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空间的涟漪在凡光探索号身后缓缓平复，飞船如同从深水跃出的鲸鱼，在现实宇宙中重新显形。舷窗外，森林星系的全貌第一次完整地展现在探索队面前——不是通过传感器数据或全息投影，而是肉眼可见的实景。
“我的天”澜第一个发出惊叹，她的手不自觉地按在观景窗上。
绿荫星系第三行星，从轨道上望去，确实名副其实。整颗星球被浓郁的植被覆盖，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绿色，从墨绿的原始森林到嫩绿的新生林地，如同一个巨大的生命调色盘。海洋不是常见的蓝色，而是翡翠色，在恒星照耀下反射出奇异的光泽。大陆轮廓被绵延的森林模糊，山脉被植物完全覆盖，只有几处高耸入云的“山峰”突兀地矗立——但那些不是山峰，星芽调整望远镜焦距后确认，那是树木。
“那些树的高度”她难以置信地计算数据，“平均高度超过三千米，最高的那棵初步估算五千八百米。这违背了已知的植物生长规律。”
“在凡光能量浸润下，规律可以被改写。”着环境读数，“大气成分：氧气38，二氧化碳2，氮气58，其他气体2。重力：095标准g。表面温度：赤道区域平均28度，两极平均15度。这简直是植物的天堂。”
但天堂正在被阴影侵蚀。
即使在轨道上，也能清晰看到星球表面的异常：大片的黑色斑块如同溃烂的伤口，在绿色背景上格外刺目。这些斑块不是静止的，它们在缓慢扩张，边缘有不规则的蠕动感。
“木暗影污染区。”坐标，“覆盖星球表面积的17，而且正在以每小时04的速度扩张。按照这个速度”
“四十二天后整个星球都会被吞噬。”亚欧接上她的计算，“但我们收到的求救信号说他们最多坚持十五天。看来暗蚀加速了进程。”
“不止是表面污染。”艾拉闭着眼睛，双手按在凡光通讯面板上，“我能感受到痛苦。整个星球的凡光网络都在痛苦中振动。那种振动模式就像一个人被缓慢勒紧喉咙。”
星澈调整飞船姿态，准备进入大气层：“按照计划，我们先前往那个小行星坐标，寻找‘沉睡的守护者’。”
“等等。”星芽突然抬手，“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来自行星轨道附近不是小行星带，是这里。”
她放大传感器数据。在森林行星与最近一颗卫星之间的拉格朗日点，空间出现微妙的扭曲。不是黑洞或虫洞，而是一种纤维状的结构，如同无数发光的丝线纠缠在一起，形成直径数百公里的复杂网状区域。
“植物凡光乱流。”星芽识别出能量特征，“根据森林文明上传的资料，当植物凡光网络被大规模干扰时，能量流动会出现紊乱，在空间薄弱点形成这种‘乱流区域’。它就像宇宙中的藤蔓丛，会缠绕任何进入的物体。”
“我们的航线需要穿过它吗？”星澈问。
“如果直接前往小行星坐标，是的。”星芽计算航道，“但我们可以绕行，增加两小时航程。”
亚欧权衡：“两小时在十四天的倒计时中不算多，但如果我们每次遇到阻碍都绕行”
“那就直接穿过去。”托尔提议，“凡光信念盾应该能抵抗乱流的影响。而且，这可能是个测试——测试我们是否真的理解植物凡光的特性。”
决定做出：探索号调整航向，朝着乱流区域飞去。
距离一千公里时，乱流的细节变得清晰。那些“丝线”实际上是高浓度的凡光能量流，因频率紊乱而呈现可见的发光状态。它们不是静止的，而是缓慢蠕动、缠绕、解开的动态结构，真的像是有生命的藤蔓在太空中生长。
“能量读数持续上升。”星芽报告，“乱流内部有强烈的干扰场，通讯和传感器都会受影响。建议在进入前建立与原点站的量子中继链路，确保基础通讯不中断。”
艾拉立即执行。一个小型中继器从飞船尾部发射，在安全距离悬停，建立稳定的量子纠缠通道。
“准备进入。”星澈的声音平静，“全体人员，固定位置，可能有颠簸。”
探索号船头的信念盾亮度增强，七彩光芒在船体表面流动加速。飞船如同潜入深海的潜艇，缓缓进入那片发光的乱流。
最初的几秒钟很平静。舷窗外，能量丝线从旁掠过，美得令人窒息——那些丝线本身是半透明的翠绿色，内部有更明亮的光脉流动，如同叶脉输送养分。偶尔几根丝线轻轻触碰船体，信念盾泛起涟漪，但没有任何实质影响。
“看起来没那幺危险——”澜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所有丝线同时改变运动模式。
前一秒还在缓慢漂流的能量结构，下一秒就像被惊动的蛇群般暴起。成千上万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涌向探索号，不是无序的攻击，而是有组织的缠绕——它们避开信念盾最坚固的船头，集中缠绕飞船中段和引擎部位。
“它们在学习！”星芽惊呼，“这些乱流有基础智能！它们在测试护盾的薄弱点！”
船体剧烈震动。丝线缠绕处，信念盾的光芒开始闪烁。托尔在工程甲板大喊：“护盾能量被快速吸收！这些丝线在抽取凡光能量！吸收速率是暗蚀能量的17倍！”
“因为它们是植物凡光的变体，对凡光能量有天然的亲和与渴求。”星芽快速分析，“就像干旱的植物会拼命吸收水分。乱流区域的植物凡光处于‘饥饿状态’，我们的船对它们来说是丰盛大餐。”
“怎么摆脱？”亚欧紧抓指挥椅扶手，船体在越来越多的缠绕下开始旋转。
“常规方法没用。”星澈尝试加速、急转、甚至短距离跳跃，但丝线像胶水一样粘着船体，“它们已经渗透到护盾内部结构了！”
艾拉尝试用凡光通道建立外部连接，但乱流的干扰太强，通道刚形成就被撕碎。星芽盯着传感器数据，突然注意到一个模式：丝线的缠绕不是均匀的，有些区域的丝线相对稀疏，而且那些区域的丝线颜色略有不同——不是纯粹的翠绿，而是带着淡淡的金色脉络。
“那是未变异的植物凡光脉络！”她恍然大悟，“乱流不是完全混沌的，它内部仍然保留着原始植物凡光网络的健康部分！如果我们能沿着那些健康脉络航行”
“但怎么分辨？现在整片区域都是纠缠的丝线！”沙砾看着舷窗外密密麻麻的光之藤蔓，它们已经覆盖了80的船体表面。
星芽闭上眼睛。这不是理性分析的时刻，需要感知——纯粹的凡光感知。她想起在原点站接受的训练，想起母亲星云教导的“星光冥想”，想起森林文明资料中描述的“与植物共鸣”。
她放开对数据的执着，转而感受那些能量本身。
在意识的深层，她“看到”的不再是纠缠的丝线，而是一片巨大的、生病的神经网络。大部分区域是病态的暗绿色，脉动混乱而贪婪；但有些区域是健康的亮绿色，脉动平稳而温和；还有极少数线条是淡金色，如同神经网络中的主要干道，虽然也被病态区域包围，但依然保持完整。
“我看到了”星芽的声音如同梦呓，“共生航线沿着金色脉络艾拉，把我的感知投影到导航图！”
艾拉立即连接星芽的凡光感应器。主屏幕上，乱流区域的图像被重新绘制：暗绿色背景上，几条淡金色的线条蜿蜒穿过，形成一个不完整但连贯的网络。
“星澈，沿着这些金色线条航行！”亚欧下令。
“但有些地方金色线条被暗绿色区域隔断了！”星澈指出。
“直接穿过去。”星芽睁开眼睛，眼神坚定，“金色线条是原始网络的主干，即使被隔断，能量惯性依然存在。就像河流被岩石阻挡，但水流仍在岩石下方继续流动。相信凡光的记忆。”
探索号调整姿态。星澈的驾驶技术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飞船不再试图摆脱缠绕，而是主动朝着金色线条的方向前进。当船体接触暗绿色区域时，缠绕加剧，能量吸收速率飙升；但一旦进入金色线条的“流道”，缠绕会略微放松，仿佛那些丝线在犹豫。
“它们在‘品尝’我们的能量性质。”星芽观察着，“植物凡光对能量特性很敏感。我们的凡光信念盾包含七个文明的频率，其中森林文明的成分它们认出来了！”
果然，当探索号沿着一条较粗的金色脉络航行时，缠绕的丝线开始发生变化。翠绿色中渗入了七彩光点，那是信念盾的能量被丝线吸收后产生的反应。丝线的脉动逐渐与飞船护盾的脉动同步，缠绕力度开始减轻。
“它们在适应我们的频率”托尔惊讶地看着数据，“不，是在与我们的频率共鸣！植物凡光有强大的适应和学习能力！”
几分钟后，探索号周围的景象彻底改变。丝线不再敌对缠绕，而是如同欢迎的队伍般在飞船两侧排列，形成一个发光的通道。通道尽头，乱流区域逐渐稀疏，正常的星空重新显现。
“我们穿过了！”澜松了口气。
但危机没有完全解除。就在探索号即将脱离乱流时，最后一批丝线突然收紧——不是缠绕船体，而是聚集在引擎喷口周围，形成致密的网状结构。
“它们想阻止我们离开！”星澈尝试加大推力，但引擎输出被丝网限制。
“这些是最顽固的变异部分。”星芽分析，“它们拒绝改变，拒绝交流，只想吞噬。我们需要”
她没有说完，因为舷窗外出现了新的变化。
一道翠绿色的光芒从森林行星方向射来，精准地命中引擎周围的丝网。那光芒不是能量束，而是一种生长性的力量——被击中的丝网开始迅速变化，翠绿色褪去，恢复正常植物凡光的亮绿色，然后自行解开，散成无害的光点。
光芒的源头逐渐靠近。那是一个生物？飞行器？很难定义。
它大致呈流线型，长约五米，表面覆盖着真实的树叶和树皮，但结构明显是人工设计的——有类似驾驶舱的半透明穹顶，有类似机翼的宽大叶片，尾部有喷射植物孢子的推进装置。整体看起来就像一棵会飞的树，或者一个用活体植物建造的飞行器。
飞行器悬停在探索号前方，驾驶舱内，一个身影清晰可见：类人形态，皮肤呈健康的淡绿色，头发如同细藤编织，眼睛是纯粹的翡翠色。他——从外形判断应该是男性——穿着由树叶和树皮简单缝制的衣物，手中握着一根发光的木杖。
“森灵族。”星芽低声说。
飞行器通过某种方式建立通讯。不是无线电，而是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音色年轻但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
“外来者，你们的船携带世界树熟悉又陌生的光芒。请跟随我，乱流还未完全平息，前方有安全降落点。”
“你是谁？”亚欧回应。
“我是森芽，世界树的守护学徒，森灵族的流浪者。”声音中有一丝复杂的情绪，“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世界树在呼救，而你们听到了。现在，请相信我一次。”
没有更多解释，森芽的植物飞行器转身，朝着森林行星表面一个特定区域飞去。它的飞行轨迹很特殊，不是直线下降，而是沿着某种无形的路径蜿蜒，避开空中其他隐约可见的乱流区域。
“跟上去。”亚欧决定，“他救了我们的船，而且他提到世界树的呼救。星芽，你之前也感应到了类似的呼救，对吧？”
“是的。”星芽点头，“但我的感应很模糊，而他说得很确定。他可能与世界树有更深层的连接。”
探索号跟随森芽的飞行器，进入大气层。下降过程比预想的平稳——森芽似乎知道每一个气流漩涡、每一处能量湍流的位置，引导探索号完美避开。
透过大气层的间隙，行星表面的细节逐渐清晰。那些从轨道上看是“山脉”的巨型树木，近距离观察更加震撼：树干直径以公里计，树冠覆盖范围如同小型城市，枝叶间有发光的通道和建筑隐约可见。而在这些巨树之间，是茂密到几乎不透光的原始森林，各种奇异的植物形态层层叠叠。
但阴影同样触目惊心。那些黑色斑块近看更加诡异——不是单纯的焦黑或死寂，而是某种病态的“活性腐败”。植物没有完全死亡，而是扭曲成狰狞的形态，表面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枝叶如同痛苦挣扎的手爪。在这些区域，连空气都似乎变得浑浊，光线被扭曲吸收。
“木暗影的晚期感染区。”星芽记录，“植物组织已经被完全转化，成为暗蚀能量的载体和传播源。”
森芽的飞行器没有飞向任何巨树城市，而是降落在一片相对“普通”的森林空地。这里的树木只有百米高——在森林星这算是矮小植被——但生长健康，没有感染迹象。空地中央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圆形平台，似乎是某种地质结构。
探索号跟着降落。船体接触地面时，周围的植物发出柔和的绿光，仿佛在欢迎。
气密门打开，探索队成员走出。第一感觉是空气——温暖、湿润、富含氧气，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部被清新充盈。但紧随而来的是声音：不是寂静，而是亿万种声音的合奏——虫鸣、鸟叫、风声、树叶摩擦声、水流声，还有某种难以描述的、仿佛植物本身在低语的背景音。
“这就是森林星”艾拉深吸一口气，她的凡光感知完全展开，“我能感觉到每棵树、每株草、每片叶子，都在释放微弱的凡光。整个星球是一个活着的凡光网络。”
森芽从植物飞行器中走出。近距离看，他比在飞行器里显得更年轻，可能只相当于人类的青少年时期。但他的眼睛里有种古老的智慧，动作从容不迫。
“欢迎来到永恒森林的未被污染区。”森芽用实际声音说话，音色和意念通讯中一样，“这里是‘静谧林间’，少数几个木暗影还未入侵的净土之一。”
“感谢你的帮助。”亚欧上前，“我们是宇宙凡光守护者联盟的探索队，收到了森林星系的求救信号。”
“联盟”森芽重复这个词，翡翠色的眼睛打量着每个人，最后停在星芽身上，“你，你的光芒与世界树有过对话。在轨道上，是你感知到了共生航线。”
不是疑问，是陈述。
星芽惊讶：“你怎么知道？”
“因为世界树告诉了我。”森芽简单地说，仿佛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当你们进入星系时，世界树就感应到了陌生的凡光频率。它很困惑——你们的频率包含它熟悉的部分，但又混合了太多未知。它向我展示了一幅画面：一艘被七彩光芒包裹的船，船上有一个能与它微弱共鸣的意识。那就是你。”
他转向亚欧：“至于求救信号那确实是森灵族长老会发出的。但他们不知道，暗蚀族已经监控了所有常规通讯频道。信号发出的同时，暗蚀族就知道会有援军到来。乱流区域的部分异常活跃，就是他们在守株待兔。”
“所以你一直在等我们？”托尔问。
“我在等任何可能真正帮助世界树的存在。”森芽的表情变得严肃，“长老会已经陷入绝望，部分成员甚至开始考虑极端方案。他们没有看到，木暗影的真正目标不是摧毁世界树，而是控制它。如果让暗蚀得逞，整个森林星系将成为他们的能量农场，永恒地榨取世界树的凡光。”
“控制？不是摧毁？”冰棱抓住关键。
“对。木暗影的感染模式很特殊——它不直接杀死植物，而是改变植物的凡光频率，将其转化为暗蚀能量的生产单元。”森芽指向远处一片黑色区域，“那些被感染的植物，其实还‘活着’，只是它们产生的凡光被扭曲了，成为暗蚀的养料。世界树是整个网络的中心，如果它被转化”
“暗蚀族将获得一个近乎无限的凡光能源。”星芽接上，“而且是通过植物网络自然生产的，不需要额外投入。”
森芽点头：“更糟糕的是，世界树的花期即将到来——三天后。花期是世界树凡光能量最活跃的时期，也是它最脆弱的时期。如果暗蚀族在那时完成对世界树核心的感染，转化将不可逆转。”
“三天”亚欧计算时间，“我们原本有十四天，现在只剩三天？”
“实际上更少。”森芽摇头，“花期持续十二小时，但暗蚀族需要提前布置感染矩阵。他们的总攻可能在明天黎明开始。”
紧迫感瞬间压在每个探索队员心头。
“我们需要立即见到长老会。”亚欧说。
“我可以带你们去树洞城。”森芽说，“但有个问题：长老会现在对外来者极度不信任。几个月前，一群自称‘凡光学者’的外星人来到森林星，说能帮助森灵族提升凡光利用效率。长老会相信了他们，允许他们接触世界树的部分根系。结果”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那些‘学者’在世界树根系中植入了某种装置，说是‘能量放大器’，实际上是木暗影的感染源。装置激活后，世界树的凡光网络开始出现第一个污染点，然后迅速蔓延。长老会认为所有外来者都不可信。”
“我们需要证明自己不同。”艾拉说。
“用行动证明。”森芽看着探索号，“你们的船能穿过乱流，说明你们的凡光能与植物凡光共鸣。但这还不够。长老会需要看到你们真正理解‘共生’的意义——不是利用植物，不是榨取凡光，而是与植物平等交换，共同生长。”
他走向空地边缘的一株植物。那是一棵三米高的小树，树干纤细，叶片有些萎蔫。
“这是‘共鸣树’，能反映接触者的凡光本质。”森芽将手放在树干上，树身立即泛起柔和的绿光，叶片挺立，几朵小花在枝头绽放，“我给予它凡光，它回馈我生机。这是共生。”
他收回手，看向探索队：“你们中，谁来尝试？不是展示力量，而是展示尊重。”
所有目光转向星芽。她深吸一口气，走向共鸣树。
她的手轻轻按在树皮上。触感温暖，有生命脉动。她闭上眼睛，不是调用学术知识，而是回归最基础的凡光感知——就像母亲教她的那样，就像在原点站与各文明代表共鸣时那样。
她释放出一缕凡光能量，不是星核的银色，不是地球的金色，而是纯粹的、无属性的凡光本质。那能量温和地流入树干。
起初没有反应。然后，树身开始微微发光——不是翠绿，也不是任何已知颜色，而是一种柔和的白色，内部有七彩光点闪烁。叶片没有立即挺立，而是缓慢地、仿佛试探性地舒展开。枝头没有开花，但长出了新的嫩芽，嫩芽的颜色是奇异的淡金色。
森芽的眼睛睁大了：“这是世界树初生时的颜色。共鸣树在模仿世界树的原始状态。”
星芽继续维持能量流动。她不只是输出能量，也在接收——接收树的脉动，接收它从土壤中吸收养分的信息，接收它进行光合作用的节奏，接收它作为生命体最基础的渴望：生长、繁衍、存在。
能量交换持续了一分钟。当星芽收回手时，共鸣树已经完全改变：树身增高了半米，树干粗壮了一圈，叶片饱满油亮，那些淡金色的嫩芽已经开始抽枝。更重要的是，树身散发的光芒与星芽身上的光芒产生了微妙的共鸣，两者频率同步脉动。
“共生完成了。”森芽的声音中充满敬意，“你不仅给予了能量，还理解了它的生命节奏，调整了自己的频率与之和谐。这才是真正的共生。”
他转向探索队其他人：“现在，我可以带你们去见长老会了。但警告你们：树洞城的气氛很紧张，守卫队长森棱对外来者尤其敌视。你们可能会面对不友善的对待。”
“我们准备好了。”亚欧说。
森芽点头，回到他的植物飞行器：“跟着我。树洞城在世界树的主干上，距离这里约三百公里。路上我们会经过几个感染区边缘，保持警惕，木暗影的触须可能延伸到任何地方。”
探索队返回飞船。凡光探索号重新升空，跟随森芽的飞行器，朝着远方那棵最为巨大的世界树主干飞去。
舷窗外，森林星的真实面貌在飞行中逐渐展开——美丽与恐怖交织，生机与腐败并存。而在前方，世界树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不仅仅是一棵树，那是一个活着的文明，一个正在被黑暗侵蚀的光明。
星芽看着手中共鸣树赠送的一片淡金色叶子，叶子在她手心微微发热，仿佛在低语。
她突然明白了森林星系求救信号中那种深深的孤独感——当一个文明与植物深度共生，当它的每一个成员都能感知到植物的痛苦时，整个文明都在承受世界树被感染的剧痛。
而现在，这痛苦的一部分，通过那片叶子，传达到了她的心中。
探索号在森林上空飞行，朝着世界树，朝着三天后的花期，朝着即将到来的决战。
倒计时：71小时。
木暗影在阴影中蠕动。
世界树在痛苦中呼唤。
而凡光探索号，带着七个文明的信念，飞向那片翠绿与黑暗交织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