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王恭厂营地。
“锦衣卫北镇抚司呈王恭厂大营提督文牒
事由:移交重犯
案犯:
一、男犯,张虎,年二十九岁,河间府交河县人。
一、女犯,李桂香,年二十四岁,河间府献县人。
案情:
查张虎与李桂香通奸有年。李桂香系有夫之妇,夫家为献县民户刘二。二人为图长久,合谋毒杀刘二并其父母刘老汉、刘婆三人。复恐事发,竟将刘李所生二子(一男一女,年六岁、四岁)溺毙于后井。
证供:邻里出首,仵作验尸,毒物、尸身俱在,供状画押已备。
罪状:谋杀亲夫、尊长、亲子,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呈请:依上谕,移交王恭厂提督钟大人处置。
锦衣卫北镇抚司押解百户:赵武(画押)
天启六年六月七日”
钟诚看完文牒,提笔签字,按上手印。
“张虎,李桂香。”他目光如刀地打量着两名犯人,“毒杀刘二一家五口,连幼子幼女亦不放过——罪名,确实否?”
“冤枉啊大人!”张虎扑倒在地,涕泪横流,“小人是被诬陷的!是那刘二欠债不还,反咬一口!”
李桂香亦哭喊道:“民妇从未做过那等丧尽天良之事!是邻里嫉妒我家和睦,才编造这等毒计!”
钟诚面无表情,只略侧过头,看向身旁一身漆黑动力甲、如铁塔般矗立的审判官。范德彪头盔侧面的传感器微微转动,发出极轻微的嗡鸣。
片刻,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无波的声音响起:“生理扫描完成。。二人陈述皆为虚假。”
钟诚点了点头,不再看那两个仍在哭嚎的囚犯,只挥手道:“带走。”
赵钱孙李四大亲兵上前,拖起这两名死囚,向着营地东侧而去……
依照《大明律》,死刑案件需经刑部复核,并待秋审勾决后方可执行。时值六月,正是各地监牢中“秋后问斩”死囚最为充盈之时。
这些已定死罪、却尚未到行刑时日的囚犯,对此时的王恭厂而言,反倒成了某种特殊的“资源”。与其让他们在狱中空耗粮米,等待秋季的处决,不如将其移交至此,成为囚禁于此的黑暗灵族维持生存所需的“食粮”。
尤其是如张虎、李桂香这般丧心病狂到连自己亲生子女都要害死的恶徒,一刀杀了实在太仁慈了,不如让他们尝尝“科摩罗折磨大师”的手艺。
当然啦,钟诚也知道大明朝的司法体系有多么黑暗,冤假错案肯定是少不了的。所以他特意请来了审判官,充当“人形测谎仪”,确保提来的死囚确属死有馀辜。
赵钱孙李四大亲兵上前,拖起这两名死囚,向着营地东侧而去。钟诚和范德彪并肩跟在他们后面。
钟诚斟酌了一下词句道:“审判官阁下,明日信王殿下将再次莅临巡视。我希望修女阁下也能参与接待。”
他从未想过让“帝皇的新娘”成为“皇帝的新娘”。这在《战锤40k》的世界里等同异端,于大明礼法而言亦是绝无可能——一个来自天外的女子,无论何等神异,也绝无可能成为亲王正妃。
但这并不防碍他利用朱由检对马冬梅那份未加掩饰的“好感”。年轻的亲王对修女那非人般的英武姿态、火红长发与冰冷动力甲下的神秘抱有纯粹的好奇与倾慕,这份情感虽不涉亵读,却是绝佳的切入点。
审判官范德彪的头盔微微转向他,光学镜片在昏光下泛着冷硬的色泽。
片刻沉默后,那经过机械调制的平静声音响起:“可。信王朱由检是此世界重要人物,他对帝国理念的认同至关重要。修女的在场,能有效巩固这种联系。”
他的话语停顿了一瞬,仿佛在处理器中权衡着更深的策略,“事实上,传播帝皇荣光、为这个尚未被混沌大规模侵蚀的世界创建初步认知与信仰基础之事,已刻不容缓。我们每一次与本土权力者的接触,都是播种的契机。”
钟诚听懂了审判官的弦外之音。这不仅仅是接待,更是一场精心的“示范”与“引导”。马冬梅修女作为帝国武力、信仰与纪律的活体像征,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年轻亲王最具冲击力的宣教。让朱由检亲眼目睹那份超越凡俗的忠诚、力量与牺牲精神,远比任何言辞说教更能触动其心。
“我明白了。”钟诚颔首,“明日会安排修女阁下展示部分战斗技巧,或许……也可让她简要阐述国教的基本教义,以‘守护人类’为内核进行阐释,避免直接的神学冲突。”
“明智的选择。”范德彪道,“帝皇的真理需要以适应本土认知的方式呈现。在对抗黑暗的战争中,每一个未受污染的人类世界都是宝贵的堡垒,每一位潜在的盟友都值得争取。”
两人的对话简短而高效,在冰冷现实的基调下达成共识。
只见机械神甫的鸟类身躯正矗立在工坊中央,多根机械附肢以某种充满韵律的轨迹舞动,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她低沉的二进位吟诵与线圈充能的嗡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一首献给欧姆尼赛亚的赞美诗:“01001111 01101101……(二进位祷文)
机油为血,钢铁为骨。
以逻辑之名义,净化混沌之污染。
以知识之光,驱散无知之暗。
此受损机体,乃神圣造物,其机魂亟待安抚。
愿润滑油如圣血般流淌,愿电路如神经般连通。
以火星之圣火,重燃其内核。
以数据之纯净,洗涤其创伤。
我等乃机械之仆,欧姆尼赛亚乃万机之神。
愿圣器重光,愿机魂归位“
而在她面前,那辆原本布满刮痕、部分装甲板裸露着内部结构的兰德速攻艇,此刻正被一层柔和的能量光辉所笼罩。
“嗡——!”
一声低沉的震动传遍整个工坊,兰德速攻艇周身流转的能量光辉骤然稳定下来。
紧接着,在反重力引擎的作用下,这辆线条凌厉、充满战争美学的载具平稳地悬浮而起,离地约一尺,静静地停滞在空中,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钢铁猎豹。
“颂赞欧姆尼赛亚!”马转向钟诚与范德彪,光学镜片的光芒似乎都比平时明亮了几分,“受损的机体已获重生,其机魂已然归位。这具圣物,重归可用状态。”
“感谢万机之神赐福!”钟诚也郑重地回应,心中暗自盘算,【明天就用这玩意儿让朱由检同学开开眼……】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近前低声道:“大人,孙府管事求见,说是奉了姑奶奶之命来的。”
钟诚闻言,心中明了。他朝审判官略一颔首,转身走出工坊。
孙府的老管事见了钟诚,上前两步,躬敬行礼:“舅老爷安好。小老儿奉姑奶奶之命,特来禀告:今日巳时正,刘府已正式受了纳采之礼。”
老管事声音平稳,带着世家老仆特有的妥帖:“刘公岳山亲迎媒使,接了雁礼,当众言‘小女得托良缘,实乃家门之幸’。礼数周全,场面郑重。六礼之首,算是顺顺当当地过了。”
他略作停顿,继续道:“姑奶奶让老奴带话:既已纳采,便是开了礼数。后续问名、纳吉诸礼,家中已着人备办,定会依着规矩走,不会误了时日,更不会失了体面。”
钟诚听罢,微微颔首:“姐姐费心了。回去禀告姐姐,说我知道了。”
“是。”老管事躬身应下,却未立即离去,尤豫了一下道:“姑奶奶还有句话……说‘事情是办了,但这口气她可咽不下’。让舅老爷心里有个数。”
钟诚自然明白姐姐的意思——要不是这件婚事是九千岁的主张,她说什么都不会吃这口“回头草”。如今能顺顺当当把纳采礼走完已是极限,心里那口气却是难平。
他也只好苦笑一声:“请姐姐宽心。眼下局势如此,有些事……不得不为。让姐姐暂且忍一忍,日后我自有计较。”
老管事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行礼告退:“老奴明白,这就回去禀告姑奶奶。”
【无所谓啦,反正都是封建包办婚姻。】钟诚微微叹气,转身进了营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