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善后(1 / 1)

皇太极是在一阵颠簸中醒过来的。

睁开眼,视野里是灰蒙蒙的天空,还有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过。耳边是杂乱的人声、马蹄声、车轮声,混杂着一种他许久未闻的市井气。他想动,却发现手脚被捆得结实,嘴里还塞了布团,只能像条待宰的猪羊一样,被固定在门板上,由四个明军士兵抬着走。

疼痛从胸口和小腿传来,火烧火燎。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清宁宫的烈焰,忠心护军的拼死一搏,假山旁那破空飞来的一剑,还有王靖远那张在硝烟与晨曦中模糊的脸。

输了。

彻彻底底。

这个念头像一把生锈的刀子,在他心口来回搅动,比身上任何伤口都疼。他试图挣扎,哪怕只是抬起头,看清自己正被带往何处,但束缚太紧,加上失血和旧伤,那点微弱的力气只够让门板轻微晃动一下。

“嘿,这老鞑子醒了。”抬着门板前头左侧的年轻明军士兵瞥了一眼,咧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微黄的牙,“命还挺硬,流那么多血,又呛了烟,还以为挺不过来了呢。”

右侧那个年纪大些的士兵啐了一口:“呸!硬个屁!没看王总镇那剑扔得多准?就擦破点油皮,废了他那条腿筋!总镇是存心要活口,不然早一剑捅个对穿了!哎,你们说,这老小子真是那个什么大汗?皇帝?看着也就那样嘛,病秧子一个。”

“那还有假?瞧这身黄皮,这料子,啧啧,烧了怪可惜的。”后头一个士兵接口,“不过话说回来,抓住了他,咱们这功劳嘿嘿,督师大人怎么也得赏咱们几两银子,打点酒喝吧?”

“想得美!功劳是王总镇和石锁将军他们的,咱们就是出把子力气抬人。能跟着沾点光,混顿肉吃就不错了。”年长士兵比较务实,“都稳当着点!这可是天字第一号要犯,摔着了,咱们脑袋都得搬家!”

皇太极闭上了眼。士兵们粗俗的议论像针一样扎进耳朵,比战败被俘本身更让他感到屈辱。曾几何时,他是这白山黑水之间说一不二的王者,是让明朝君臣闻风丧胆的虏酋,如今却成了小兵嘴里可以随意评头论足的“病秧子”、“老小子”。

这便是成王败寇。

门板随着士兵的脚步有节奏地晃动着,穿过一道道宫门,走过长长的甬道。皇太极能感觉到,他们正在离开皇宫,进入辽阳城内。空气中的硝烟味淡了,多了焦糊、血腥和一种人群聚集特有的浑浊气息。哭声、喊声、明军军官的呵斥声、收缴兵器的碰撞声各种声音交织成一片,勾勒出一座城池沦陷后的混乱图景。

不知走了多久,颠簸停了。皇太极感到门板被小心地放在地上。

“禀总镇!人犯带到!”

王靖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解开嘴里的布,让他透口气。手脚先绑着,严加看管。去请医官过来,给他处理伤口,别让他死了。”

“是!”

嘴里的布团被粗暴地扯出,皇太极猛咳了几声,吸入带着寒意的空气。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处宽敞的庭院里,看规制像是个衙门的前院。周围站满了顶盔贯甲的明军士兵,刀枪如林,戒备森严。而那个让他恨之入骨又不得不承认其能力的年轻明军统帅,就站在几步之外,正背对着他,和几个人低声说着什么。

王靖远卸了甲,只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箭袖武服,外罩半旧披风,腰间悬着那柄染血的“破虏”剑。他侧着脸,眉宇间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在他身边,一个是文士打扮、面容清癯的中年人(苏远清),正拿着纸笔快速记录;另一个则是个满脸络腮胡、浑身煞气的将领(石锁),手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正咧嘴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总镇,宫内各处已基本肃清,共擒获、斩杀负隅顽抗之敌约四百余人,其中满洲护军一百二十余,其余多为各贝勒府邸家丁。缴获印信、仪仗、文书若干,正在清点。”石锁的声音洪亮,带着胜利后的亢奋,“伪皇宫府库也已控制,里面东西不少,具体数目苏先生的人在核对。哦,还抓住几个没跑掉的太监宫女,分开看押了。”

王靖远点点头:“干得好。你肩膀的伤怎么样?”

“皮肉伤,不碍事!”石锁满不在乎地晃晃胳膊,“就是让那放火的替身熏得够呛。总镇您那一剑,神了!再晚一步,这老小子就钻洞跑了!”说着,他斜眼瞥了一下地上的皇太极,眼神里满是嘲弄和快意。

皇太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不知是想骂人还是咳嗽。他死死盯着王靖远的背影,如果目光能杀人,王靖远早已千疮百孔。

苏远清合上手中的册子,插言道:“总镇,城内其他地方,吴参将、周将军等派人来报,主要街巷、粮仓、武库、各贝勒及重要官员府邸已基本控制。抵抗零星,正在逐片清剿。百姓大多闭户不出,局面初步可控。只是”他顿了顿,“流言很多,人心惶惶。尤其是原汉军旗兵卒和城中汉民,既怕我军清算,也怕满洲溃兵报复。”

王靖远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到皇太极身上。那目光很复杂,有审视,有厌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但唯独没有胜利者常有的那种张扬与得意。

“怕?那就让他们不怕。”王靖远的声音清晰地在庭院中回荡,既是说给苏远清听,也是说给周围所有将士,或许,更是说给地上那个曾经的对手听,“传我军令:第一,各部队严格遵守入城纪律,严禁劫掠、奸淫、滥杀!违令者,斩!第二,以督师和我的名义,立刻在全城张贴安民告示!重申我军政策:只诛首恶,胁从不问!普通汉民,各安其业!原汉军旗将士,只要放下兵器,一律不究,愿回乡者发给路费,愿从军者经甄别可编入辅兵!第三,开西门、南门部分粮仓,设立粥棚,先救济城中断粮贫民和伤者!第四,组织人手,清理街道尸体,集中焚烧深埋,防止疫病!”

一条条命令果断干脆,目标明确:在军事胜利后,迅速转向安抚民心、恢复秩序。这不仅需要武力,更需要政治智慧和高效的执行力。

苏远清奋笔疾书:“是!告示内容早已拟好,只需稍作调整,加盖督师与总镇印信即可发放。粥棚和清理尸体的人手,可以从投降的汉军旗辅兵和城中招募壮丁中挑选,以工代赈。”

“很好。”王靖远赞许地看了苏远清一眼,随即又看向石锁,“石锁,哈什屯那边怎么样?”

“哈什屯将军受伤不轻,但性命无虞,正在包扎。他手下那三百多弟兄,战死近百,剩下的都还好。”石锁回道,“按总镇事先吩咐,已将他们单独安置,加强保护,饮食医药优先供应。哈什屯很感激,说总算能挺直腰板做人了。”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我‘王字营’,也是如今‘靖远军’的规矩。”王靖远郑重道,“待战事稍定,督师和我会亲自为他叙功请赏。你这次做得也非常好,险中求胜,打开了城门,首功一件。”

石锁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是总镇指挥得当,弟兄们用命。”

这时,一个背着药箱的医官匆匆赶来,向王靖远行礼后,便蹲下身开始检查皇太极的伤势。皇太极起初还想抗拒,扭动身体,但被两名强壮的士兵按住。医官剪开他被血浸透的龙袍下摆,露出小腿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剑锋切断了部分筋腱,虽未伤及主要血管,但皮肉翻卷,失血不少。胸前的旧伤也因剧烈活动和情绪激动再次崩裂。

医官动作熟练地清洗、上药、包扎,手法专业,并无刻意折磨,但也没有多少客气。皇太极疼得额头冒汗,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用那双依旧锐利、却已失去神采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

王靖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对手,如今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布。他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有些沉重。历史的车轮碾过,个人在其中,无论是英雄还是枭雄,有时都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奈。但他很快驱散了这丝感慨。慈不掌兵,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己方将士和天下百姓的残忍。皇太极手上,沾满了太多汉人的鲜血。

处理完伤口,医官起身禀报:“总镇,伤口已处理妥当,暂无性命之忧。但此人久病体虚,失血过多,又受了极大刺激,需静养调理,不宜再受颠簸或刑讯。”

“知道了。给他找个干净屋子,单独关押,派双岗看守,按时送水送饭,按时换药。”王靖远吩咐,“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跑了。他还有用。”

“遵命。”

士兵们抬起门板,准备将皇太极送往临时设立的囚室。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皇太极,忽然用嘶哑干裂的嗓音,挤出几个字:

“王靖远”

声音不大,但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王靖远迈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皇太极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与王靖远对上。那目光里没有了恨意,也没有了哀求,只剩下一片近乎虚无的平静,以及一丝探究。

“沈阳你如何破的城?”他一字一顿,问得异常认真,仿佛这不是阶下囚与胜利者的对话,而是两位将领在探讨某个战例,“朕我自问沈阳城防不输辽阳。火器你也未今日这般密集。”

王靖远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竟是这个。他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沈阳之破,非止火器。人心离散,防不胜防。辽阳之败,亦是如此。”

皇太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更深的黯然。他喃喃道:“人心是啊,人心范文程常说,得人心者得天下朕以为朕给了他们土地、官职便是得了人心”他苦笑起来,笑声牵扯到伤口,变成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满脸通红,眼角渗出浑浊的泪,“可笑可笑”

王靖远没有接话。成王败寇的哲理,无需多言。

皇太极喘匀了气,忽然又问:“洪承畴在何处?朕想见见他。”

“督师正在入城途中,很快便到。”王靖远道,“你有话,可以对他说。”

皇太极缓缓摇头,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不必了败军之将,亡国之君有何颜面见故人”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只求速死”

士兵们抬起门板,将他抬出了庭院。那抹刺眼的明黄色,逐渐消失在廊柱之后。

庭院里安静下来。初冬的阳光费力地穿透云层,洒下些许稀薄的暖意,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硝烟味。

苏远清轻声道:“总镇,他这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靖远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或许吧。但更多的是不甘,是疑惑,是想弄明白自己到底输在哪里。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转过身,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重要的是,辽阳现在在我们手里,皇太极成了我们的俘虏。苏先生,捷报写好了吗?”

“已按总镇与督师事先议定的框架拟好,只待填入具体战果、伤亡、缴获数字,以及擒获皇太极之事。”苏远清从袖中又抽出一份文稿。

“详细写。战果要实,功劳要明,尤其是将士们的奋勇。阵亡将士的名录,务必准确,抚恤之事,战后立即着手。”王靖远叮嘱,“另外,在捷报后附上‘辽阳初定安抚十策’,将我们刚才议定的几条,以及后续如何编户、垦荒、设学等长远打算,简明扼要写进去,呈报朝廷,也让陛下和朝中诸公知晓,我们不光会打仗,也能治理。”

“学生明白!”苏远清精神一振。这不仅是捷报,更是政治上的表态和未来施政的蓝图。

就在这时,庭院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亲兵的高声通报:“督师大人到——!”

王靖远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袍,带着苏远清、石锁等人,快步迎向院门。

洪承畴在一众标营亲兵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绯色官袍,但脸上带着难得的、如释重负的笑意,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心情极佳。

“靖远!辛苦了!”洪承畴未等王靖远行礼,便抢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臂,用力摇了摇,“捷报我已沿途听闻!好啊!生擒皇太极,攻克辽阳城!此乃不世之功!陛下闻之,必龙颜大悦!我大明北疆,自此可安矣!”

“全赖督师运筹帷幄,将士用命,靖远不敢居功。”王靖远恭敬道,礼数周全。

“诶,过谦了!过谦了!”洪承畴哈哈大笑,目光扫过庭院,看到地上还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迹,以及士兵们脸上残留的硝烟和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与自豪。他收敛笑容,正色道:“城中情况如何?”

王靖远简要汇报了战况、肃清进度以及方才下达的几条安民命令。

洪承畴听得连连点头:“妥当!甚是妥当!乱世用重典,治乱需安民。靖远你思虑周全,有大将之风!”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皇太极当真擒住了?伤势如何?人在何处?”

“千真万确。已由医官处理伤口,单独关押,严加看守。他情绪低落,但暂无性命之忧。”王靖远答道,“督师是否要亲自讯问?”

洪承畴捻须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急。惊魂未定,且让他冷静冷静。首要之事,是彻底平定辽阳,稳住大局。待诸事稍定,再行提审不迟。”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本督这就行文,以你我联名,向朝廷飞报大捷!同时,传令全军,除必要警戒及肃清残敌部队外,大部休整,论功行赏!阵亡将士,厚加抚恤!”

“督师英明!”众人齐声道。

洪承畴的到来,如同给刚刚经历血战的辽阳城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也正式标志着大明官方对这座重镇的光复和接管。命令一道道发出,原本还有些纷乱的各支明军,迅速在督师行辕(暂设于原辽阳府衙)的协调下,更加有序地运转起来。

安民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粥棚前排起了长龙,清理尸体的队伍开始工作,一队队投降的汉军旗士兵在明军监督下,开始协助搬运物资、修复被破坏的街道设施。零星的战斗还在某些角落继续,但那已经是崩溃后的余波,无法改变大局。

王靖远没有休息。他带着亲兵,骑马巡视了刚刚被控制的几处关键地点:堆满粮食和军械的仓库、存放文书档案的衙门、以及几处重要的贝勒府邸。每到一处,他都仔细查看,询问驻守军官情况,反复强调军纪和防火防盗。

在路过西大街时,他看到一群明军士兵正围着一个粮仓的侧门,与里面的人对峙。里面似乎是几个不肯投降的满洲兵,挟持了一些粮仓的汉人仆役,在做最后的顽抗。

带队的把总见到王靖远,连忙跑来禀报:“总镇!里面大概七八个鞑子,躲进了仓廒,抓了五六个咱们的汉人弟兄,叫嚣着要放火烧粮,同归于尽!”

王靖远眉头一皱。粮食是稳定民心的根本,绝不能有失。他策马上前,在弓箭射程外停下,朗声道:“里面的人听着!我是大明靖远伯王靖远!辽阳已破,皇太极已被生擒!尔等顽抗,毫无意义!放下兵器,释放人质,出来投降,可免一死!若敢伤害人质、损毁粮草,立斩不赦!连坐亲族!”

他的声音用上了内力,清晰传入仓廒。里面沉默了片刻,忽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带着浓重满洲口音的汉语:“王靖远!你你骗人!大汗大汗怎么会”

“皇太极已被押往督师行辕!尔等若不信,可派一人出来亲眼查看!我以大明伯爵身份担保,只要你们不伤人、不毁粮,放下兵器出来,定不伤你们性命!若执迷不悟”王靖远语气转冷,“半柱香后,我军便强攻!届时,玉石俱焚!”

又是片刻沉默。仓门忽然打开一条缝,一个满脸血污、眼神惊惶的年轻满洲兵探出头,向外张望。当他看到外面黑压压的明军,尤其是旗号和王靖远的仪仗时,眼中的最后一点侥幸也熄灭了。

“哐当!”一声,一柄腰刀从门缝里扔了出来。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

“我们投降别杀我们”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王靖远暗暗松了口气,挥手示意士兵上前控制。危机解除。这只是偌大辽阳城里,无数个需要处理的细小麻烦之一。平定一座城池,远不止攻破城墙那么简单。

夕阳西下时,王靖远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临时设在原辽阳总兵府邸的住处。这里已被简单清理过,亲兵准备了热水和简单的饭食。

他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动筷子,石锁又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总镇!您猜我们在多尔衮府邸的密室里找到了什么?”

王靖远抬眼:“什么?”

石锁嘿嘿笑着,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方材质各异、雕刻精美的印玺,还有几卷用满汉两种文字书写的文书。“除了多尔衮自己的睿亲王金印,还有后金的‘皇帝之宝’!和几份未来得及发出的、给蒙古部落的求援信!哦,还有这个,”他献宝似的抽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压在盒子最底下,封皮上写着‘四贝勒亲启’,落款是‘范’,看笔迹,像是范文程的!”

王靖远精神一振,接过那封信。范文程是皇太极最重要的汉人谋士,他的信,或许能揭示一些后金核心的决策或内幕。他小心地拆开火漆,抽出信笺。

信是用汉字写的,文笔流畅,言辞恳切。信中,范文程似乎是在沈阳陷落前写给留守辽阳的。内容主要是分析局势,建议若沈阳不保,应全力固守辽阳,同时极力联络蒙古、朝鲜,甚至建议可以考虑向明朝示弱,暂时求和,以换取喘息之机。信中充满了对后金前途的忧虑,以及一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凉。

王靖远看完,默默将信递给凑过来的苏远清。苏远清快速浏览一遍,叹道:“这范文程,倒是个明白人。可惜,皇太极刚愎自用,未能全听其言。即便听了,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历史没有如果。”王靖远将信收回,连同那些印玺一起包好,“这些都是重要物证,连同皇太极本人,一并妥善保管,准备献俘京师。”

“是!”

夜色渐深,辽阳城终于渐渐安静下来。除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口令声,大部分区域已听不到喊杀和哭嚎。星火般的灯笼在街道上蜿蜒,那是巡逻队和尚未休息的办事人员。

王靖远独自站在总兵府后院的阁楼上,凭栏远眺。城中仍有少数地方亮着火光,可能是尚未完全扑灭的余烬,也可能是彻夜工作的衙署。更远处,是无边的黑暗,那是已被平定,或即将被平定的辽东大地。

从萨尔浒那个寒夜惊醒,到如今站在辽阳城头,生擒皇太极。这条路,他走了好些年,走得惊心动魄,走得尸山血海。但终究,他走到了这里,改变了那段屈辱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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