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呼吸压得很低，每一次起伏都牵动断裂的肋骨。他靠在碎石堆里，左手还扣着婉清的手腕，指尖能感觉到她脉搏微弱的跳动。封印前的空气凝成一片死寂，刚才那十枚符文的攻击停了，但压力没有散去。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那些绿光符文是从封印内部逆向释放的力量，本质和镇压禁制是同一套规则。既然如此，就不是无解之局。
他闭上眼，识海中重新浮现第十枚符文被反向结构阻退的画面。系统已经休眠，无法调用解析功能，但他还记得“归元锁”与“逆流引”的运行逻辑。两者互为镜像，只要节点对得上，就能干扰循环路径。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这种干扰实际生效。
他的右手还能动，虽然肩膀塌陷、手臂酸麻。左手缓缓探入腰间香囊，裂口边缘沾着干涸的血迹。里面只剩下一点虚相粉和半片归心叶，都是过去做任务时剩下的边角料。
这两味香料曾用于破除幻阵频率，特性是扰乱灵力波动节奏。如果调配得当，或许能让符文运行出现错位。
他把材料取出，放在掌心。嘴里还有之前含着的逆灵草残渣，苦味仍在。这不够，还需要媒介激发药性。
他咬破舌尖，一缕温热顺着喉咙滑下。血腥气冲进鼻腔的瞬间，调香的本能被强行唤醒。他控制呼吸，用肺部的气流带动掌心粉末缓慢旋转，温度随着吐纳升高。
虚相粉泛起灰白烟雾，归心叶碎片开始软化。他默念三个字：乱序、扰频、断连。这是系统里关于“反律类香”的核心法则，不能出错。
香丸渐渐成形，只有米粒大小，颜色暗沉。它不散发气味，也不发热，像是死物。但这正是关键——要骗过符文的感知，就不能有明显灵力反应。
他把香丸含进嘴里，不动声色。
同时睁开双眼，琉璃色在瞳孔深处一闪而过。这是最后一次激活系统视觉残留，视野中立刻浮现出空中尚未完全消散的符文轨迹。它们正在重组，准备新一轮合围。
他看清了三个锚点位置。
那是封印原本用来固定内层力量的核心节点，现在却被逆转使用，成了攻击的起点。只要在这三处制造假象，就能让符文误判源头。
他用右手食指在地上划出一个极小的环形标记，位置正好对应第一个锚点。这不是完整的阵法，只是一个信号源的模拟点。接着，他将指尖淡金符文凝聚到极限，沿着记忆中的原始封印路径，反向描摹出一段法印。
动作很慢，每一下都耗尽力气。
当他完成最后一笔，低声开口：“归元返照，以假乱真。”
指尖符文亮起，光芒不强，却稳定地朝着地下蔓延。那个血圈微微震颤，仿佛真的成了某种力量源头。
空中符文阵列出现迟疑。
原本密集排列的绿光开始偏移方向，部分朝向那个模拟点聚集。它们似乎在确认真假，运行节奏出现了短暂卡顿。
就是现在。
洛尘喷出一口浊气，藏在舌底的香丸随气流散开，化作无形雾气向前扩散。香气极淡，混在焦土与石屑的气息中几乎无法察觉。
但它触碰到符文的刹那，异变发生。
绿光剧烈闪烁，几枚靠得最近的符文突然扭曲，运行轨迹偏离原路。其中一枚撞上另一枚，发出轻微爆鸣，随即双双湮灭。
更多的符文开始混乱。
它们本是依靠固定顺序循环推进，如今受到香雾干扰，频率被打乱，再加上地面那个“伪源点”的牵引，整体结构迅速崩解。
洛尘盯着这一幕，没有放松。
他知道这些符文背后有一股意识在操控。对方不会轻易罢手。
果然，封印中央的绿光猛地一缩，随即膨胀，更多符文从裂缝中涌出。这一次不再是分散攻击，而是结成环状阵列，层层叠加，如同绞杀之网压来。
距离越来越近。
他靠在岩壁上，身体已无法移动。左臂麻痹未退，右肩剧痛不止。但他眼神依旧清明。
刚才那一击奏效了，说明思路没错。
问题在于，香丸只能干扰一次，法印也只能模拟一次源点。想要再次破解，必须换方式。
他低头看了眼婉清。
她的脸贴在他胸口，呼吸浅得几乎感觉不到。断念丝缠在小指上，银光比之前更微弱了一些。
可也正是这根断念丝，让他想起一件事。
当初炼制“暖玉生烟”时，他曾借用过她的冰灵根气息作为引子，使香水与她产生共鸣。那种共鸣不只是情感联系，更是灵力层面的同步共振。
如果能把这种共振放大，哪怕只是一瞬……
他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轻轻抚过婉清的脸颊。指尖沾了点血，在她手腕内侧画下一个极小的符号。那是调香术中最基础的“引灵纹”，通常用于连接药材之间的能量通道。
他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让她体内的灵力被动响应，但他必须试。
下一波符文已经逼近至两尺距离。
黑气弥漫，地面开始龟裂。他的屏障早已破碎，身上多处被腐蚀出焦痕。
就在第一枚符文即将落下时，他再次引爆指尖法印，将剩余灵力全部注入那个血圈。同时张口，将最后一点香雾喷出。
香与法再度结合。
这一次，他不再针对符文本身，而是瞄准它们运行的间隙。
雾气渗入阵列空档，法印之力顺着缝隙钻入内部循环。就像一根细针挑开了织网的线头。
整个符文阵型猛地一顿。
第三枚符文撞上了第五枚，第七枚脱离轨道砸向第六枚。连锁反应爆发，绿光接连闪灭，轰鸣声此起彼伏。
封印表面剧烈震颤，中央的眼睛虚影晃动不止，绿光忽明忽暗。
洛尘喘着气，嘴角渗出血丝。
他知道，这一轮攻击已经被瓦解。
他靠着碎石，手指轻轻勾动，似乎在计算什么。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
他看着封印，声音很轻。
“你既用我族封印之规行杀戮之事，那便尝尝——自家规矩反噬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