的黑暗糅合而成。它没有散发光芒,反而在吞噬着石窟内本就暗澹的光线,使得它周围的空间呈现出一种向下塌陷的扭曲视觉。
这就是寂灭石核!
它并非死物,而是像一颗沉睡的、由纯粹寂灭法则构成的心脏,在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无形的搏动,都引动着周遭万物的终结——林越能“看”到,石窟边缘的岩壁在无声无息间化为齑粉,并非崩塌,而是直接从“存在”走向了“虚无”。就连空间本身,都在其周围微微扭曲、颤栗。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极致的恐惧攫住了莉亚,让她脸色惨白,几乎无法呼吸,全靠林越死死拉住,并以残余的混沌领域勉强护持。
而林越,则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体内的混沌漩涡,在踏入石窟的瞬间,就陷入了彻底的疯狂!不再是主动旋转,而是被那寂灭石核散发的无形力场强行牵引、撕扯,以前所未有的、近乎自毁的速度勐烈运转!
灰白部分的光芒大盛,贪婪地吞噬着从石核方向传来的精纯寂灭本源,而翠绿部分则被压制到了漩涡的最核心,如同一颗风中残烛般的绿色光点,随时可能熄灭。
痛!难以形容的剧痛从丹田传来,那是力量体系即将被强行拆解、湮灭的痛苦!
但同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与悸动,也在疯狂叫嚣!这寂灭石核,对他而言,是足以致命的毒药,也是能让他脱胎换骨的无上圣药!
“不能……再靠近了……”莉亚用尽全部力气,发出微弱的神识传音,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那石核的威压下颤抖、分解。
林越额头青筋暴起,汗珠刚渗出皮肤就被无形的寂灭气息蒸发。他知道莉亚说的是对的,以他现在的状态,再靠近,恐怕尚未触碰到石核,自己就先被其散发的力场彻底同化、归于虚无。
但,翠冕的指引,力量的渴望,以及内心深处那一点不甘平凡的执念,都在推动着他。
他死死盯着那颗寂灭石核,混沌星寂力被催发到极致,试图与那无处不在的寂灭威压对抗、共鸣。他不再试图完全抵御,而是像之前通过“寂默守护”时那样,尝试去理解、去接纳,去找到那一线生机中的平衡。
他放出一缕极其细微的、蕴含着他自身混沌意境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寂灭石核。
就在那缕神识即将触及石核表面的刹那——
“嗡……”
一种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低沉嗡鸣,勐地从石核内部传来!
林越那缕神识如同雪花落入沸水,瞬间湮灭!但就在湮灭的前一瞬,他捕捉到了一丝信息——那并非纯粹的毁灭意志,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宏大、仿佛代表着宇宙终焉的……“规则”本身!
与此同时,他胸口的静默骨符,“卡”的一声,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庇护场域瞬间缩小到只能勉强覆盖他自身!
“莉亚!”林越勐地回头,一把将莉亚向后推开,同时将体内大部分生机之力灌注到她体内,形成一个临时的翠绿护罩,将她远远送离石窟中心区域。
也就在这一刻,失去了骨符大部分庇护的林越,彻底暴露在了寂灭石核的恐怖力场之下!
“呃啊——!”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从原子层面撕碎,灵魂要被拖入永恒的黑暗。混沌漩涡的旋转彻底失控,灰白部分疯狂膨胀,眼看就要将那一点微弱的生机彻底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源于石核的、宏大的寂灭规则,与他混沌漩涡核心那一点不屈的“生”之意念,形成了一种极其短暂的、诡异的平衡临界点!
福至心灵!
林越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明悟,他不再试图控制整个漩涡,而是将全部意志,集中在那介于生与灭之间、代表着“混沌”本质的核心意境之上!
“混沌……即包容!寂灭,亦为吾力!”
他放弃了抵抗,主动引导着那浩瀚如海的寂灭本源之力,涌入右臂!不是吸收,而是……容纳!如同将滔滔江河引入事先开辟的河道!
他的右臂,从指尖开始,皮肤、血肉、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透明,仿佛化作了由寂灭之力凝结的晶体!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恐怖数倍的寂灭气息,从他右臂上散发出来!
他在冒险!他在以自身血肉为引,手臂为容器,强行承载一丝寂灭石核的本源之力!
这个过程痛苦无比,他的右臂仿佛在不断地经历着诞生与毁灭的循环。但他成功了!那涌入的寂灭本源,被他右臂内蕴含的混沌意境暂时束缚、容纳,虽然无法炼化,却也不再疯狂破坏他的身体。
借此机会,他体内即将崩溃的混沌漩涡,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那点翠绿生机顽强地稳定下来。
然而,就在他刚刚稳住形势,试图进一步理解的刹那——
“轰!!!”
整个静默峡谷,不,是整个万古坟场,都仿佛微微震动了一下!
寂灭石核那原本缓慢的“搏动”骤然加速!一股更加狂暴、更加不受控制的寂灭浪潮,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勐地从石核内部爆发出来!
似乎是林越刚才的举动,无意间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引动了石核更深层的力量!
恐怖的寂灭风暴席卷整个石窟,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一道道细密的黑色裂缝在虚空中闪现!
“不好!”
林越脸色剧变,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远超他的预料!他此刻右臂容纳的力量已达极限,根本无法再承受这更强的冲击!
是立刻切断与石核的联系,冒着右臂彻底废掉甚至波及本源的代价强行后退?还是……赌上一切,在这毁灭的浪潮中,寻求那一丝不可能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