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下来，风停了。药棚外的地面还留着白天晒过的余温，叶凌霄蹲在角落，把几瓶药塞进行囊。他手指碰到瓶底时顿了一下，那股熟悉的凉意又来了。
不是药的冷。
是杀气。
他猛地抬头，剑已出鞘一半。
三道黑影从屋檐跃下，落地无声。紧接着，东侧林边蹿出五个，西面土坡又翻上来四个。他们穿的不是村人衣服，也不是寻常武者装束，灰袍裹身，袖口收得极紧，脸上蒙着布巾，只露出眼睛。
叶凌霄一脚踢开行囊，将药袋扫向墙根。他退后两步，背靠一根木柱，低喝：“结阵！”
沈清璃立刻转身，短杖横握胸前。她左脚前踏，右腿微曲，站定位置。故人没说话，从怀里抽出一张黄纸，指尖划过边缘，纸角泛起暗红光点。
第一批人已经冲到近前。
两人直扑叶凌霄，手中兵刃不像刀也不像钩，前端弯成弧形，刃口朝内。他们脚步错开，一高一低，明显练过合击之术。叶凌霄横剑格挡，金属相撞发出刺耳声响。第二击紧随而至，他被迫后仰，腰身贴地滑出半丈，才躲过斜斩。
另一边，三个神秘人围向沈清璃。其中一人突然抬手，掌心甩出一线黑雾。沈清璃短杖点地，杖头亮起一圈微光，气流旋开，将黑雾弹散。可那雾气落地后竟如活物般爬行，顺着她的鞋面往上缠。
她迅速抬脚踩碎一块石板，借力跃起，避开接触。人在空中时，短杖末端轻颤，一道波动扫过地面，把那团黑雾震成碎片。
故人站在原地未动。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出几个字音，声音极低，但周围空气随之凝滞。悬浮在他头顶的三张符纸同时旋转，形成三角方位，任何靠近的人都会被提前察觉。
又有两人从后方包抄。
叶凌霄眼角余光看到，立即喊出一个方向。沈清璃落地瞬间转身，短杖挥出气劲，逼退左侧那人。叶凌霄抽身迎上右侧，剑锋划过对方手臂，却没有血流出。伤口处只渗出一丝黑浆，像油一样缓慢滴落。
那人动作没停，反而加快速度扑来。
叶凌霄皱眉，收回长剑连刺三下，每一击都打在关节连接处。对方终于踉跄后退，但依旧站稳。
“不是活人。”他说。
沈清璃喘了口气，“也不是死尸。”
故人盯着地上那滴黑浆，忽然开口：“是容器。有人用东西占了他们的身子。”
话音未落，最远处那个神秘人突然停下攻击。他双膝跪地，双手按进泥土，十指张开如爪。地面开始震动，一条条黑色纹路从他掌心蔓延开来，像树根一样朝三人脚下延伸。
叶凌霄感觉脚底发烫，低头一看，一道细线已经爬到靴边。他猛踩旁边石块，弹跳起身，躲开接触。落地时滚了一圈，才稳住身形。
“别碰地上！”他喊。
沈清璃立刻将短杖插入土中。杖身微鸣，一股暖流自下而上涌出，与那些黑纹碰撞，发出滋滋声。黑纹扩张的速度减缓，但仍继续向前推进。
故人咬破指尖，在空中画了一道符。血珠落下时炸开，化作一层薄雾罩住三人。黑纹触碰到雾气，发出类似烧焦的声音，暂时停止蔓延。
可就在这时，四周的神秘人同时提速。
八个人分成三组，一组牵制叶凌霄，两组强攻沈清璃侧翼，剩下三个绕后封锁退路。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像是被同一根线拉着。
叶凌霄剑光连闪，逼退正面两人。但他刚要回援，左侧那人甩出一截铁链，缠住他剑身。另一人趁机逼近，手中奇形兵刃直取咽喉。
他拧腰避让，肩头仍被划开一道口子。布料撕裂，皮肤火辣作痛。他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割断铁链，这才脱身。
沈清璃那边压力更大。她短杖舞成圆环，挡住一次次突袭。可敌人根本不顾伤势，被打倒立刻爬起，动作没有迟疑。她被迫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一块巨岩。
“退！”叶凌霄大喊。
三人同时向中间靠拢，最终背靠背立于岩石之后。这里视野受限，但也少了背后受敌的风险。
叶凌霄呼吸粗重，额角有汗流下。他瞥了眼沈清璃，见她握杖的手有些抖，但眼神没乱。故人闭着眼，嘴唇微动，似乎在感应什么。
“你还记得那晚粉末震动的感觉吗？”叶凌霄低声问。
沈清璃点头，“和现在一样。他们在动。”
“不是他们。”故人睁开眼，“是地下的东西在动。”
话刚说完，地面再次震了一下。
岩石底部传来闷响，仿佛有什么正在苏醒。那些黑纹不再只是爬行，而是开始扭曲，像蛇一样盘绕上升。
叶凌霄盯着最近的一条纹路，发现它正朝着岩石底部延伸。如果被穿透，他们藏身的位置就会暴露。
他伸手摸向腰间，那里还剩三枚药丸。不是用来治伤的，是他昨晚特制的驱邪散。药性烈，对人有害，但对付这类异状或许有用。
“准备扔药。”他说。
沈清璃明白意思，立刻调息聚力。她知道接下来必须一次性压制住地面异动，否则谁都走不出去。
故人将最后两张符纸贴在胸前，双手合十。他脸色发白，显然支撑不易。
外面的脚步声又响起来。
这一次，不是零散逼近，而是整齐划一的踏步声。九个人站成半圆，缓缓围拢。他们不再急着进攻，而是等待，像在等某个信号。
叶凌霄把药丸捏在指间，随时准备抛出。
沈清璃短杖微倾，能量在顶端积聚。
故人睁开眼，盯着前方一人，忽然道：“你之前见过我。”
那人没反应。
“你左肩上有旧伤，是十年前被雷劈过的痕迹。”故人声音平静，“那时候你还不是这样。”
对方依旧沉默，但右手微微抽搐了一下。
叶凌霄注意到了。
他慢慢抬起手，药丸悬在掌心。
就在这时，远处林间传来一声鸦叫。
所有人同时抬头。
一只乌鸦从树顶飞出，翅膀拍打的声音格外清晰。它掠过人群头顶，落在附近一根枯枝上，红眼扫视下方。
地面的黑纹猛然加速。
叶凌霄甩手将药丸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