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山庄的青竹在风中沙沙作响,竹影落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晃得人眼晕。林萧站在长老院的地窖门前,手里握着护剑长老临终前紧握的铁尺——尺身上缠着的红绳解开后,露出个极小的钥匙孔,与地窖门上的铜锁正好匹配。
“里面真的有三百年前的记载?”云瑶的星弓斜倚在石柱上,箭囊里新换了淬过竹露的箭,带着淡淡的清香,“墨渊的话,能全信吗?”
“至少青衫青年醒了。”叶柔将寒骨阵布在窖门四周,骨片嵌入的地方,青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说小时候听护剑长老提过,地窖里藏着‘不能见光的秘密’。”
灵汐的狐火在掌心跳动,照亮了铜锁上的锈迹:“我闻到纸墨的味道了,还有很旧的酒气。”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传来“咔哒”的轻响,像是三百年的时光被轻轻拨动。地窖门缓缓打开,一股混合着霉味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漆黑一片,只有隐约的光点在深处闪烁。
林萧举起天龙剑,金光驱散了黑暗。地窖不大,四壁摆满了书架,上面整齐地码着泛黄的卷宗,中央的石桌上,放着个打开的酒坛,坛口的布塞已经干裂,旁边压着几张信纸。
“是守界人历代的日记。”云瑶拿起最上面的卷宗,封面上写着“第一代守界人手记”,字迹苍劲有力,“这里记录的,比古籍里详细百倍。”
林萧翻开手记,第一页就颠覆了他的认知——三百年前的界域并非被魔物入侵,而是守界人的祖先主动打开了裂缝,目的是“平衡两界的灵力”。那时的魔域并非只有黑暗,也有与人间相似的生灵,两界曾互通有无,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让双方反目成仇。
“瘟疫是人为的。”叶柔指着另一本卷宗上的插画,那是幅扭曲的符咒,与西冥教的魇文同源,“是当时的西冥教教主,为了夺权,在两界的水源里下了‘蚀灵散’,让双方互相猜忌,最终引发战争。”
灵汐的狐火照亮了石桌上的信纸,是护剑长老写给墨渊的信,字迹潦草,显然写于仓促之间:“兄长,我知你在魔域发现了真相,可如今的守界人早已忘了初衷,他们只信‘封印’能带来安宁。若真相揭开,怕是会引发更大的动荡容我再想想,总有两全之法。”
最后一封信没有写完,墨迹在“若你执意”处戛然而止,纸角带着褶皱,像是被人用力攥过。
“护剑长老一直在挣扎。”林萧将信纸抚平,指尖拂过未干的墨迹,“他既想守护守界人的信念,又想对得起兄长的发现,直到最后都没找到答案。”
云瑶突然指着书架最上层的一个铁盒:“那里有东西在发光!”
铁盒上了锁,但锁扣早已锈蚀。打开的瞬间,一道柔和的金光涌出,里面并非卷宗,而是块巴掌大的玉牌,上面刻着两界相通的地图,玉牌边缘镶嵌着七颗不同颜色的晶石,正是传说中的“界域钥”。
“原来界域钥是真的。”叶柔的声音带着惊叹,“古籍说,它能自由开启两界通道,却被历代守界人视为禁忌,藏了起来。”
玉牌背面刻着几行小字,是第一代守界人的笔迹:“两界本无隔,人心自筑墙。若见钥匙光,当解众生惘。”
林萧握紧玉牌,指尖传来温润的暖意,与天龙剑的龙气隐隐共鸣。他突然明白墨渊为何执着于凿开封印——他不是想毁灭,是想重启两界的平衡,只是用错了方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地窖深处传来轻微的响动,青衫青年扶着墙走了进来,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清明了许多:“长老院的密道能通往后山的‘忘忧泉’,三百年前,那里是两界互通的第一个驿站。”他看着玉牌,声音带着哽咽,“护剑长老年轻时总带我去泉边,说那里的水喝了能让人忘了烦恼,现在才知道,他是在怀念两界和平的日子。”
夕阳透过地窖的气窗照进来,在卷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萧将界域钥放回铁盒,没有选择立刻开启通道——他知道,真相的揭开需要时间,守界人的信念转变也需要过程,贸然开启通道,或许会重蹈三百年前的覆辙。
“把卷宗带回土城。”他合上最后一本手记,“让诺雪他们也看看,让所有守护家园的人都知道,真正的安宁从不是隔绝,是理解与共存。”
离开地窖时,竹影已经拉长,落在石阶上像铺了层碎金。青衫青年捧着铁盒走在最前面,脚步虽缓,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要完成护剑长老未竟的心愿,用更温和的方式,让两界的生灵重新认识彼此。
林萧望着卧龙山庄的方向,那里的炊烟与土城的烟火在天际连成一片。他知道,关于界域的故事还远未结束,但此刻,他们找到了比封印更重要的东西——面对过往的勇气,和创造未来的信念。
天龙剑在鞘中轻轻颤动,像是在呼应玉牌的金光。林萧握紧剑柄,转身往土城的方向走去。云瑶、叶柔、灵汐紧随其后,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串坚定的符号,刻在通往未来的路上。
地窖的门缓缓合上,将三百年的秘密重新藏回黑暗,却也埋下了一颗种子。当春风再次吹过卧龙山庄的青竹,当土城的桃花再次绽放,这颗种子或许会发芽,长成连接两界的桥梁,而那时,他们定会笑着走向桥的另一端,去看看墨渊和护剑长老曾向往过的,真正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