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陶俑苏醒
佛塔一层。
雷火钱从张清玄指尖脱手，在空中划出三道暗红色的轨迹，分别射向石台周围的三个角落——不是直接攻击中央的陶俑，而是砸向那些小陶俑。
“砰！砰！砰！”
三声闷响，不是爆炸，更像是瓷器碎裂的声音。三枚雷火钱精准命中，小陶俑应声而碎，碎片四溅。但碎片落地后，并没有停止，而是像活物一样在地上蠕动，然后迅速重组，变成三个扭曲的、只有半人高的孩童轮廓。
它们全身都是陶土色的裂纹，眼睛是两个空洞，但眼眶里燃着暗红色的火焰。
“呜——”
中央石台上，那个抱着还魂草分枝的陶俑古曼童，缓缓抬起头。
那双用颜料画出的眼睛，睁开了。
不是慢慢睁开，是“咔嚓”一声，陶土眼皮碎裂，露出下面两颗血红色的眼球，像两颗烧红的炭。眼球转动，锁定楼梯口——张清玄和陈子轩的位置。
“跑！”
张清玄低喝一声，转身就往上跑。陈子轩紧随其后，两人几步就冲回二层半的位置。但楼梯下方的动静已经爆发——
“哗啦啦——”
几十个小陶俑同时碎裂，碎片如暴雨般四溅。每一个碎片落地后都迅速重组，变成一个个扭曲的孩童身影。短短几秒，一层空间里就挤满了这些陶土怪物，它们发出尖锐的嘶鸣，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无数孩童在哭嚎。
而中央的陶俑古曼童，缓缓站起。
它依然抱着还魂草分枝，但动作不再僵硬。陶土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它抬起一只脚，踩下石台。
“咚！”
整个佛塔都震了一下。
陶俑古曼童落地，身高只到成年人腰部，但那股威压却让二层半的张清玄和陈子轩都感到窒息。它抬起头，血红色的眼球盯着两人，嘴巴咧开——陶土的嘴角真的裂开了，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口腔。
“吼——”
不是孩童的声音，更像是野兽的咆哮。
几十个小型陶俑古曼童同时动了，它们四肢着地，像蜘蛛一样爬上墙壁、爬上柱子，从四面八方扑向楼梯口！
“走！”
张清玄一脚踹开二层的窗户，纵身跃出。陈子轩紧跟其后。两人落在窗外的树枝上，树枝剧烈摇晃，几乎断裂。
佛塔一层的门轰然洞开。
陶俑古曼童抱着还魂草分枝，一步一步走出来。它身后，几十个小型陶俑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填满了后院的空间。
“按计划，引去竹林！”张清玄对陈子轩喊。
两人从树上跳下，落地后转身就往竹林方向跑。陶俑古曼童发出低吼，迈开脚步追来——它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沉重有力，地面都在震颤。而那些小型陶俑速度快得多，四肢并用，像一群疯狗，迅速拉近距离。
“子轩，扔！”张清玄喊道。
陈子轩回头，将手中剩下的两枚雷火钱全力掷出。铜钱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在追得最近的几个小型陶俑中间。
“轰！”
这次是真正的爆炸。雷火钱炸开，金红色的火焰瞬间吞没了五六个小型陶俑。陶土在高温中融化、崩裂，那些扭曲的身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地碎片。
但这激怒了其他陶俑。
更多的小型陶俑从佛塔里涌出来，数量比刚才看到的还要多——恐怕超过五十个。它们分成两股，一股继续追击张清玄和陈子轩，另一股……竟然转向，朝佛塔围拢过去。
塔内，藏在二层杂物堆后的胖子，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按照张清玄的交代，等陶俑古曼童追出去之后，才悄悄从二层爬下来。一层现在空荡荡的，只有石台和周围那些大陶缸。但刚才陶俑古曼童离开时，把还魂草分枝带走了，石台下方，只露出一小截血红色的根茎。
真正的还魂草本体，还埋在石台下面。
胖子抱着盐罐，蹑手蹑脚地走到石台前。石台是整块青石雕成的，表面刻满了符文。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石台底部——果然，那里有一个更复杂的阵法图案，呈圆形，中央有个凹槽，凹槽周围刻着细密的咒文。
“需要以活人之血为引……”胖子想起老板的交代。
他从背包里摸出把小刀，咬咬牙，在手指上割了一下。鲜血涌出，滴进凹槽。
血滴落下的瞬间，阵法亮了起来。
不是红光，是幽绿色的光，像鬼火。光芒顺着阵法纹路蔓延，很快布满整个石台底部。然后，石台开始震动，缓缓上升——不是被人抬起来，是它自己在动，像是有机关。
石台升高了约半尺，露出下面的东西。
是一个坑，坑底铺着黑色的土壤。土壤中央，长着一株完整的、血红色的草——叶片细长，脉络清晰，每一片叶子都散发着幽暗的红光，像凝固的血。草根扎在土壤里，但土壤不是普通的土，胖子能看见，土里混杂着细小的、白色的东西。
是骨灰。
还魂草，是用骨灰滋养的。
胖子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但他强忍着，颤抖着手取出玉盒。按照张清玄教的，他不能用手直接碰草，得用玉盒去“接”。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盒打开，盒口对准还魂草，然后另一只手握着小刀，准备切断草茎。
就在这时，佛塔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胖子浑身一僵，缓缓转头。
门口，十几个小型陶俑古曼童已经回来了。它们堵在门口，空洞的眼眶齐刷刷“盯”着胖子，嘴里发出“咯咯”的怪笑。
“妈呀！”胖子手一抖，小刀差点掉地上。
那些陶俑动了，四肢并用，朝他爬过来！
胖子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抓起盐罐，打开盖子，抓了一大把净盐，朝门口撒去！
“嗤——”
净盐如雪般洒在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陶俑身上。陶土表面冒出白烟，那几个陶俑发出尖锐的惨叫，动作一滞，表面的裂纹迅速扩大，然后“哗啦”一声，散成一地碎片。
有用！
胖子精神一振，又抓了一把盐，但这次他没乱撒，而是有目标地洒向靠近的陶俑。净盐所到之处，陶俑纷纷碎裂，化作毫无生气的土块。
但盐罐里的净盐，肉眼可见地减少。
胖子心疼，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一边撒盐阻挡陶俑，一边回头，咬咬牙，一刀切断还魂草的根茎！
草茎断裂的瞬间，整株还魂草的红光骤然黯淡，叶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胖子赶紧用玉盒接住，盖上盖子。
玉盒盖上后，还魂草的红光才重新亮起，虽然微弱，但稳定下来——玉器果然能保存它。
得手了！
胖子把玉盒塞进怀里，抱起盐罐，转身就想跑。但门口已经被陶俑堵死，虽然净盐能对付它们，但数量太多，盐不够用。
“怎么办……”胖子急得满头大汗，忽然看见墙边那些大陶缸。
他想起了什么。
坤叔说过，那些缸里封着吴潘收集的“材料”——那些失踪的孩子。
如果……
胖子心一横，冲到最近的一个陶缸前，缸口用黄符封着。他一把扯掉黄符，揭开缸盖。
缸里是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液体里，泡着一个蜷缩的身影——是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男孩，皮肤青黑，双目紧闭，胸口刻着那个扭曲的“吴”字符文。
男孩还活着。
胸口在微微起伏。
胖子眼睛红了。他咬牙，从背包里翻出一张张清玄给的“驱邪符”，贴在男孩额头。符纸亮起微光，男孩身体一颤，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漆黑。
但下一秒，漆黑褪去，露出正常的瞳仁。男孩茫然地看着胖子，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妈妈……”
胖子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赶紧把男孩从缸里抱出来——男孩很轻，轻得不正常，像一具空壳。缸里的液体沾了胖子一身，腥臭扑鼻，但他顾不上。
“坚持住，我带你出去。”胖子把男孩背在背上，用背包带固定好。
其他陶缸里，可能还有活着的孩子。但他一个人，救不了那么多。
门口的小型陶俑又开始逼近。胖子看了眼盐罐，还剩大概三分之一。他心一横，抓出一大把盐，不是撒向陶俑，而是撒向那些陶缸！
“嗤嗤嗤——”
净盐落在陶缸上，缸身冒出白烟。缸里传来凄厉的哭嚎声，不是孩童的，更像是……某种邪灵被净化的声音。
几秒后，十几个陶缸同时炸裂！
暗红色的液体四溅，腥臭弥漫。液体里，那些被泡着的孩童身体纷纷软倒在地，胸口刻着的符文迅速褪色、消失。
而门口那些小型陶俑，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同时发出尖叫，动作变得混乱，有的开始互相攻击，有的原地打转。
胖子趁乱，背着男孩，抱着盐罐，冲向门口！
他撞开两个挡路的陶俑——陶俑被净盐削弱，一撞就碎。他冲出门外，头也不回地朝竹林方向狂奔。
身后，佛塔里传来更混乱的声音，还夹杂着某种愤怒的咆哮——不是陶俑的，更像是……人的声音。
胖子不敢回头，拼命跑。
竹林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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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另一侧，竹林边缘。
张清玄和陈子轩且战且退。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张清玄左臂被一个陶俑的爪子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染红了半条袖子。陈子轩更惨，后背挨了一下，衣服被撕开，皮肉翻卷，但他咬着牙，手里铜钱剑舞得密不透风，勉强护住要害。
追他们的陶俑古曼童大军，已经被消灭了将近一半。但中央那个抱着还魂草分枝的大陶俑，依然毫发无损。
它不急着进攻，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血红色的眼球里，似乎有某种戏谑的情绪。它怀里的还魂草分枝微微发光，与它身上的陶土产生共鸣——每过几秒，地上那些碎裂的陶俑碎片就会颤动，然后重新聚合，变成新的小型陶俑。
它在“复活”手下。
“玄哥，这样下去不行！”陈子轩喘着粗气，“它在拖延时间！”
张清玄当然知道。吴潘肯定已经察觉了动静，随时可能赶来。他们必须尽快脱身，去和胖子汇合。
但他现在不能退——一旦他们转身逃跑，陶俑古曼童就会立刻全力攻击。以它刚才展现出的速度，他们跑不掉。
必须创造机会。
张清玄深吸一口气，丹田处那点金芒全力催动。星火之力不再内敛，而是如火焰般从体表燃起，金红色的光芒在昏暗的后院里格外耀眼。
“子轩，退后。”
陈子轩一愣，但还是照做，后退几步。
张清玄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玉简中记载的咒文——不是道门正统的咒语，而是“劫火涅盘”篇里，引动星火之力的秘法。
“以我身为柴，以我魂为火……”
星火之力疯狂涌出，在他身前凝聚成一柄金红色的长枪。枪身完全由火焰构成，但凝实如实物，枪尖一点白光，是压缩到极致的星火本源。
陶俑古曼童似乎感觉到了威胁，停下脚步，血红色的眼球死死盯着那柄火焰长枪。
“红尘劫火……”张清玄声音平静，“破。”
长枪射出。
不是直线，是弧线，绕过那些小型陶俑，直取中央大陶俑怀里的还魂草分枝！
陶俑古曼童发出一声怒吼，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它似乎很在意那株分枝。它抬起陶土手臂，想护住分枝，但火焰长枪太快了。
“噗！”
枪尖精准命中分枝的根部。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分枝被枪尖贯穿，瞬间被金红色的火焰吞没，化作灰烬。
陶俑古曼童愣住了。
它低头看着怀里空荡荡的位置，又抬头看向张清玄。血红色的眼球里，第一次出现了……茫然？
然后，是暴怒。
“吼——！！！”
咆哮声震得整个后院都在颤抖。陶俑古曼童身上的陶土开始龟裂，裂缝里透出暗红色的光芒。它扔掉了怀里残留的灰烬，双手握拳，仰天狂吼。
所有小型陶俑同时停止动作，然后……纷纷炸裂！
不是被攻击，是自爆。几十个小型陶俑化作漫天碎片，碎片没有落地，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飞向中央的大陶俑，融入它身体的裂缝中。
陶俑古曼童的身体开始膨胀。
从半人高，长到一人高，再到两人高……短短几秒，它就变成了一个三米多高的陶土巨人！裂缝里透出的红光越来越盛，像岩浆在陶土内部流动。
“完蛋……”陈子轩脸色惨白，“它进化了……”
张清玄也感到了压力。刚才那一枪，消耗了他三成星火之力，却只毁掉了一株分枝。现在这个状态的陶俑古曼童，实力恐怕翻了几倍。
但好消息是——胖子那边，应该得手了。还魂草分枝被毁，本体应该也会受影响，封印会减弱。胖子有机会。
坏消息是——他们可能撑不到和胖子汇合了。
陶土巨人迈开脚步，朝两人走来。每一步，地面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它抬起右手，那只陶土手掌膨胀到门板大小，带着呼啸的风声，朝两人拍下！
张清玄一把推开陈子轩，自己纵身后跃。
“轰！”
巨掌拍在地面，青石板四分五裂，碎石飞溅。张清玄虽然躲开，但被气浪掀飞，落地时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玄哥！”陈子轩想冲过来。
“别过来！”张清玄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按原计划，去竹林汇合点！我拖住它！”
“可是——”
“没有可是！”张清玄厉声道，“这是命令！”
陈子轩眼睛红了，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他咬牙转身，朝竹林方向狂奔。
陶土巨人想追，但张清玄已经再次凝聚星火，一柄短刃在手，主动迎上！
“你的对手是我。”
短刃斩在巨人的小腿上，星火灼烧陶土，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巨人吃痛，低头，血红色的眼球锁定张清玄，又是一掌拍下！
张清玄灵活闪避，边打边退，将巨人引向相反的方向。
他眼角余光，瞥见竹林方向——胖子背着一个人，正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陈子轩已经接应到了。
好。
张清玄深吸一口气，准备全力爆发，然后找机会脱身。
但就在这时，后院入口处，传来了鼓掌声。
“啪、啪、啪。”
缓慢，有力。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者，拄着骨杖，缓缓走进后院。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穿着同样黑袍的徒弟，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眼神阴冷。
老者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但眼睛异常明亮的脸。
“精彩。”他用生硬的中文说，“茅山的星火之力，果然名不虚传。”
吴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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