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响弦见到大主母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那时候大主母风尘仆仆,穿着一身休闲款的小西装,黑长发,还戴着一个浅茶色的蛤蟆镜,看着非常的时尚。
知道的是大主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个刚出差结束的白领。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在现实见面,你好啊,响弦。”
“你好啊,大主母,你看上去比手机上更年轻。
这是我的爱人阿西娅,你也见过的。”
“一条鱼没有族群在外面也很辛苦呢,还好她遇到了你,你好啊,远方的表亲。”
大主母用流利的俄语对阿西娅打招呼,和阿西娅握手的时候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眉头。
“你好大主母,我是阿纳斯塔西娅奥尔洛娃,叫我阿西娅就好了。
你的俄语很熟练。”
“在几十年前这片土地上的知识分子可都是以俄语做第一外语的。
我在到时候还和边境的渔民做过生意,一包衣服就能换一辆崭新的摩托车。
请吧,二位,虽然有些晚了,但还是欢迎你们来到海葵花号。”
大主母摘掉了自己的眼镜,那双浑浊而又明亮的眼睛就成了响弦和阿西娅对大主母最深的印象。
在那之前,他们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眼睛,那样的智慧,好象这世间的一切就都被她看在了眼里。
响弦跟在大主母的身后上了船,很明显的感觉的到那些鱼人服务生对大主母的尊重和爱戴。
她走到哪里都有人给她鞠躬问好,并叫一声大主母。
搞的响弦和阿西娅好象她的小跟班一样。
“你们吃饭了没有,我是今天才从澳大利亚飞回来的,都快饿死了。
可以试一试船上的绿海藻泥饼干和小牛肉哦,很好吃的。”
“那就尝尝吧。”
响弦和阿西娅就在甲板上和与大主母共进晚餐。
阿西娅胃口不好,在随便吃了一点之后就先到船舱里休息了。
“你的爱人似乎非常的讨厌船,是对大海有阴影吗。”
大主母问响弦。
“我见过那种眼神,就象我在刚从深渊里爬出来没多久的时候,我被鱼叉刺过。
然后我就特别害怕尖锐的东西,一看到鱼叉我就心慌,过了大概两百年左右,我才能坦然的面对鱼叉这类东西。”
“她确实从船上掉下去过,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响弦擦了擦嘴,也有些担心的看向阿西娅走的方向。
“我本来不想让她过来的,但是她不放心我,非要过来,说自己现在已经不讨厌船和大海了。
我又有什么办法。”
“恩,是个好男人,就是有些太溺爱你的爱人了。
记住了,响弦,女人的本性就是得寸进尺的,你应该适当的表现出你的强势。
不然,等你们出现矛盾的时候,你们的感情也就要走到尽头了。”
“我觉得应该不会,我和阿西娅的感情一直都挺好,她也不是那种不知道分寸的女人。”
“那就更好了,好好珍惜这份缘分吧,好男人和好女人的时代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来去匆匆,就连感情也一样。”
大主母喝了一口酒,笑了笑。
“啊,好久没这么放松了,这两年全世界都乱糟糟的,也就和你们年轻人聊天能让我觉得好受一点。”
“鱼人不是除了你们这一脉已经极为罕见了吗,国外打仗关你们什么事。”
“不一样,响弦,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鱼人还有食尸鬼,他们到处都是,在地下创建起了自己的王国。
他们以腐肉为食,但最喜欢吃的还是新鲜的人类和人类的尸体。
可是就在一晚上,他们就都死了,地下的死于地震,地上的死于各种巧合的不能再巧合的意外,每一个都是,无一幸免。
你活在社会的表面,要不是意外发现了地下海还会一直的生活在阳光里。
我们这些老家伙要考虑的就复杂的多,特别是你们人类的高层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情况……
现在所有人都非常的恐惧,包括我们鱼人也是一样。
就好象有一把看不见的镰刀悬浮在每个人的脖子上一样,我是已经活够了,但我总归要为我的族群考虑。
真是让人羡慕啊,我很羡慕你,响弦。
羡慕你是个人类,要是我不是鱼人,我不是鱼人的大主母,要是我活到八十就死了,没有活三千岁。
我是不是会象你一样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开心安适的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
实际上都是我干的。
响弦本想这么说的,但气氛都到这了,说这种鬼话就显的有些尴尬了。
响弦干笑了几声,转头问起了这趟旅途的航线行程问题。
大主母告诉响弦,这趟行程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
他们会走自己的航线,不依靠gps也不依靠航海罗盘,船长会用自己的本能去查找自己的故乡海域。
那里位于极圈附近的一个全是浮动冰山的狭长海域。除了他们以外,根本就没有别的人类船只会经过那里。
到那时候,他们会在浮冰区里停留五六天的时间,把那些新孵化出来的小鱼人都抓到船上来。
这已经是最后一次开展这样的活动了,以后每年的繁殖,他们都要转去高原深处地壳下面的那片大海中去。
那条裂缝现在已经快要合拢了,要是再不改变,它们就真的要没了。
“放心好了,鱼人是不会亏待自己的朋友的。
只是……”
大主母把身体前压,神神秘秘的看向响弦。
“有些东西见到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巴图告诉我,他见到了一条落单的大马哈鱼,身上还穿着人皮。
我还特意让人准备了几套伪装皮要给你们当礼物。不过我现在觉得,你们可能不用了,就连鱼化药水你们都不用了。
阿西娅,她只是和我们类似的生物,不是我们鱼人。
她的皮就是自己的皮,不是鳞片,也不是鱼皮,这,很奇妙。”
响弦绷紧了身上的肌肉,手里的牛排刀在手上转了一圈。
只要她再敢说上半句怪话,他就敢用手上的刀割断她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