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血眼
那只血红色的眼睛睁开时,整个楼道的时间仿佛静止了。
胖子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喉咙发紧,想喊却喊不出声。陈子轩握着强光手电的手在微微发抖,手电光打在窗玻璃上,映出吴文渊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三十多岁的外貌,但那双眼睛里的沧桑和阴郁,却像是沉淀了上百年。
林瑶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枪,但手指刚碰到枪柄就停住了。她知道,普通的武器对这种东西没用。
只有张清玄还能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指尖金光重新凝聚。连续破阵消耗太大,星火之力已经所剩无几,但他没得选。
窗外的吴文渊盯着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咧成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抬起右手,虎口上那只血眼缓缓转动,瞳孔里映出光圈里的每一个人。
“张清玄……”一个嘶哑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里响起,不是从窗外传来,而是从四面八方,像是整个楼道在说话,“茅山弃徒……你坏了我的好事。”
张清玄没接话,只是死死盯着那只血眼。他能感觉到,那只眼睛里蕴含着某种极其古老、极其邪恶的力量,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危险。
“但没关系。”吴文渊的声音继续响起,“你破了四面镜子,正好……省了我一些功夫。”
话音刚落,窗玻璃上突然蔓延出无数道裂纹。那些裂纹以吴文渊为中心,像蛛网一样扩散,很快就布满了整扇窗户。
“咔嚓——”
玻璃碎了。
但不是碎成碎片落在地上,而是像融化的冰一样,化作了黑色的液体,顺着窗框往下流。而那些液体一接触到地面,立刻和墙上渗出的黑液融合在一起。
窗外的吴文渊消失了。
但楼道里的黑暗却更浓了。
张清玄咬牙维持着脚下的金光光圈,额头的汗珠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嗤”声,瞬间被地面的黑液蒸发。
“老板……”胖子声音发颤,“他、他走了?”
“没走。”张清玄摇头,“他在外面看着我们。这个楼……现在已经变成他的镜子了。”
“什么意思?”陈子轩问。
“整栋楼,都成了镜中世界的入口。”张清玄解释道,“吴文渊利用那七面镜子作为锚点,把现实和镜中世界连接起来。现在我破了四面,阵法失衡,镜中世界的怨气开始倒灌。如果我们不能在被完全吞噬前破掉剩下的三面镜子……”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光圈外的黑液人形开始动了。它们缓缓抬起手臂,朝着光圈伸过来。手指触碰到金光屏障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烧红的铁碰到冷水。黑液被蒸发,但立刻又有新的黑液涌上来填补。
金光屏障在颤抖。
张清玄的脸色更白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星火之力正在急速消耗。照这样下去,最多还能撑十分钟。
“林警官。”他低声说。
“我在。”林瑶立刻回应。
“你们带着胖子和子轩,往楼上走。”张清玄说,“去601和602室,那是剩下的两面镜子所在。破镜的方法很简单——用血在镜面上画个‘破’字,然后砸碎它。”
“那你呢?”林瑶问。
“我留在这里,维持光圈。”张清玄说,“如果我撤了光圈,这些怨气会立刻把你们吞掉。”
“可是……”胖子急了,“老板你一个人……”
“快去!”张清玄喝道,“没时间了!”
林瑶一咬牙:“小王、小李,掩护!胖子、陈子轩,跟我走!”
她从腰间抽出枪,对着光圈外的一个黑液人形就是一枪。子弹穿过金光屏障,射进黑液之中,发出“噗”的一声闷响。那人形晃了晃,但没有消散,反而加速朝光圈扑来。
“没用!”张清玄喊道,“普通子弹伤不了它们!快走!”
林瑶收起枪,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那匕首的刀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银光。
“这是局里配发的破魔匕首。”她说着,一刀刺向最近的黑液人形。
这一次,匕首刺入黑液的瞬间,银光大盛。那人形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整个身体剧烈扭曲,然后“砰”的一声炸开,化作黑烟消散。
“有用!”小王也抽出自己的破魔匕首。
“走!”林瑶率先冲出光圈。
胖子、陈子轩紧随其后,小王和小李断后。五人刚冲出光圈,周围的黑暗就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黑液人形从四面八方扑来,张牙舞爪。
林瑶手中的匕首挥舞出一道道银光,每一次挥击都能将一个黑液人形斩碎。小王和小李也拼命挥舞匕首,护着胖子和陈子轩往楼上冲。
但他们很快发现,楼道在变化。
原本只有三层的楼梯,现在却变得无限漫长。他们跑了十几级台阶,抬头一看,还是三楼。再跑,还是三楼。楼道两侧的墙壁在扭曲,门牌号在跳动,301变成了401,又变成了501。
“鬼打墙!”陈子轩喊道。
“继续跑!”林瑶头也不回,“别停!”
光圈里,张清玄看着他们消失在楼梯拐角,稍微松了口气。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脚下的金光光圈越来越暗淡,范围也在缩小。从直径两米,缩小到了一米五,又缩小到了一米。黑液人形围得更紧了,几乎贴在光圈边缘,那些模糊的面孔在黑暗中浮沉,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无声地呐喊。
张清玄能感觉到,镜中世界的怨气正在侵蚀他的意识。耳边开始出现幻听——女人的哭声,孩子的笑声,老人的叹息声,还有镜子破裂的声音,一声接一声,永不停息。
他咬破舌尖,剧痛让意识清醒了一些。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在地上,落在金光光圈上。
“嗤——”
鲜血碰到金光的瞬间,光圈猛地一亮,范围重新扩大到两米。周围的黑液人形被逼退了几步。
但张清玄知道,这只是饮鸩止渴。舌尖血蕴含的阳气最多,但用一点少一点。而且……
他抬头看向窗外。
吴文渊又出现了。
这一次,他不是站在窗外,而是站在楼道尽头的黑暗里。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右手抬起,虎口上的血眼正对着张清玄。那只眼睛里,倒映着整个楼道,倒映着光圈,倒映着张清玄苍白的脸。
“你在挣扎。”吴文渊的声音再次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嘲弄,“但没用的。这个阵,我布了三十多年。从这栋楼建起来那天起,我就在等这一天。”
张清玄没理他,而是从包里摸出最后三张黄纸。他咬破手指,迅速在纸上画符——不是破邪符,也不是封印符,而是引雷符。
画符需要专注,需要心无旁骛。但周围的黑液人形不会给他时间。它们开始疯狂地冲击光圈,每一次冲击都让金光黯淡一分。
张清玄咬牙,左手维持光圈,右手继续画符。鲜血顺着手指流下,滴在黄纸上,渗进朱砂画出的纹路里。
第一张符画完。
第二张。
第三张。
画完最后一笔,张清玄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摔倒。他扶住墙壁,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站稳。
三张引雷符,用的是他的精血。每画一张,寿命就要折损一年。但他没得选。
“哦?”吴文渊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兴趣,“茅山的引雷符?有意思。但你现在的状态,能引来多大的雷?”
张清玄没说话,而是将三张符纸贴在胸前。然后,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咒: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九霄神雷,听我号令——破!”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瞬间,整栋楼都震了一下。
紧接着,楼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
“轰隆——”
一道紫色的闪电撕裂天空,狠狠劈在三号楼的楼顶。电流顺着楼体传导下来,所过之处,墙壁上的黑液像遇到高温的油脂一样,迅速融化、蒸发。
光圈外,那些黑液人形发出凄厉的尖叫,在电流中扭曲、消散。
楼道里的黑暗被驱散了大半。
张清玄趁机撤掉光圈,朝着楼上冲去。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但还是勉强保持着速度。
四楼。
五楼。
六楼。
他冲到601室门口时,林瑶他们正在和最后几个黑液人形缠斗。601的房门大开,客厅里挂着一面巨大的穿衣镜,镜面漆黑如墨,正源源不断地涌出黑液。
“让开!”张清玄喊道。
林瑶回头看见他,立刻拉着胖子退到一边。
张清玄冲进客厅,咬破已经结痂的手指,在漆黑的镜面上用力写下一个“破”字。
鲜血写出的字在镜面上发出红光,像烧红的烙铁。镜面开始剧烈震动,黑液涌出的速度更快了,整个客厅几乎要被淹没。
张清玄后退一步,从地上捡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向镜子。
“砰!”
镜子碎了。
不是碎成碎片,而是像玻璃一样,碎成了无数块。每一块碎片里,都映出一张扭曲的脸——那些都是被这面镜子吞噬的魂魄。
碎片落地的瞬间,所有的脸孔同时发出最后一声哀嚎,然后化作黑烟消散。
客厅里的黑液停止了流动,开始慢慢退去。
“还差一面!”林瑶喊道。
张清玄转身冲出601室,冲向对面的602室。但刚到门口,他就停住了。
602室的门敞开着。
门内,吴文渊就站在客厅中央。他背对着门口,面对着墙上最后一面镜子。那镜子是圆形的,镜框是黄铜的,四个角雕着梅花——和周婉蓉那面镜子一模一样。
“你来得正好。”吴文渊缓缓转过身,脸上还是那个诡异的笑容,“见证吧,最后一个祭品的献祭。”
他抬起右手,虎口上的血眼猛地睁开到最大。血光从眼中射出,照在镜面上。
镜子里,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穿着暗红色的旗袍,梳着老式的发髻,头上插着梅花银簪。是周婉蓉。
但和周婉蓉不同的是,她的眼睛是睁开的,而且眼神清明。她看着镜外的吴文渊,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着什么。
张清玄看懂了她的口型。
她说的是:“救我。”
“救你?”吴文渊笑了,“你就是我选中的最后一个祭品啊。八十三年了,我养了你八十三年,等的就是今天。”
他伸出左手,五指张开,对着镜子虚抓。
镜中的周婉蓉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她的脸在镜子里拉伸、变形,最后变成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那是一张男人的脸,中年,留着八字胡,穿着长衫。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吴文渊说,“周婉蓉早就魂飞魄散了。我不过是借用她的皮囊,养了一个更纯粹的怨魂——她那个未婚夫,周明远。”
镜中的男人发出痛苦的嘶吼,双手拼命拍打着镜面,想要冲出来。但镜面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牢牢困在里面。
“八十三年,我每天用你的愧疚、你的悔恨、你的恐惧喂养他。”吴文渊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满足,“现在,他终于成熟了。一个纯净的、极致的怨魂,是最好的祭品。”
张清玄看着镜中那个挣扎的男人,突然明白了。
周婉蓉不是被吴文渊杀的。
是被周明远杀的。
而周明远,也不是为了钱财或者别的原因杀她。他是被吴文渊控制了,或者说,诱惑了。吴文渊利用他的欲望,让他杀了自己的未婚妻,然后又把他的魂魄囚禁在镜子里,用周婉蓉的皮囊伪装,养了整整八十三年。
好狠的心机。
好深的算计。
“你真是个疯子。”张清玄说。
“疯子?”吴文渊转过身,血眼盯着张清玄,“我只是想活下去。和镜中之主做的交易,每十年需要一个纯净的怨魂作为续约的代价。我已经献祭了七个,这是第八个。献祭完这个,我就能再活十年。”
“所以你就这样害人?”
“害人?”吴文渊笑了,“他们本来就该死。周明远贪图周家的财产,我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至于其他人……那些被镜子吞噬的魂魄,哪个心里没有阴暗?我只是放大了他们的欲望而已。”
他抬起右手,血眼对准张清玄:“你也一样。张清玄,你心里难道就没有黑暗?三年前茅山那件事,你就没有恨过?”
张清玄瞳孔一缩。
“看来我说对了。”吴文渊的笑容更诡异了,“不如这样,你加入我。我可以帮你报仇,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我们合作,一起侍奉镜中之主,一起长生不死。”
“做梦。”张清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那就可惜了。”吴文渊叹了口气,“你本来可以成为第九个祭品的。”
他左手猛地一握。
镜中的周明远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整个身体炸开,化作一团浓郁的黑气。那黑气在镜子里翻滚、凝聚,最后变成了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表面有无数张脸孔在浮动。
吴文渊伸手,穿过镜面,把那颗珠子拿了出来。
珠子一离开镜子,整面镜子“砰”的一声炸成了粉末。
与此同时,整栋楼开始剧烈震动。墙壁上出现无数道裂纹,天花板往下掉灰,地板在开裂。
“阵法完成了。”吴文渊把珠子握在手心,血眼里的红光越来越盛,“镜中之主……要降临了。”
张清玄想冲上去,但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连续消耗,他已经到了极限。
林瑶扶住他:“张老板……”
“走……”张清玄咬牙,“带所有人走……这楼要塌了……”
“那你……”
“我留下。”张清玄推开她,“我还有事要做。”
他看着吴文渊手中的那颗黑色珠子,看着吴文渊虎口上那只越来越亮的血眼,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吴文渊皱眉。
“我笑你。”张清玄说,“你以为你在利用镜中之主,其实……是它在利用你。”
吴文渊脸色一变。
“那只眼睛,不是什么契约印记。”张清玄继续说,“那是镜中之主的分身。它在通过你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你在为它收集怨魂,帮它降临。但等它真的来了,第一个要吃的……就是你。”
“胡说八道!”吴文渊喝道,但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张清玄扶着墙站起来,“这八十三年,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到,那只眼睛在慢慢侵蚀你?你的意识,你的记忆,你的情感……都在被它一点点吃掉。”
吴文渊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右手虎口上的血眼。那只眼睛正盯着他,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不……”他喃喃道,“不……主人答应过我……会让我长生……”
“鬼话你也信?”张清玄冷笑。
吴文渊猛地抬头,血眼里涌出疯狂的神色:“你懂什么!你这种只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懂什么长生不死的渴望!我不管它是利用我还是什么,只要能活着,做什么都行!”
他举起手中的黑色珠子,对准血眼。
“主人……第八个祭品……请收下……”
血眼里射出一道红光,照在珠子上。珠子开始融化,化作黑色的液体,顺着红光流向血眼。
就在液体即将流入血眼的瞬间——
张清玄动了。
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从怀里掏出那面铜镜碎片,狠狠扔向吴文渊。
不是砸吴文渊,而是砸向那颗正在融化的珠子。
铜镜碎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珠子。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
珠子和铜镜碎片同时炸开。
黑色的怨气、红色的血光、金色的星火之力,混在一起,爆炸开来。
“不——!!!”吴文渊发出绝望的嘶吼。
爆炸的气浪把所有人都掀飞出去。张清玄撞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林瑶、胖子、陈子轩他们也被气浪推到了楼道里。
等烟尘散去,众人再看时——
吴文渊还站在原地。
但他右手虎口上的血眼,闭上了。
不仅闭上了,那只眼睛形状的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萎缩,最后变成了一道普通的、陈旧的疤痕。
“我……我的力量……”吴文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在发抖,“我的寿命……主人……主人不要我了……”
他抬起头,看向张清玄,眼里满是怨毒:“你……你毁了我的一切……”
张清玄抹去嘴角的血,冷冷地看着他:“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
吴文渊还想说什么,但突然,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起皱,头发变白、脱落,背驼了,腰弯了。短短十几秒钟,他就从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行将就木的老人。
一百二十年的寿命,在这一刻全部反噬。
吴文渊低头看着自己枯槁的双手,发出一声凄厉的、不甘的哀嚎,然后整个人化作一堆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楼道里恢复了平静。
墙壁不再震动,黑液全部退去,腥臭味也散了。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投下一片光斑。
一切都结束了。
张清玄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他太累了,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老板!”胖子冲过来,“老板你没事吧?”
“没事……”张清玄闭着眼睛,“就是……想睡一会儿……”
话音未落,他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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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张清玄发现自己躺在扎纸店后院的床上。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胖子趴在床边打瞌睡,听见动静立刻抬起头。
“老板你醒了!”胖子眼睛一亮,“等着,我去给你端粥!”
不等张清玄说话,胖子就冲了出去。不一会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回来,粥里还卧了个荷包蛋。
“林警官和陈小姐都来过了,看你睡着就没打扰。”胖子把粥碗递过来,“林警官说棉纺厂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楼暂时封了,住户都安置好了。陈小姐留了张卡,说是医药费。”
张清玄接过粥碗,喝了一口。粥熬得很稠,米香浓郁,荷包蛋煎得正好,边缘焦脆,蛋黄还是溏心的。
“好吃。”他说。
胖子咧嘴笑了:“那必须的。老板,这次……我们赢了吧?”
张清玄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吧。”
吴文渊死了,镜阵破了,镜中之主的降临计划被打断了。
但那只血眼……
他记得很清楚,血眼闭上之前,瞳孔深处闪过了一丝红光。那不是吴文渊的力量,那是镜中之主留下的印记。
这件事,还没完。
“对了老板。”胖子突然想起什么,“你昏迷的时候,手里一直攥着个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张清玄。
那是一块黑色的碎片,有指甲盖大小,表面光滑如镜。碎片里,隐隐约约映出一只血红色的眼睛,但眼睛是闭着的。
这是吴文渊那只血眼炸开后留下的碎片。
张清玄接过碎片,握在手心。碎片冰凉,像是握着一块冰。
“胖子。”他开口。
“哎。”
“明天早上,买点排骨回来。”张清玄说,“炖汤。”
“得嘞!”胖子应得干脆,“老板你想喝什么汤?莲藕排骨?山药排骨?还是……”
“随便。”张清玄把碎片塞进枕头底下,“你看着办。”
胖子又咧嘴笑了:“好嘞!保证让老板满意!”
他端着空碗出去了,嘴里又开始哼那跑调的小调。
张清玄靠在床头,听着胖子在厨房里洗碗的声音,听着胡同里偶尔传来的狗叫声,听着远处街道上隐约的车流声。
这些声音,琐碎,平常,但真实。
这就是他要守的东西。
谁也别想碰。
谁碰,他跟谁拼命。
窗外,夜色深沉。
但胡同里的灯,还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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