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站在巨岩裂口前,盯着那粒飘进去的尘埃。它没有落地,也没有被风吹散,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吸进去一样,直接不见了。
他后退一步,手还按在剑柄上。沈清璃站到他身侧,没有说话,只是将短杖轻轻点地。杖底微光一闪,地面浮现出几道极细的纹路,一直延伸进裂缝深处,又在中途断开。
“不是机关。”她说,“是空的,但里面的东西不让人看。”
叶凌霄点头。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比刚才稳了些。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谷口,在不远处找到一处背风的岩穴。洞口不大,刚好能容下两个人并排坐下。他从药囊里取出三枚小石子,按三角方位摆在洞口地面,又抽出一张旧符纸压在其中一枚石子下。
“暂时安全。”他说,“能歇一会儿。”
沈清璃靠着石壁坐下,把短杖横放在膝上。她手指搭在杖身,闭眼调息了片刻,再睁眼时眼神已经清醒。
“刚才那尘埃消失的地方,和我们在村外看到的符号有联系。”她说,“我感应到了同样的波动。”
叶凌霄从怀里拿出一本破旧的册子,封皮已经磨损,边角卷起。他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画着几种不同的病症图示,旁边标注着发病时间、地点和治疗反应。
“五个村子,三十七个病人。”他指着其中一行,“轻症的三个孩子是在河边洗衣服时发病的,河水上有夜光浮沫。重症的七个成年人,都是夜里经过林子边缘才出事。”
“林子边缘?”她问。
“有符号。”他说,“刻在树根上,埋在土里,位置和方向都不一样。但我们发现的那些标记,全在低处,靠近水源或者湿土。”
她伸手接过册子,翻到另一页。那里贴着几张撕下来的草纸,上面是她用灵力拓印的符号原样。她把短杖抵在地上,指尖顺着其中一个符号的线条慢慢划过。杖身微震,一道淡光从符号起点流向终点。
“这些符号不是死的。”她说,“它们在传东西。像是水流,有来路,也有去处。”
叶凌霄看着那道光,忽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她停了下来。
“你刚才说‘传’?”
“对。”她点头,“不是单个存在。每一个都像是一段路,连起来才完整。我在想,病不是人传人,是这些东西先把某种东西放出来,人碰上了,才会变样。”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药囊里取出一小片布条。那是从一个病人家属的衣服上剪下来的,边缘发黑,沾着些灰白色的粉末。他把布条摊在掌心,另一只手翻开册子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片干枯的叶子,叶脉上涂着同样的粉末。
“这个粉,遇水会动。”他说,“昨夜我试过,滴一滴露水上去,它自己会沿着叶脉爬。不是流,是像有脚一样往前走。”
沈清璃伸手接过布条,用短杖轻轻碰了一下。杖尖刚触到粉末,整团灰白突然微微颤动,像是受惊一样缩成一团。
她立刻抬手,短杖横在胸前。叶凌霄也站了起来,手按剑柄。
几秒过去,粉末没再动。岩穴里恢复安静。
“它认得什么。”她说,“不是随便反应。刚才那一瞬,我感觉它在‘听’。”
“听?”他皱眉。
“就像……有人在远处喊话。”她低声说,“声音太小,听不清,但它听见了。”
叶凌霄走到洞口,抬头看天。云层压得很低,雾气从山谷方向缓缓涌来,颜色比白天更深,接近灰紫。他回头看向沈清璃。
“你说这些符号是路,那它们通向哪里?”
她没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铺在地上。接着她将短杖尖端轻点符纸四角,口中默念几句,符纸边缘泛起一圈微光。她又把那块布条放在符纸中央。
光圈开始转动,符纸上浮现出一条条细线,像蛛网一样向外扩散。大部分线很快消失,只有三条持续亮着。它们指向不同方向,但最终都汇聚在东北方某一点。
“所有带粉的地方,能量都在往那边流。”她说,“不止是符号,连病人身上残留的东西,也在被拉过去。”
叶凌霄蹲下身,盯着那三条线交汇的位置。他从药典里抽出一张纸,上面是他记录的五个村子的分布图。他把符纸上的光点对应到地图上,发现那片区域正好是几条山脊交汇的死角,常年被浓雾覆盖,连猎人都很少进去。
“不是随机。”他说,“是有人在下面设了个东西,把这些全连起来了。病是结果,不是源头。”
“我们之前治的,都是下游。”她接道,“就像堵洪水,可上游的闸门一直开着。”
他合上药典,手指在封面上敲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火堆在洞角燃着,是叶凌霄用干草和松枝点的。火光映在石壁上,影子晃动。他起身走了两步,从药囊底层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黑色药丸放在掌心。
“这是最后一味解药的成品。”他说,“还没来得及给最后一个病人吃,就被打断了。”
“现在也不能回去。”她看着他,“你心里清楚。”
“我知道。”他把药丸重新收好,“等我们找到那个源头,才能真正把病根拔掉。”
她点点头,伸手将符纸收起,短杖收回袖中。两人站起身,各自检查行装。叶凌霄把药典塞进内袋,剑插回背后。沈清璃将短杖握紧,指尖在杖头轻轻一按,确认灵力通畅。
他们走到岩穴口,停下。
雾还在往这边漫,速度比刚才快了些。远处山谷的方向,隐约有光闪了一下,不是火光,也不是闪电,而是一种缓慢起伏的暗红,像呼吸一样。
“你看到了吗?”她问。
“看到了。”他说。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岩穴内部,确认没有留下痕迹。然后他迈步走出去,沈清璃跟在他身后半步距离。
两人站在坡上,望着东北方那片被雾笼罩的山谷。叶凌霄抬起手,指向雾中最暗的一处。
“就从那里开始。”他说。
沈清璃正要开口,忽然眉头一皱。她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的短杖。
杖头正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