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再耽搁,纵身跃入那翻滚沸腾的岩浆湖中。粘稠炽热的暗红色浆液包裹而来,足以瞬间汽化精铁的温度,却被楚云撑开的混沌灵力护罩与南宫灵儿体表自动浮现的琉璃净火轻易隔绝。
下潜约百丈,周围压力剧增,光线也彻底被岩浆吞噬,只剩下一片灼热的黑暗。然而,在混沌道瞳与琉璃净火体的感知下,湖底景象却清晰无比。
果然,在湖心最深处,一座通体由暗红色、仿佛永恒燃烧的晶石构成的古朴洞府,静静矗立。
洞府并不宏伟,仅有十丈高宽,形制古朴,表面镌刻着无数繁复玄奥、仿佛自行流动的火焰道纹,散发出沧桑而威严的气息。
两扇紧闭的赤晶大门,中央位置各有一个凹陷的手印,手印周围环绕着更加密集的古老火焰符文。
“以精纯火系精血为引,配合特定的开启法印。”楚云混沌道瞳扫过大门,瞬间洞察了其运转机制与开启条件。
南宫灵儿点头,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她咬破右手食指指尖,运功逼出三滴蕴含着琉璃净火气息、色泽赤金、仿佛有火焰在内里跳动的精血,分别滴在两扇大门中央的凹陷手印以及两印之间的连接符文上。
同时,她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迅速结印,那印诀繁复而古老,是何婆婆传授的、疑似与赤焰尊者相关的传承开启法诀。每一道印诀打出,都有一缕琉璃色的火焰灵光融入大门。
“嗡——轰隆隆!!!”
随着三滴精血融入与最后一道法印完成,整座赤晶洞府猛地一震!大门上的火焰符文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次第亮起,爆发出刺目的赤金色光华!紧接着,两扇沉重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巨响,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比外界岩浆湖更加精纯、更加古老、也更具压迫感的炽热气浪,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火山苏醒,轰然扑面而出!
两人身形稳固,迈步踏入洞府。
洞府内部并不宽阔,约莫百丈方圆,四壁与穹顶皆是暗红色晶石,其上天然形成的火焰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散发出柔和而恒定的赤光,将内部照得一片通明。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称简陋。洞府中央,唯有一座三尺高、由整块“地心火玉”雕琢而成的赤色莲台。
莲台之上,盘坐着一具通体晶莹剔透、宛如最上等红玉雕琢而成的完整骸骨。骸骨保持着生前的坐姿,骨骼之上隐隐有金色的火焰纹路流转不息,散发出淡淡却无比精纯的火系法则道韵。骸骨双手交叠于丹田位置,掌心之中,静静托着一枚长约九寸、宽约三指、通体赤红、表面光滑如镜、内里仿佛有岩浆流动的传承玉简。
“那就是赤焰尊者留下的传承玉简!”南宫灵儿美眸瞬间亮起,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历经艰险,追寻的目标终于近在眼前。
然而,就在两人刚刚踏入洞府,距离莲台尚有三十丈距离时——
异变陡生!
那具晶莹如玉的骸骨,其空洞的眼眶之中,毫无征兆地,骤然燃起了两团纯粹到极致、威严到令人灵魂战栗的金色火焰!与此同时,一个宏大、沧桑、仿佛跨越了无尽岁月长河而来的威严声音,在这方小小的洞府空间中轰然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火焰的炽热与重量:
“后来者……欲得吾之传承,需通过吾设下之三重考验。第一,战胜守护‘金乌引’之火猿,证明汝等之实力与资格……汝等已然通过。”
声音微微一顿,那两团金色火焰似乎“看”向了楚云和南宫灵儿。
“第二重考验——于吾之‘焚天炼狱领域’内,坚持一炷香时间,不得逃离此洞府范围。若能通过,方有资格承接吾之道统。”
话音落下的刹那!
“轰——!!!”
整座赤晶洞府,仿佛瞬间被投入了太阳的核心!无穷无尽、纯粹到极致的金色火焰,自虚空之中、晶石之内、甚至那具骸骨本身,轰然爆发,疯狂涌出!
洞府内的温度,以无法想象的速度疯狂飙升!空间被灼烧得剧烈扭曲、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瓷器龟裂般的黑色裂痕!那是空间结构承受不住极致高温,即将融化的征兆!
更可怕的是,无数细小而玄奥的金色火焰符文,密密麻麻地从虚空中浮现、凝聚!它们如同拥有生命与意志,迅速组合、变化,化作一柄柄燃烧的火焰神剑、一只只振翅长鸣的火焰神鸟、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焰巨龙……无穷无尽,带着焚尽八荒、炼化万物的恐怖威能,从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如同金色的毁灭潮汐,朝着身处中央的楚云与南宫灵儿,疯狂席卷、绞杀而来!
这并非幻象,而是赤焰尊者一缕残魂,以洞府为基,引动残留的至尊火系法则与本源,布下的真实杀局!其威力,足以在顷刻间,将寻常圆满境初、中期的修士焚成灰烬,连神魂都难以逃脱!
“小心!”
楚云瞳孔一缩,反应极快,一把将还有些愣神的南宫灵儿拉到身后!与此同时,他体内混沌道树轰鸣,近三千道叶虚影疯狂震动,全力催动刚刚掌握的混沌领域雏形!
灰蒙蒙的混沌之光自他周身三丈范围内骤然亮起,三千大道虚影在其中沉浮流转,迅速衍化出冰蓝色的极寒玄冰、淡青色的柔润水幕、厚重的土黄色山岳虚影……种种属性克制或抵御火焰的防御手段,在混沌领域中层层叠叠地生成!
然而,赤焰尊者生前乃是人仙境之下最强一列的火系至尊!即便只是一缕残魂布下的考验领域,其火焰的层次与威力,也远远超出了楚云目前混沌领域所能完美衍化、克制的极限!
“嗤嗤嗤——!!!”
那些混沌领域衍化出的冰墙、水幕、山岳虚影,在接触到金色火焰的瞬间,便被那极致的高温与焚灭道韵迅速蒸发、融化、击穿!虽然削弱了部分火焰威力,却无法完全阻挡!领域范围被压缩,楚云和南宫灵儿顿时感受到了那仿佛能灼烧灵魂的恐怖热力!
“不愧是人仙之下最强的火系大能……”楚云心中暗凛。这第二重考验的强度,远超预期。若非自己在此,南宫灵儿独自面对,恐怕连三息都支撑不住,便会化为飞灰!
“楚云师兄!这考验太强了!我们……我们退出去吧!”南宫灵儿脸色惨白,紧咬着嘴唇,虽然极度不甘,却更不愿连累楚云涉险,“传承我不要了!不能连累你!”
“无妨。”
楚云眼神一凝,闪过一抹决然。他深吸一口气,心神彻底沉入丹田。
混沌道树上空,那柄由死之隐雷与寂灭剑意凝聚的“寂灭之剑”虚影,仿佛感应到了主人面临的压力与决意,猛然剧烈震颤起来!这一次,楚云不再仅仅借用其一丝剑意加持。
他尝试着,以自身磅礴的混沌灵力与魂力为桥梁,以太初混沌剑的剑道根基为框架,将那道“寂灭之剑”的虚影雏形,与自身即将斩出的剑气,进行更深层次的……融合!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万物终结、万法归墟、连时光长河都要为之断流的恐怖道韵,自楚云体内轰然弥漫开来!他周身那摇摇欲坠的混沌领域,都被染上了一层灰暗死寂的色彩。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之上,没有璀璨剑光,只有一抹深邃到仿佛能吞噬一切、连目光都难以停留的灰暗。
低沉的声音在火焰咆哮中清晰响起。
一“剑”斩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灰蒙蒙、仿佛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内部隐约可见一柄古朴长剑虚影轮廓的“剑痕”,悄无声息地向前蔓延。
这道“剑痕”所过之处,时间与空间都仿佛陷入了诡异的凝滞。
那漫天席卷、焚灭一切的金色火焰、火焰符文、火焰神兵、神鸟、巨龙……在接触到这道灰暗“剑痕”的刹那,并非被击溃、击散,而是如同经历了亿万年时光冲刷的沙堡,又如同被最本质的“无”所浸染,悄无声息地湮灭、消散!不是熄灭,是存在本身被“抹去”!
“剑痕”笔直向前,目标直指莲台之上,那具燃烧着金色魂火的骸骨!所经路径上,那恐怖绝伦的“焚天炼狱领域”,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污迹,迅速消退、瓦解!扭曲的空间恢复平整,龟裂的痕迹悄然弥合。
在距离骸骨眉心仅有三尺之遥时,“剑痕”停了下来,悬停于空,那股令万物归墟的寂灭道韵,却已如无形之网,笼罩了整具骸骨。
洞府内,狂暴的金色火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温度骤降,恢复成最初赤光流淌的平静模样。唯有那悬停的灰暗“剑痕”与骸骨眼眶中跳动的金色魂火,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沉默,持续了数息。
骸骨眼眶中的金色魂火,剧烈地跳动了几下,随即,那宏大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与感慨:
“寂灭……大道……真正的寂灭真意雏形……没想到,后世之中,竟能诞生汝这般惊才绝艳、福缘深厚之辈……好,很好。这第二重考验……汝等通过了。”
话音落下,悬停的灰暗“剑痕”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与此同时,骸骨手中那枚赤红如玉的传承玉简,仿佛被无形之力托起,缓缓飞向南宫灵儿,最终悬浮在她面前。玉简之上,赤光流转,散发出亲切而温热的波动。
紧接着,更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那具晶莹骸骨的眉心位置,一点纯粹到无法形容、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火系法则的金色光芒缓缓渗出,最终凝聚成一缕仅有三寸长短、却仿佛能照亮诸天万界的金色火焰本源!这缕本源缓缓飘向南宫灵儿,其散发出的气息,让南宫灵儿体内的琉璃净火都发出了欢欣雀跃的共鸣!
“此乃吾毕生修行所凝之‘赤焰本源’,虽只残存一缕,却蕴含吾对火系大道之终极感悟。炼化它,汝之‘琉璃净火体’将达至真正圆满无暇之境,根基之深厚,未来……人仙大道,亦非遥不可及。”
赤焰尊者残魂的声音,此刻变得温和而充满期许。
南宫灵儿激动得浑身轻颤,她强压下澎湃的心潮,恭恭敬敬地双膝跪地,对着莲台上的骸骨,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晚辈南宫灵儿,拜谢尊者传道授业、赐予本源之大恩!晚辈必不负尊者所望,勤勉修行,将尊者道统发扬光大!”
“善。”残魂似有欣慰之意,“吾之道统,终于后继有人,吾心甚慰。”
顿了顿,那声音转向静静立于一旁的楚云:“至于汝,修炼混沌之道的小友……”
楚云神色一肃,拱手行礼:“前辈有何指教,晚辈洗耳恭听。”
“汝之道,乃吾生平仅见之玄奇,包容万象,衍化诸天,前途之广阔,不可限量。”残魂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郑重,“然,混沌之道,既能包容万物,亦易被万物所累,被万千因果所缠。大道至简,却也至繁。日后道途,若遇重大抉择,或陷迷茫之境,切记——坚守本心,明辨真我,不为外物所惑,不为万法所累。唯本心澄澈如镜,方能照见前路,方得始终。”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楚云心头。他深深一揖:“前辈金玉良言,晚辈铭记于心,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嗯……”残魂的声音逐渐变得缥缈、微弱,“吾之一缕执念,终将散矣……洞府之内,吾之遗藏,尽在吾指间这枚‘赤焰戒’中,便赠予吾之传人吧……”
话音袅袅消散,莲台之上,那具晶莹如玉、燃烧了最后魂火的骸骨,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悄然化作无数闪烁着淡淡金光的飞灰,簌簌飘落,最终与莲台融为一体,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唯有一枚式样古朴、通体赤红、镶嵌着一枚细小金色晶石的戒指,“叮”的一声轻响,落在莲台中央。
洞府之内,一片寂静。只有那枚悬浮的传承玉简、那缕金色的赤焰本源,以及莲台上的赤焰戒,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南宫灵儿珍而重之地收起传承玉简,又小心翼翼地以特殊玉盒封存好那缕赤焰本源,最后才拿起那枚尚带着余温的赤焰戒,神识略一探查,便被其中广阔的空间与堆积如山的各种火系珍宝、矿石、灵药、以及大量记载着赤焰尊者修炼心得与见闻的玉简所震撼。这无疑是一座足以让任何势力疯狂的宝库!
她收起戒指,转身看向楚云,眼中蓄满了泪水,那是感激、庆幸、激动,以及一种更加深沉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楚云师兄……我……我又欠你一条命,还有这天大的机缘……”她声音哽咽,不知该如何表达。
“机缘是你自己争取的,琉璃净火体也是你的天赋。”楚云摇摇头,语气平和,“我不过恰逢其会,助你一臂之力而已,不必时时挂怀。传承既已获得,我们该离开了。你在秘境中,还有其他必须要完成的目标吗?”
南宫灵儿平复了一下心绪,摇头道:“赤焰尊者传承,是我此次秘境之行最重要的目标,如今已圆满达成。接下来,我急需寻找一处安全僻静之地,闭关炼化这缕赤焰本源,初步接受传承。秘境之中虽然灵气浓郁,但危机四伏,并非理想的闭关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