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说得对!绑了他,献给李总督!”
周围的士兵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毫不尤豫一拥而上。
“你们干什么?反了!反了天了!”
赫连霸拼命挣扎,但在如狼似虎的士兵面前,他那点力气简直就是笑话。
“啪!”
赵刚走上前,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打得赫连霸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这一巴掌,是替被北莽人糟塌的凉州百姓打的!”
“绑起来!”
绳索勒紧了赫连霸肥硕的身躯,那个装满印信的紫檀木匣子也掉在了地上,滚落出一地的金珠和银票。
赫连霸瘫在地上,看着那被士兵们哄抢的财宝,看着赵刚那狰狞的脸,终于绝望地嚎啕大哭起来。
“赵刚,你不得好死,我是王爷……我是王爷啊……”
“闭嘴!”
赵刚一脚踹在他嘴上,随后扯下一块破布塞了进去。
“带上他去南门,咱们去迎接李总督入城!”
……
凉州城的主干道上。
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台巨大的血肉磨坊。
李子渊并没有急着进城,他站在城外的高坡上,通过望远镜,冷冷地注视着城内的战况。
“哼!困兽之斗。”
他只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从这场战争的一开始,他就已经预知了结局了。
城内,呼延灼率领的北莽骑兵正在进行着最后的疯狂。
街道狭窄,并不适合骑兵冲锋,但这反而激发了北莽人的凶性。
他们策马狂奔,挥舞着刀剑,哪怕前面是长枪阵,哪怕前面是火枪队,他们也毫不减速,硬是用马尸和人命,撞开了一条血路。
“杀!”
呼延灼一马当先。
他手中的弯刀早已卷刃,身上插着三四支弩箭,鲜血染红了半边战甲。
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依然挥舞着弯刀,每一次劈砍,都能带走一名岭南士兵的生命。
“老子是呼延灼,谁敢挡我!”
他怒吼着,如同一头受伤的狮子,在羊群中左冲右突。
普通的士兵根本挡不住他的冲锋。
“砰砰砰……”
这时候,神机营的火枪手在房顶上射击。
呼延灼身边的亲兵一个接一个倒下,但他却凭借着惊人的直觉和身法,一次次躲过了致命的子弹。
甚至,他还随手抓起一支长矛,猛地投掷出去,将一名正在装填弹药的火枪手钉死在屋檐上。
这就是旧时代顶级武将的实力!
在混乱的巷战中,个人的武勇依然能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
“让他过来。”
李子渊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阿雅娜和林红袖说道。
“他想找我,那就让他来吧。”
“大人,这太危险了!”
林红袖急忙说道。
“不。”
李子渊摇了摇头。
“这是对一个老王爷最后的尊重,而且……只有让他死在我面前,才能彻底断了北莽人的念想。”
随着李子渊的命令,岭南军的包围圈故意露出了一道缺口。
呼延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机会。
他看到了。
在长街的尽头,在层层叠叠的玄甲军护卫之后,那个骑在白马上面,身穿黑色大氅的年轻人。
李子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啊!!!”
呼延灼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人立而起,然后象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向了那个缺口。
“挡我者——死!”
他手中的弯刀挥舞成一团银光,所过之处,无论是岭南兵还是北莽兵,都被他无差别地砍翻。
在他身后,仅剩的几百名金狼卫也发起了决死冲锋,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两侧的攻击。
近了!
更近了!
一百步!
五十步!
呼延灼甚至能看清李子渊脸上那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表情。
那种表情,让他感到无比的愤怒。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我是北莽的王爷!
“李子渊,纳命来!”
呼延灼怒吼着,将全身的内力都灌注在手中的弯刀上。
这一刀,是他毕生功力的巅峰。
这一刀,带着旧时代的骄傲与不甘,带着草原狼王的最后尊严,誓要将眼前这个代表着新时代的年轻人劈成两半!
三十步!
二十步!
就在这时。
李子渊并没有拔剑,也没有躲避。
他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做了一个轻轻下压的手势。
“砰砰砰……”
一阵密集得如同爆豆般的枪声骤然响起。
不是一两支枪。
而是……整整一排!
在李子渊的身前,两排手持新式燧发枪的神机营士兵,早已半跪在地,黑洞洞的枪口早就锁定了那个狂奔而来的身影。
排队枪毙!
这是热武器时代对冷兵器时代的埋葬。
也是李子渊给呼延灼最后的尊严。
呼延灼只觉得眼前一花。
紧接着,是一阵密集的剧痛,瞬间传遍了他的身体。
“噗噗噗……”
无数颗子弹,无视了他那坚固的铁叶甲,无视了他那深厚的护体真气,无情地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撕裂了他的肌肉,粉碎了他的骄傲与尊严。
身下的战马悲鸣一声,前腿已经被子弹被打断,重重地栽倒在地。
呼延灼也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
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来。
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了。
耳边的喊杀声仿佛远去了,呼延灼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但他的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胸口更是象个筛子一样,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着。
他只能用手中的弯刀拄着地,才勉强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
那个年轻人,依然骑在马上,连位置都没有挪动一下。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看待历史尘埃般的淡然。
“你……”
呼延灼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喷出了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他不甘心啊!
他有一身的武艺,他有万夫不当之勇!
如果是单挑,如果是刀对刀,枪对枪,他有信心在十招之内砍下李子渊的脑袋!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连出刀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那些只会扣动扳机的懦夫,隔着几十步就能杀死他这个草原上的英雄?
“这……这就是……你的……战争方式?”
呼延灼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李子渊策马缓缓上前,在距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错。”
李子渊看着这个垂死的老人,淡淡地说道。
“这是属于我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