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光探索号跟随森芽的植物飞行器，在森林上空三百米处平稳飞行。这个高度刚好低于世界树最低的巨型枝干，又能避开地面最茂密的树冠层。从舷窗向下望去，森林的细节比在轨道上观察时更加震撼——那是一个完全由植物构成的世界，几乎看不到裸露的土壤或岩石。
“看那些发光的小径。”澜指着地面，那里有无数发光的线条在森林中蜿蜒，如同城市的街道网络，“那些是植物凡光自然形成的能量通路，森灵族利用它们进行快速移动和通讯。”
星芽正在分析这些通路的能量特征：“频率非常稳定，而且呈现高度有序的网络结构。这不仅是能量传输系统，更像是神经系统的植物版本。世界树是整个网络的中央处理器。”
艾拉闭着眼睛，她的凡光感知扩展到最大限度：“我能感觉到成千上万的意识节点，每一个节点都是一株植物，或者一个森灵族人。他们在网络中交换信息、分享能量、传递情感最强烈的信号来自前方。”
前方，世界树的轮廓已经占据了半边天空。那不只是“一棵树”，而是一个垂直的生态系统——树干直径超过五公里，表面不是光滑的树皮，而是如同山脉般崎岖的立体结构：有天然形成的平台和洞穴，有瀑布从高处倾泻而下（不是水，是某种发光的树液），有层层叠叠的枝叶构成的“空中平原”。在树干不同高度，可以看到明显的人工建筑：由活木自然生长而成的房屋，藤蔓编织的桥梁，发光真菌点缀的广场。
“树洞城。”森芽的声音通过通讯传来，“森灵族的主要聚居地，建在世界树主干上的垂直城市。我们将在第三枝杈平台的公共降落区着陆。警告你们——守卫队已经发现我们了。”
确实，几个绿色的光点从世界树方向快速接近。那是三艘与森芽的飞行器相似的植物载具，但更大、更武装化——表面覆盖着坚硬的木质装甲，前端有发光的尖刺，侧翼有叶片状的武器挂架。它们呈三角队形包围过来。
“停下，外来者！”一个严厉的声音直接传入探索队成员的意识，不是通过通讯器，而是通过植物凡光网络的心灵感应，“森芽，你带陌生人靠近世界树？你知道这是禁令！”
森芽的飞行器悬停，探索号也跟着停下。三艘武装载具停在二十米外，为首的载具驾驶舱打开，一个森灵族战士站了出来。他比森芽年长许多，皮肤是深绿色，肌肉线条在树叶编织的护甲下清晰可见，额头有一道天然的木质纹理，如同第三只眼。他手中握着一根长矛，矛身是活木，矛尖不是金属，而是一簇不断变化的翠绿光刺。
“森棱队长。”森芽的声音平静，“他们不是敌人。他们听到了世界树的呼救，从星海另一端赶来。”
“又一个自称来帮忙的外来者？”森棱的长矛指向探索号，矛尖的光刺亮度增强，“几个月前，那些‘凡光学者’也说他们是来帮忙的。结果呢？世界树的污染就是从他们接触的根系开始的！”
他的愤怒不只是言语，通过心灵感应直接冲击着探索队员的意识。亚欧感到一阵强烈的排斥感，不是物理攻击，而是一种深层的、情绪化的拒绝。
“我们可以解释——”亚欧尝试回应。
“解释什么？”森棱打断，“解释你们为什么携带如此复杂的凡光频率？解释你们这艘明显是战争机器的飞船？解释为什么在木暗影总攻前夕突然出现？”
他的目光扫过探索号船体：“看这艘船的构造，金属、晶体、能量护盾这是科技文明的工具。森灵族与植物共生三万年，我们深知科技文明的本质——榨取、改造、控制。你们想对世界树做什么？安装更多的‘能量放大器’？还是直接切割它的核心？”
“队长，他们的凡光能与植物共鸣。”森芽试图解释，“在乱流区域，他们找到了共生航线。在静谧林间，星芽与共鸣树完成了真正的共生。”
“一次表演能证明什么？”森棱冷笑，“那些‘学者’最初也表现得很有礼貌，甚至帮助治疗了几株病树。但一旦获得信任，他们露出了真面目。”
他身后的两名守卫举起武器，那些植物武器开始充能，发出威胁性的嗡嗡声。
就在僵持之际，另一个意识接入网络。这个意识比森棱的更加古老、沉稳，如同古树的年轮，带着时间的重量：
“森棱，让他们降落。世界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森穹长老！”森棱转向世界树方向，“但他们是外来者，而且——”
“我知道你的担忧。”被称为森穹的意识温和但坚定，“但世界树向我展示了一些东西。那艘船散发的光芒其中一部分，与世界树记忆深处的某个片段共鸣。让他们来见我，在长老厅。”
沉默持续了几秒。森棱的表情复杂，最终他收回长矛，矛尖的光芒黯淡下来：“遵命，长老。但我要全程监视他们。”
他转向探索号，眼神依然警惕：“跟着我。不要偏离航线，不要试图扫描世界树内部结构，不要有任何突然动作。否则我的守卫会在你们做出反应前把你们击落。明白吗？”
“明白。”亚欧回应。
武装载具调转方向，引导探索号飞向世界树。随着距离拉近，世界树的庞大规模变得更加直观——它的主干如同一座活着的山脉，表面的纹理和结构复杂到超乎想象。树皮不是平整的，而是形成了天然的阶梯、平台、洞穴入口，许多森灵族人在这些结构上活动，如同生活在垂直城市中的居民。
降落区位于第三枝杈，这是一个巨大的水平平台，由世界树的一根主要分枝自然生长形成，表面平坦如广场，边缘有发光的护栏（实际上是某种发光的藤蔓）。平台上已经聚集了数百名森灵族人，他们停下手中的工作，好奇而警惕地看着探索号降落。
飞船停稳，气密门打开。探索队成员走出时，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不只是世界树的规模，还有森灵族文明的细节。
森灵族人的外观大致类人，但有许多植物特征：皮肤从淡绿到深绿不等，表面有类似叶脉的银色纹路；头发是各种植物的形态，有的像细藤，有的像叶片，有的像花朵；眼睛都是翡翠色，但深浅和光泽不同。他们穿着由天然材料制作的衣物：树叶编织的长袍，树皮鞣制的护甲，花朵装饰的头冠。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与周围植物的互动。一个孩子伸手触碰平台边缘的一株小树，小树的枝条立即弯曲，让孩子抓住荡到另一边；一位老妇将手放在发光藤蔓上，藤蔓自动编织成一把座椅；几个年轻森灵族围成一圈，中间的地面长出新的真菌，发出有节奏的光脉冲，仿佛在进行某种游戏或通讯。
“植物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不只是环境。”星芽轻声说，“他们的建筑、工具、交通工具、甚至娱乐全部与植物共生。”
森棱和守卫们围着探索队，形成保护（或监视）圈。其他森灵族人不敢靠得太近，但都在不远处观看，窃窃私语。
“这边走。”森棱简短地说，带领队伍走向平台中央的一座建筑。
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建筑”，而是世界树主干上天然形成的一个巨大树洞，入口高达十米，内部空间更加广阔。树洞内壁不是粗糙的木质，而是光滑如镜，表面有发光的纹路自然形成照明和装饰。地面铺着柔软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植物香气。
树洞深处，七个森灵族围坐在一圈发光的树根上。他们都非常年长，皮肤接近树皮的深褐色，头上的“头发”是苍白的苔藓或藤蔓，眼睛中的光芒沉静如深潭。坐在正中的那位，就是森穹长老。
森穹的形态比其他长老更加植物化。他的下半身与坐下的树根融合在一起，仿佛他已经在那里生长了数百年。他的眼睛没有瞳孔，是两片完整的翡翠色晶体，当他注视探索队时，亚欧感到一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
“欢迎，星海的旅者。”森穹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有力，“世界树告诉我，你们的光芒中包含着奇迹——四个，不，五个不同文明的凡光频率完美融合，还有一个遥远但熟悉的回响。”
“五个文明？”星芽敏锐地注意到，“您感知到了星核、地球、沙漠、冰原，以及”
“以及一个已经熄灭，但光芒仍在回响的文明。”森穹的翡翠眼睛看向星芽，“你携带的那块碎片它曾经是火焰，对吗？”
星芽从随身包中取出熔岩族核心碎片的样本容器。橙红色的光芒在树洞中亮起，与周围的翠绿形成鲜明对比。
“熔岩文明。”星芽轻声说，“他们为了传递警告而牺牲，整个文明只剩下这个碎片。”
树洞中一片寂静。其他长老的表情都变得凝重，森棱的敌意也略微松动。
“牺牲传递警告”森穹重复着，“那么，你们知道我们面临的是什么。”
“我们知道暗蚀族，知道他们系统性地摧毁凡光文明。”亚欧上前一步，“我们也知道，他们对森林星系的目标不是摧毁，而是控制世界树，将其转化为暗蚀能量的生产源。”
“你们知道得不少。”森穹注视着他，“那么你们也应该知道，森灵族为什么对外来者如此警惕。”
他抬起手——那手更像是树枝，手指是细长的根须——在空中轻轻一点。树洞内壁的发光纹路开始变化，形成一幅全息影像。
影像中，几个月前的场景重现：一艘设计优雅的银色飞船降落在世界树的另一个平台上，走出几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类人生物。他们的皮肤是珍珠白色，眼睛是纯净的蓝色，举止彬彬有礼。
“他们自称来自‘光之学术联盟’，是研究凡光能量的学者。”森穹叙述着，“他们说观察到森林星系的凡光网络异常稳定，想来学习我们的共生技术，作为交换，可以提供先进的能量管理方案。”
影像快进：学者们被允许进入世界树的根系区域，他们带着精密的仪器，说是要“绘制凡光流动图谱”。森灵族的技术人员协助他们，世界树也敞开心扉——因为在森灵族的认知中，愿意学习植物智慧的生命，都值得信任。
“他们在根系中安装了七个‘和谐节点’，说是能帮助世界树更高效地分配凡光能量，减少能量损耗。”森穹的声音中充满苦涩，“长老会当时很高兴，因为世界树确实显示出能量流动更加顺畅的迹象。我们甚至举办了庆典，感谢这些‘友善的学者’。”
影像再次变化：学者们离开，承诺会带着更多研究成果回来。但三天后，世界树的凡光网络开始出现第一个异常波动——在一个和谐节点的位置，凡光频率出现微妙偏移。
“起初我们以为是调整期的正常现象。”另一位长老开口，声音沙哑如风吹枯叶，“但波动越来越强，范围扩大。我们尝试移除那些节点，但发现它们已经生根了。不是物理上的根，是与世界树凡光网络深度连接的寄生结构。”
影像显示令人不安的画面：原本翠绿的凡光网络中，出现了黑色的脉络。那些脉络以和谐节点为中心，像病毒一样扩散，改变所到之处的凡光性质。被感染的区域，植物开始变异——不是立即死亡，而是变得扭曲、贪婪，不断抽取周围植物的凡光能量。
“木暗影诞生了。”森穹关闭影像，“当我们意识到问题时，已经太迟。感染从七个点同时爆发，迅速蔓延。我们切断了被感染的区域，但就像切除癌变组织——每次切除，世界树都承受巨大痛苦，而且感染总会在新地方复发。”
“更糟糕的是，”森棱补充，他的声音中压抑着怒火，“当我们试图联系那些学者时，发现他们留下的通讯频道根本不存在。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暗蚀族伪装的，所谓的‘光之学术联盟’完全是虚构的。”
树洞中弥漫着沉重的氛围。亚欧理解了森灵族的痛苦——不是简单的被攻击，而是被利用信任、被从内部破坏。这种背叛比正面攻击更加伤人。
“所以我们理解你们的谨慎。”亚欧诚恳地说，“但我们不同。我们不是来提供‘技术方案’或‘改进建议’的。我们是来帮助保卫世界树，对抗暗蚀族。而且，我们有自己的理由——暗蚀族计划在三年后摧毁所有凡光文明，森林星系只是他们目标之一。”
他展示联盟的星图，标记出地球、星核、沙漠、冰原、森林、海洋、火山七个文明的位置，以及暗蚀母星的模糊坐标。
“七个凡光文明”森穹仔细观看星图，“世界树的古老记忆中有类似的图案。传说在宇宙诞生之初，原初之光碎裂成七个碎片，散落到不同星系，演化出各异的凡光形态。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你们联盟正在做的，是重聚碎片。”
“重聚是为了对抗即将到来的黑暗。”星芽说，“但重聚不是同化，不是让所有文明变得一样。就像我们的船——七个文明的凡光频率共存，各自保持特性，但能和谐共鸣。”
森穹沉默良久。他的翡翠眼睛依次看过探索队每个成员，看过他们身上不同的凡光特征，最后停在世界树洞深处——那里，一根特别粗壮的主根从地面升起，根尖发出柔和的脉动光芒。
“世界树在告诉我”森穹的声音变得悠远，“你们的频率中，有一种它渴望已久的多样性。三万年来，世界树只与森灵族共生，虽然深厚，但单一。植物的本性是渴望多样性，渴望与不同形式的生命交流、交换能量、共同进化。”
他转向其他长老：“我的兄弟姐妹们，我认为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森穹，这太冒险了。”一位女性长老反对，“暗蚀族的教训就在几个月前！我们不能因为世界树的一些模糊感觉就”
“不是模糊感觉。”森穹打断她，“是世界树明确的意愿。它愿意向他们开放部分根系，进行小范围的共生测试。如果成功，证明他们的凡光真的能与植物和谐共存，那么我们可以考虑更深层的合作。”
“测试？”亚欧问。
“共生考验。”森棱接过话，他的语气依然怀疑，但至少愿意对话了，“你们需要与一株被木暗影感染的植物建立共生连接，不是摧毁它，而是净化它。如果你们能做到，证明你们的凡光真的具有‘治疗’而非‘破坏’的性质。”
“但被感染的植物很危险。”星芽说，“木暗影会试图反噬，将净化者感染。”
“所以这是考验，不是游戏。”森棱直视星芽，“你们可以选择不接受。可以直接离开森林星系，我们靠自己面对暗蚀。”
探索队成员互相交换眼神。没有言语，但共识已经达成。
“我们接受考验。”亚欧说。
森穹点头：“那么，明天日出时，在第七根系的净化区进行。今晚，你们可以在树洞城的客居区休息。森芽会带你们去。”
他看向森芽：“好好照顾他们。他们是世界树的客人。”
“遵命，长老。”森芽行礼。
长老会解散，其他长老们各自离开，仍然带着怀疑的眼神。森棱留下，对探索队说：“不要以为通过了长老会的许可就能放松警惕。树洞城的许多居民，包括我的守卫队员，仍然对外来者抱有敌意。晚上不要独自离开客居区，不要尝试探索世界树内部，不要做出任何可能被误解的行为。”
“我们明白。”亚欧说。
森棱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他的背影依然紧绷，仿佛随时准备回头战斗。
“别介意森棱队长。”森芽轻声道，“他的伴侣在木暗影第一次爆发时，为了保护一株幼树而被感染。他亲自结束了她的痛苦。从此之后，他对任何外来者都充满敌意，尤其是那些声称来‘帮助’的。”
这个解释让探索队员对森棱的敌意多了几分理解。
森芽带领他们离开长老厅，沿着世界树内部的通道向上走。通道不是挖掘出来的，而是世界树生长时自然形成的空腔，内壁光滑，有发光苔藓提供照明。沿途遇到许多森灵族人，他们看到探索队时反应各异：有些好奇地观望，有些迅速避开，有些则明显露出不悦的表情。
“信任需要时间建立。”森芽说，“尤其在我们刚刚经历过那样的背叛之后。”
客居区位于世界树较高处的一个枝杈内部。这是一个宽敞的树洞，内部被分隔成几个房间，家具由活木自然生长而成——床是平坦的菌类平台，桌椅是粗壮的根茎，照明是发光的果实。房间一角有个小水池，水是清澈的树液，散发着甜香。
“世界树为你们准备了这些。”森芽指着房间，“它感知到你们的到来，提前让这个区域的生长模式改变。看，这些家具的形态，与你们的身体结构匹配。”
确实，床的高度和大小适合人类体型，桌椅的比例也恰到好处。世界树似乎在无声地展示它的智慧和善意。
“晚餐会送来。”森芽说，“是用森林星的植物制作的，希望你们的消化系统能适应。如果有任何不适，及时告诉我。”
他准备离开，但在门口停下，回头看着星芽：“关于明天的考验你之前与共鸣树的共生，真的很美。但净化感染植物是完全不同的挑战。木暗影不是简单的疾病，它是具有意识的寄生体，会反抗、会伪装、会设陷阱。你需要非常小心。”
“你有经验吗？”星芽问。
森芽的表情暗淡了一瞬：“我尝试过。很多次。成功过三次，失败过更多。每次失败，被感染的植物都会彻底黑化，必须被摧毁。而每次成功，净化后的植物都会成为我最珍贵的伙伴。”
他从腰间的一个小囊袋中取出一片叶子——不是翠绿，也不是淡金，而是一种奇异的银绿色，叶脉是淡淡的紫色。
“这是我净化的第一株植物，一株月光藤。它现在生长在我的飞行器上，为我导航。”森芽将叶子递给星芽，“拿着它。在净化过程中，如果感到迷失，它会提醒你植物的本质是什么——不是能量源，不是工具，是生命。而生命，无论被扭曲成什么样，内心深处仍然渴望健康、渴望生长、渴望光。”
星芽小心地接过叶子。叶子在她手心微微发热，传递着一种温暖而坚定的脉动。
“谢谢。”她轻声说。
森芽点头，离开了。
探索队安顿下来。房间虽然原始，但舒适。透过树洞的窗口，可以看到森林星的夜幕降临——不是完全的黑暗，因为无数植物在发光，地面如同倒映的星空。远处，那些被木暗影感染的区域如同黑色的窟窿，吞噬着光芒。
团队会议上，他们讨论明天的考验。
“净化的关键在于理解木暗影的本质。”星芽分析森灵族提供的资料，“它不是外来入侵者，而是植物凡光本身的某种变异——就像细胞癌变，是自身系统的错误复制和失控生长。暗蚀族只是提供了诱因和引导。”
“所以我们需要做的不是‘驱魔’，而是‘修复’。”陈医生理解了这个医学比喻，“让变异的凡光频率恢复正常，让植物自身的免疫机制重新工作。”
“但修复过程可能激活木暗影的防御机制。”托尔提醒，“那些被感染的植物会反抗，因为它们已经适应了变异状态，认为那是‘正常’。”
“就像成瘾者抗拒戒毒。”艾拉说，“即使知道有害，但身体已经依赖。”
亚欧总结：“所以明天的考验不仅是技术测试，也是意志测试。我们需要证明，我们的凡光不仅能与健康植物共生，还能帮助病态植物找回健康，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不会被反向感染。”
“我有一个想法。”星芽看着手中的银绿色叶子，“森芽说，生命内心深处仍然渴望健康。也许我们不需要强制净化，而是唤醒那种渴望。就像医生不是强行给病人做手术，而是帮助病人自身的治愈能力起作用。”
计划逐渐成形。他们决定由星芽作为主操作者，因为她的凡光感知最敏锐；艾拉提供通道支持，确保能量稳定；亚欧和托尔负责外围防护，防止木暗影暴走；其他人观察记录，准备应急。
夜深了，森林星的夜晚并不安静——虫鸣、夜行动物的叫声、风吹过世界树叶片的沙沙声、远处被感染区域的诡异嘶嘶声，交织成复杂的夜曲。
星芽无法入睡。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发光的森林。手中的银绿色叶子在黑暗中发出微光，脉动与她的心跳逐渐同步。
她想起母亲星云说过的话：“学者不只是收集数据的人，更是连接不同世界、不同知识的桥梁。真正的智慧不是知道多少，而是理解事物之间如何相互关联。”
明天，她将成为桥梁——连接星际凡光与植物凡光，连接科技文明与自然文明，连接健康与疾病。
压力很大，但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也许是因为世界树的存在，那种古老而温和的意识笼罩着整个树洞城，如同祖母的怀抱。
窗外，一个身影闪过——是森棱，他在巡逻，手中的长矛在黑暗中划出翠绿的轨迹。即使在这个时刻，他仍在守卫世界树，守卫他的家园。
星芽突然明白了森灵族与植物的共生不只是技术或文化，是生存本身，是存在的意义。如果世界树死亡，森灵族失去的不只是能量源，是家园、历史、身份，是一切。
“我们会帮助你们。”她对着窗外的黑暗轻声说，不仅是说给森灵族，也是说给世界树，“因为帮助你们，也是在帮助我们自己理解凡光的更多可能。”
夜空中，两颗月亮一青一白缓缓移动，它们的光芒穿过世界树的枝叶，在树洞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倒计时：67小时。
明天，考验即将开始。
而在世界树的根系深处，木暗影正在聚集，为花期总攻做最后准备。
黑暗与光明的对抗，在森林星的土地上，即将进入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