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点头:“既然如此,你先离开秘境吧。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回到天罗宗后,切记尽快利用天罗令,联合可靠之人,着手推动你南宫家平反之事。这才是当前重中之重。”
“那你呢?”南宫灵儿抬起头,美眸中满是关切与不舍,“你还要继续深入秘境?里面……一定更加危险。”
“我还有必须去做的事。”楚云目光转向洞府之外,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浆与岩层,望向了秘境那苍茫而危险的极深处,“一位对我至关重要的亲人,可能正陷入麻烦之中,我需要去确认他的安全,并解决一些……早就该解决的麻烦。”
他没有明说是柳城,但南宫灵儿似乎有所感应,也没有追问。她只是深深地凝视着楚云,似乎要将他的眉眼、他的身影,牢牢刻印在灵魂深处。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带着无尽担忧与期盼的叮嘱:
“那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我……我在天罗宗等你消息。”
楚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与强忍的情绪,心中亦是微微一动,但最终还是化作平静的点头:“我会的。你也保重。”
两人不再多言,迅速离开了这处湖底洞府,沿着原路返回,冲出了岩浆湖,最终来到了赤焰谷灼热的谷口。
分别的时刻终究到来。
南宫灵儿站在谷口,炽热的山风吹拂起她红色的衣袂与乌黑的发丝。她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楚云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感——感激、崇拜、依赖、倾慕、担忧、不舍……
最终,她什么也没再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随后毅然转身,周身琉璃净火光芒一闪,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光,朝着秘境出口的大致方向,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楚云站在原地,目送那道红色流光彻底消失,心中也掠过一丝淡淡的怅然与牵挂。但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走的路。
他很快收敛了所有情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深邃。混沌道瞳全力开启,望向秘境最核心、也是大道痕迹与危险气息最为浓郁的方位。
在那里,他隐约感应到了大衍悟道树那独特的、近乎包容万道的气息,同时也感知到了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甚至让他此刻都隐隐感到心悸的恐怖存在,似乎因为秘境中不断发生的激烈争斗与能量波动,而被逐渐惊扰,正从万古沉眠中,极其缓慢地……苏醒。
“必须加快速度了。”楚云心中一凛,“该去找柳城师兄了,希望他还来得及。”
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缥缈流云步与初步掌握的空间折叠技巧同时施展,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风中,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青虚影,以远超之前的速度,朝着秘境深处,疾掠而去!
与此同时,秘境另一处,一处被三座险峰环抱、只有一条狭窄入口的隐蔽山谷之中。
气氛肃杀,剑拔弩张。
柳城一身天罗宗青色剑袍已有多处破损,染着血迹。他手持那柄古朴无鞘的长剑,剑身之上雷弧跳跃不定,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身姿挺拔如松,独自站在山谷中央一片乱石地上,虽是以一敌众,眉宇间却无半分惧色,唯有坚定与凛然。
而在他周围,呈半圆形散开,将他所有退路隐隐封死的,是十余名气息不弱的修士!这些人分作三拨,服饰徽记各不相同,正是东域三宗——天道宗、清风谷、灵溪宗的人马!
为首三人,气息最为强横,赫然都已踏入问道境!
居左一人,身着天道宗月白道袍,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手持一柄拂尘,眼神锐利如鹰,正是天道宗此次秘境行动的负责人之一,问道境二重巅峰的玄机子!
居中一名女子,身穿清风谷特有的淡青色流云裙,容貌姣好,却面罩寒霜,手持一支翠玉笛,乃是清风谷的风韵仙子,问道境一重修为。
右侧则是一名身着灵溪宗水蓝色文士衫、手持一卷古朴竹简的中年儒生,乃是灵溪宗的水镜先生,同样为问道境一重。
三人身后,各自跟着三四名修为在返虚境中后期不等的精英弟子,此刻皆已法宝在手,气息锁定了中央的柳城。
“柳城,休要再执迷不悟!”玄机子拂尘一甩,声音带着冰冷的压迫感,“说出楚云的下落,或者他可能前往的地点,我等看在柳天象峰主与天罗宗的面子上,或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让你死得痛快些。否则……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之苦,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柳城长剑斜指地面,雷光在剑尖吞吐,他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休想。”
“冥顽不灵!”风韵仙子冷哼一声,美眸中寒光闪烁,“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众弟子听令——布‘三才锁灵阵’!”
“是!”
三宗弟子显然早有演练,闻令立刻迅速移动方位!天道宗弟子占据“天”位,清风谷弟子占据“地”位,灵溪宗弟子占据“人”位!顷刻之间,一座以三名问道境为阵眼、十余名返虚境弟子为辅助的简易却威力不俗的合击阵法已然成型!
阵法引动,山谷内的天地灵气骤然紊乱,随即被强行汇聚、压缩,化作一座半透明的、闪烁着三色灵光的巨大灵气牢笼,轰然落下,将柳城困锁在中央方圆三十丈的范围内!牢笼光壁厚实,符文流转,散发出强大的禁锢与压制之力!
“此‘三才锁灵阵’,乃我三宗先辈所创,专为困敌擒拿所用。以我三人为基,辅以众弟子之力,便是圆满境初期的修士,一时三刻也难以脱身!”水镜先生手抚竹简,摇头叹道,“柳城小友,你虽是百年难遇的剑道奇才,身负先天剑心与变异雷灵根,但终究修为尚浅,只是返虚境大圆满。何苦为了一个叛逆师弟,白白葬送自己大好前程与性命?”
柳城面沉如水,对于水镜先生看似劝解实则施压的话语充耳不闻。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天品变异雷灵根与先天剑心同时催动到极致!周身雷光大盛,隐隐与手中长剑融为一体!
他暴喝一声,全力一剑向天刺出!
“轰咔——!!!”
一道水桶粗细、紫中带金、蕴含着凌厉剑意与狂暴雷霆的恐怖雷柱,自他剑尖冲天而起,狠狠劈在那三色灵气牢笼的顶部!
“轰——!!!”
牢笼剧烈震颤,光壁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这一剑之威,已然超越了绝大多数问道境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玄机子三人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柳城在阵法压制下还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攻击。但阵法终究未破。
“负隅顽抗,毫无意义。”玄机子眼中杀机毕露,“众弟子,全力出手,拿下他!生死不论!”
“杀!!!”
十余名返虚境弟子得令,再无顾忌,纷纷催动法宝,施展杀招!一时间,剑光、风刃、水箭、符箓、各种属性的法术光华,如同疾风骤雨般,从阵法之外,向着被困中央、闪避空间有限的柳城疯狂倾泻而去!
柳城长剑舞动如轮,雷光剑罡护住周身,将大部分攻击格挡、击碎。但他毕竟独木难支,面对如此密集的围攻,很快便左支右绌。
“嗤!”一道凌厉的风刃划过他的左臂,带起一溜血花。
“噗!”一枚阴寒的水箭穿透雷光防御,射中他的右肩,寒气瞬间侵入经脉,让他半边身体都微微一麻。
“呃……”柳城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剑势也出现了刹那的散乱。
“结束了!”玄机子瞅准时机,眼中狞色一闪,猛地祭出一柄不过尺许长短、却金光璀璨、锋锐无匹的飞剑——“破罡金鳞剑”!飞剑化作一道金色闪电,绕过柳城防御的薄弱处,直取其心口要害!这一剑若中,柳城绝无生还可能!
柳城瞳孔收缩,想要闪避或格挡,但身体被阵法压制,又受创伤,动作已然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夺命金芒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千钧一发!生死一瞬!
异变,就在此刻发生!
山谷四周,那三座险峰的阴影之中,毫无征兆地,同时升起了七面通体幽黑、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旗面上狰狞兽首符文血光流转的诡异大旗!
七面黑旗迎风便长,瞬间化作高达三丈的擎天巨柱,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插落在山谷四周,恰好将那“三才锁灵阵”连同布阵的所有三宗修士,反包围在内!
“呜呜呜——嗷——!!!”
凄厉到足以撕裂神魂的鬼哭狼嚎之声,伴随着滔天的阴寒煞气与狂暴的兽族战争意志,如同海啸般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山谷!那刚刚成型的“三才锁灵阵”光幕,在这恐怖的魂煞冲击下,剧烈闪烁,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竟隐隐有不稳的迹象!
“这是……九幽噬魂阵旗?!七品天级的噬魂魔阵?!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玄机子脸色瞬间惨变,失声惊呼!作为天道宗高层,他对一些着名的魔道法宝和阵法自然有所了解!这九幽噬魂阵旗凶名赫赫,他绝不会认错!而且看这威势,绝非普通货色!
清风谷的风韵仙子和灵溪宗的水镜先生也是骇然失色,感受到那无孔不入、疯狂侵蚀神魂的噬魂之力与空间禁锢之力,心中警铃大作!
就在三宗修士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魔阵惊得阵脚微乱之际——
一道青衫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金色飞剑与柳城之间!他并未用什么惊天动地的招式,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轻轻一夹。
“叮——!”
一声清脆如金玉交鸣的轻响。
那柄疾若闪电、锋锐足以破开圆满境护体罡气的“破罡金鳞剑”,竟被他稳稳地夹在了食指与中指之间!剑身剧烈震颤,发出哀鸣,却无法再前进半分!
来人背对着柳城,面向惊骇欲绝的三宗众人。青衫在阴风煞气中微微拂动,黑发随风轻扬。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俊而平静的面容,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此刻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
“伤我师兄者——”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寒冰摩擦,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神魂深处。
“——死。”
一个字,杀机盈野,宣判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