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靠在碎石堆里，呼吸沉重。封印前的空气不再凝滞，那股压迫感明显弱了下来。绿光虚影晃动不休，符文轨迹断裂，中央裂缝边缘开始出现细密裂痕。
他知道，对方的力量正在衰退。
刚才那一击奏效了。不是运气，是规则反制的结果。这封印本就是他族所设，如今却被用来对付后人。他用家族之法扰乱其运行节奏，等同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他缓缓抬起左手，指尖沾着血，在地面划出一道短痕。这是“破禁三式”的起手势，必须一气呵成。肩骨处传来撕裂般的痛，但他没有停。
婉清仍在他臂弯中，脸贴着他的胸口，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断念丝缠在两人小指上，银光微弱，却未断。
他咬破拇指，将血抹在右手食指上，顺着刚才的刻痕继续勾画。淡金符文浮现，微弱却不肯熄灭。这是他最后能调动的力量。
归心叶芯还留在掌心。他用指尖轻轻一弹，香材落入刚刚画出的符号中心。接着，他闭眼，回忆起“暖玉生烟”炼制时的那种共振频率——那是他与婉清灵力交融的唯一凭证。
哪怕她现在无法回应，他也必须试。
他将左手按在岩缝中，让断念丝的微光渗入地底。一丝极淡的寒意顺着手臂爬上来，像是回应。他睁开眼，瞳孔已转为琉璃色，虽然系统未醒，但感知仍在。
封印核心的跳动慢了一拍。
就是现在。
他猛然催动符文，归心叶芯瞬间燃烧，化作一道无形波动直冲封印节点。血符同时亮起，两股力量叠加，撞向那道最深的裂缝。
轰！
一声闷响从地下传出，封印表面炸开蛛网状裂痕。绿光剧烈闪烁几下，骤然熄灭。中央裂缝猛地张开，一股灼热气流喷涌而出，带着焦土与金属熔化的气味。
出口通了。
通道幽深，尽头隐约有光。风从里面吹出来，卷着灰烬和热浪。
洛尘没有迟疑。他把婉清背起，用腰带将她固定在身后。右腿还能撑住，左臂已经麻木。他单膝跪地，借力站起，一步踏进通道。
脚下地面立刻震动。
第一块碎石落下时砸在他的肩上，火辣辣地疼。他抬头，看见顶部岩石开始龟裂。整座基地正在崩塌。
他加快脚步，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印。婉清伏在他背上一动不动，发丝扫过他的脖颈。断念丝依旧连着，银光未断，说明她还活着。
第二波塌方来得更快。
三块巨石从上方坠落，堵住了半边通道。他侧身闪避，肩膀重重撞在岩壁上，喉头一甜，但他咽了回去。手中摸出最后一粒虚相粉弹，甩向前方。
粉弹爆开，空气中泛起一圈扭曲波纹。重力似乎被短暂干扰，落石速度减缓。他抓住这一瞬空隙，冲过断层。
第三处险段距离出口只剩十丈。
这里的地面已经塌陷成锯齿状，裂缝深处能看到赤红的岩浆流动。风更大了，夹杂着硫磺味。身后传来连续轰鸣，整条通道开始向内收缩。
他拼尽最后一丝灵力，催动“疾风熏步”。残存的香雾裹住双腿，速度陡增。他跃过断裂处，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出口就在眼前。
他咬牙再冲几步，终于扑出洞口。身体滚落在外的焦土地上，天空漆黑，远处火光冲天。山体在他身后轰然闭合，紧接着一声巨响自地下炸开，火柱冲破岩层，照亮整片荒原。
他仰面躺着，胸口剧烈起伏。怀中的婉清还有呼吸，微弱但稳定。他抬手轻抚她的脸，确认她没事。
火焰映在眼中，忽明忽暗。
他盯着那片翻腾的火云，忽然开口：“你没死。”
声音很轻，像说给风听。
片刻后，他艰难坐起，环顾四周。这是一片荒芜的旷野，寸草不生，地面布满裂痕。远处有倒塌的石柱残骸，像是某种古老建筑的遗迹。风吹过，扬起一层灰。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全是血和灰，指甲断裂，指节肿胀。香囊挂在腰间，裂口更深了，边缘渗出暗红色粉末。
他伸手进去，摸到底部。那里还剩一点东西——一片比纸还薄的干花瓣，颜色早已褪尽。这是系统早年奖励的“时引香”材料，据说能唤醒沉睡的记忆片段。
他不知道它是否还有用。
但他收了起来。
站起身花了很久。他把婉清重新扶好，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她的头轻轻垂下，发丝遮住了半边脸。冰晶面纱还在，但边缘已有裂纹。
他迈步往前走，脚步不稳。
走了不到二十步，脚下一滑，踩进一道浅坑。泥土松动，露出一块埋在地下的石板。他停下，低头看去。
石板上刻着半个符号。
他蹲下，用手擦去泥灰。那是一个回旋纹路，末端分叉，与家族玉佩背面的图案完全一致。
他盯着看了很久。
然后伸手，沿着那道纹路描摹了一遍。
指尖刚离开石面，远处又传来一声闷响。地面微微震颤。他抬头望去，发现火云的方向变了。
不再是爆炸的余波。
更像是某种东西在地下移动。
他站起身，背着婉清，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步伐缓慢，但没有停。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灰烬和余温。
他的衣角在火光中飘了一下。
一只乌鸦从烧焦的树梢飞起，掠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