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头怪物的嘶鸣像无数根钢针钻进耳膜,暗道顶部的碎石哗哗坠落,砸在肩头生疼。敦攥着开山刀的手青筋暴起,刀刃上的寒光映出他眼底的狠劲——那是阿拉斯加淘金者面对暴风雪时,明知必死也要搏出条生路的决绝。
“它的心脏在左前肢根部。”左克突然开口,光膜在他掌心勉强展开一角,模糊的热成像图上,怪物庞大的躯体里有个橙红色的亮点在剧烈跳动,“所有融合体的神经中枢都连向那里,就像无数条支流汇入的湖泊。”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淡蓝色的血液在嘴角凝成细小的冰晶,“但它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是病毒原液,温度比正常生物高12度。”
海伦的光带突然缠上杰克的手腕,银蓝色的光晕顺着刀刃蔓延,在刀尖凝聚成一点刺眼的亮斑。“能切断它的神经束,但只能维持十秒。”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光带的光芒比刚才黯淡了许多,“我的能量只够一次……瞄准心脏旁边的神经节。”
扁鹊从药囊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十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针,针尖裹着层黑色的药膏。“这是用蜈蚣、蝎子和曼陀罗根熬的‘破邪膏’,能让病毒蛋白凝固。”他把铜针塞进杰克手里,指尖划过针尾的刻度,“刺入三寸深,那里是神经束最密集的地方——记住,要等光带亮起的瞬间动手。”
我盯着怪物背部那些举着炸弹的人类手臂,突然注意到它们的关节处有层半透明的薄膜,像蝉蜕般泛着光泽。“那些手臂是嫁接的!”我指着薄膜的位置,“看到没?薄膜在收缩时会发光,那是病毒在修复接口——那里是弱点!”
怪物似乎听见了我们的对话,蛇头猛地转向暗道入口,两只灯笼大的红瞳里喷吐着绿色的雾气。它左前肢猛地抬起,巨大的脚掌踩在暗道上方的地面,整座矿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我们脚下的土地剧烈倾斜,差点滚向黑暗深处。
“再等下去,暗道就要塌了!”杰克突然将开山刀咬在嘴里,弯腰扛起昏迷的左克,“海伦指路,扁鹊殿后,我们冲出去!”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像离弦的箭般窜出暗道。海伦的光带在前方撕开一条通路,银蓝色的光芒扫过之处,那些挡路的活尸瞬间僵直——光带暂时冻结了它们的神经反应。我紧随其后,手里攥着扁鹊塞给我的雄黄粉,每当有活尸从侧面扑来,就一把撒过去,看着它们在刺鼻的白烟中抽搐倒地。
扁鹊断后时,顺手推倒了暗道两侧的尸体堆。腐烂的躯体像雪崩般滚落,暂时堵住了追兵的路,但也让我们彻底暴露在怪物的视野里。
蛇头怪物的红瞳锁定了我们,它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一股带着硫磺味的热风扑面而来。那些獠牙上的小红瞳齐刷刷转向杰克,仿佛在评估这个最先冲出暗道的猎物。
“就是现在!”海伦突然尖叫,缠在杰克手腕上的光带骤然爆亮。
杰克瞬间会意,将左克往我怀里一推,右手接住空中的开山刀,借着冲势纵身跃起。银蓝色的光带顺着刀刃暴涨,在他身前拉出一道长长的光轨,精准地劈向怪物左前肢的神经节。
“嗤啦——”光刃切开病毒原液的声音像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绿色的汁液如喷泉般涌出,落在地上的草叶瞬间化为黑色的灰烬。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痛吼,左前肢猛地抽搐,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后退两步,踩碎了三个集装箱。
杰克借着反作用力在空中翻身,左手精准地抓住怪物背部一条人类手臂的关节薄膜。那薄膜在接触到他掌心的瞬间剧烈收缩,发出滋滋的响声,烫得他差点松手。
“就是这!”他忍着剧痛,将手里的铜针狠狠刺入薄膜接口处。黑色的破邪膏遇到绿色的病毒原液,立刻腾起阵阵黑烟,那只举着炸弹的手臂突然僵直,红色的引信闪烁了两下,竟诡异地熄灭了。
“有效!”我抱着左克躲到一块巨石后,看着杰克像壁虎般在怪物背上攀爬,每一次出刀都精准地砍向那些举着炸弹的手臂关节。海伦的光带始终护着他的后背,每当有病毒气溶胶靠近,就化作银色的火焰将其焚烧殆尽。
扁鹊突然从药囊里掏出个陶罐,拔开塞子往地上一摔。陶罐里的黑色粉末遇空气便燃起绿色的火焰,形成一道火墙挡住了那些重新躁动的活尸。“这是‘火油藤’的树脂,能烧三个时辰!”他一边往怪物的方向跑,一边从怀里掏出个竹筒,“接住!”
杰克在空中翻身时,恰好抓住竹筒。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根裹着破邪膏的铜针,针尾还系着细细的麻绳。“好东西!”他咧嘴一笑,将麻绳缠在手腕上,铜针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地刺入剩下的手臂关节。
随着最后一根铜针落下,怪物背上所有举着炸弹的手臂都僵住了。红色的引信接二连三地熄灭,那些炸弹像熟透的果实般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蛇头怪物彻底暴怒了,它疯狂地甩动躯体,试图将背上的杰克甩下来。庞大的身躯在矿场里横冲直撞,集装箱被撞得粉碎,沉淀池的污水漫溢出来,在地上汇成一条条墨绿色的溪流,里面漂浮着无数扭动的病毒原液。
“它在释放病毒!”扁鹊突然大喊,往自己鼻子里塞了两团艾草,“快屏住呼吸!”
我立刻捂住左克的口鼻,看着那些墨绿色的溪流漫到脚边。海伦的光带迅速展开,在我们周围形成个密闭的穹顶,溪流撞在穹顶上,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杰克在怪物背上被甩得东倒西歪,好几次差点被甩进病毒溪流里。他死死抓住怪物脖颈处的鳞片,那里的鳞片比别处更坚硬,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左克!这玩意儿的弱点到底在哪?”他对着通讯器嘶吼,声音被怪物的咆哮淹没。
左克在我怀里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光膜重新展开,这一次,上面的热成像图清晰了许多。“看它的蛇头……眼睛后面的凹陷处……那里有块淡粉色的组织……是所有神经的总开关……”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那是……人类大脑的前额叶……他们把人脑中负责控制的区域……移植过去了……”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脊背发凉。那些“衔尾蛇”组织的疯子,不仅融合了动物的躯体,竟连人类的大脑组织都嵌进了这头怪物的头颅里。
“怪不得它能操控这么多活尸。”海伦的声音带着颤抖,“它有人类的部分意识……在指挥那些病毒……”
杰克突然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截炸药,那是他藏在靴子里的备用炸药,威力不大,但足以炸开坚硬的外壳。“海伦!给我争取五秒!”
海伦的光带瞬间凝聚成一根银矛,狠狠扎进怪物的左前肢伤口。怪物吃痛,蛇头猛地低下,恰好将眼睛后方的凹陷处暴露在杰克面前。
就是现在!
杰克点燃炸药引线,用尽全身力气将炸药塞进那个凹陷。他刚要翻身跳下,怪物却猛地抬起头,巨大的蛇吻狠狠撞在他的后背。
“噗——”杰克喷出一口鲜血,像断线的风筝般坠向地面,正好落在病毒溪流旁边。海伦的光带及时缠住他的腰,将他拉到我们身边的巨石后。
“轰!”
炸药在怪物的蛇头上炸开,墨绿色的汁液混合着淡粉色的组织碎块飞溅。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生物能发出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震得地面裂开无数道缝隙。
它背上的人类手臂开始迅速腐烂,化作一股股黑烟消散在空气中。那些举着的炸弹掉在地上,滚到病毒溪流里,却没有爆炸——看来神经连接真的被彻底切断了。
围在周围的活尸动物像是突然失去了提线的木偶,纷纷倒地,红瞳里的光芒迅速褪去,露出灰白的眼白。
矿场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雨林里隐约传来的鸟叫。
杰克靠在巨石上,后背的伤口渗出暗红色的血,染红了身下的泥土。他咧开嘴想笑,却又咳出一口血沫。“怎么样……这大礼……够响吗?”
海伦的光带轻轻覆盖在他的伤口上,银蓝色的光芒缓缓渗透,伤口处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别说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的肺部被震伤了,病毒正在侵入……”
扁鹊蹲在怪物的尸体旁,用铜针挑起一块淡粉色的组织碎块,放在鼻尖闻了闻。“不对。”他突然皱起眉,“这组织里有麻药的味道,像是……被刻意麻痹过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左克的光膜突然再次亮起,这一次,屏幕上显示出怪物尸体内部的结构——在那庞大的躯壳深处,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物体正在微微蠕动,周围的病毒原液正源源不断地向它汇聚。
“那是什么?”我指着那个黑色物体,声音发颤。
左克的瞳孔骤然收缩,光膜上的分析数据疯狂跳动:“是……是病毒核心!比之前的变异株活跃100倍!它在吞噬周围的病毒原液……在进化!”
话音未落,怪物的尸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原本已经熄灭的红瞳竟重新亮起,这一次,不再是浑浊的猩红,而是带着金属光泽的暗金色,像两颗烧红的烙铁。
它的蛇头缓缓抬起,断裂的脖颈处涌出墨绿色的原液,重新凝聚成新的头部——这一次,没有了密密麻麻的獠牙,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五官扭曲,却依稀能看出是个人类的模样。
“你们……打碎的只是容器。”那张人脸突然开口,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真正的‘衔尾蛇’,在你们体内。”
我们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血管里钻动。杰克的伤口处渗出黑色的血液,海伦的光带开始闪烁不定,扁鹊的脸色变得青黑,连昏迷的左克都开始抽搐起来。
那张人脸缓缓转向我们,暗金色的瞳孔里映出我们痛苦的模样,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病毒已经通过空气进入你们的血液。”它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人类的傲慢,“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成为新的容器,或者……成为病毒的养料。”
左克的光膜突然弹出一段视频,是从怪物的神经中枢里提取到的记忆碎片——画面中,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实验室里忙碌,他们的胸前都别着蛇形徽章。最中间的那个人背对着镜头,正在操作一台巨大的仪器,仪器里,一个黑色的物体正在蠕动,和我们现在看到的病毒核心一模一样。
当他转过身时,我们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我们无比熟悉的脸——属于世卫组织实验室主任,伊莎贝拉。
她的嘴角同样带着诡异的笑容,手里拿着一支装满墨绿色液体的注射器,缓缓走向镜头,仿佛要透过屏幕,扎进我们的血管里。
“欢迎……成为我们的一员。”
病毒核心在怪物体内剧烈跳动,我们的心跳也随之同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沉重。黑色的血液从杰克的伤口渗出,在地上汇成一条细小的溪流,朝着怪物的方向缓缓流动,像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我感到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扭曲成无数条扭动的蛇。海伦的光带彻底熄灭,她软软地倒在我身边;扁鹊咬着牙往嘴里塞着草药,却止不住嘴角溢出的黑血;杰克的眼睛开始泛起暗金色,和怪物瞳孔的颜色一模一样。
那张人脸的笑容越来越大,几乎撕裂了整个蛇头。“游戏……才刚刚开始。”
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左克的光膜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屏幕上弹出一行红色的警告文字,是他用尽最后力气发出的信息:
“病毒核心的弱点是……光!”
白光过后,矿场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我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在不断倒下,能感觉到血管里的“小蛇”在加速游动,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做不了。
只有那张人脸的暗金色瞳孔,在黑暗中越来越亮,像两颗悬在头顶的星辰,冷冷地注视着我们,等待着我们彻底沦陷的那一刻。
而在黑暗的尽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在靠近,缓慢而坚定,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