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黑色的雾气像粘稠的墨，沾在皮肤上带着冰冷的麻意。林萧用天龙剑劈开挡路的雾团，金光所及之处，雾气如退潮般散开，露出脚下黑色的岩石——这些岩石并非天然形成，表面布满了人工雕琢的纹路，与青衫青年敲打的矿石如出一辙。
“是人为的。”云瑶的星箭在雾中划出银线，箭尾的绸带沾染了雾气，瞬间变成深紫色，“有人在陨星谷的地脉上刻了引魔阵，这些岩石是阵眼。”
叶柔蹲下身，指尖抚过岩石的纹路，寒意在指尖凝结成霜：“纹路在吸收雾气里的能量，每过一刻，裂缝的吸力就强一分。青衫青年敲打的矿石，是在给阵眼‘喂’灵力。”
灵汐的狐火缩成一团，紧紧贴在林萧的手腕上，九条狐尾不安地扫动：“前面有很重的血腥味，还有护剑长老的气息！很淡，但不会错！”
林萧的心脏猛地一沉。护剑长老的遗体明明安置在断崖下，怎么会在这里留下气息？他加快脚步，天龙剑的金光愈发炽烈，终于在雾气最浓处看到了那道十丈宽的裂缝。
裂缝如同一道张开的巨口，里面翻滚着更深邃的黑暗，隐约可见无数黑色的触须在其中蠕动。裂缝边缘的岩石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个与护剑长老有七分相似的高大男子，他穿着古朴的守界人铠甲，手里举着那块刻满符文的黑色晶石，正准备将其嵌入裂缝中央。
青衫青年跪在他脚边，眼神空洞，手里的锤子还在机械地敲打着地面的岩石，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染红了脚下的纹路——他在用自己的血催动阵眼。
“你是谁？”林萧的声音在雾中回荡，带着龙气的震颤。
男子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与护剑长老几乎一致的脸，只是眼角的皱纹更深，眼神里带着种看透世事的冷漠。“三百年了，终于有人能走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天龙剑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是护剑长老的兄长，墨渊。”
“墨渊？”守界人的队长失声惊呼，“三百年前失踪的大长老？你不是死在魔域裂缝里了吗？”
“死过一次。”墨渊的指尖抚过黑色晶石，裂缝里的触须突然躁动起来，“被自己人推下去的，就因为我发现了心印封印的真相——它根本不是守护界域的屏障，是魔域用来吸食人间灵力的‘漏斗’。”
林萧握紧天龙剑：“所以你和铸甲师合谋，凿开封印？”
“合谋？”墨渊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他只是我放出的饵，用来引你们这些‘守护者’来看看真相。”他指向裂缝深处，“你们以为守界人世代守护的是安宁？不，是魔域的养料！每一次心印封印吸收负面情绪，都是在给魔域输送能量！”
云瑶的星箭对准墨渊：“你在撒谎！如果封印是漏斗，为何三百年前能挡住魔物？”
“因为那时的封印还没被污染。”墨渊的目光扫过青衫青年，“护剑长老也知道真相，却选择用谎言维系‘守护’的假象。他临终前让你回卧龙山庄看竹子，其实是在提醒你——长老院的地窖里，藏着三百年前的记载。”
林萧突然想起护剑长老垂落的手正好落在天龙剑上，当时只当是巧合，此刻才明白，那是在暗示他用龙气解开某种封印。
“青衫是自愿的。”墨渊看着脚下的青年，眼神里难得有了丝暖意，“他和我一样，不想再做魔域的养料。这块晶石能暂时堵住裂缝，切断心印封印与魔域的连接，代价是献祭所有知晓真相的人。”
“包括你自己？”叶柔的寒骨阵悄然布开，骨片围绕裂缝形成一个圈，“这就是你所谓的‘解脱’？”
“总好过永世被欺骗。”墨渊举起黑色晶石，裂缝里的触须突然疯狂地扑向他，“动手吧，用天龙剑的龙气配合晶石，才能彻底切断连接。青衫的血已经激活了所有阵眼，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林萧看着裂缝里的触须缠住墨渊的身体，看着青衫青年依旧机械地敲打岩石，看着墨渊眼中那决绝的目光，突然明白了护剑长老的挣扎——他不是不知道真相，只是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守护那些不愿面对残酷的人。
“云瑶，掩护我！”林萧纵身跃起，天龙剑的金光与灵汐的狐火交织成一道洪流，“叶柔，稳住青衫，别让他的血失控！”
星箭如银雨般射向触须，为林萧开辟出一条通路。叶柔的寒骨阵突然收紧，寒气顺着地面的纹路蔓延，暂时冻结了青衫青年的动作。林萧抓住机会，将全身龙气注入天龙剑，金光如利剑般刺向裂缝中央的黑色晶石。
“就是现在！”墨渊嘶吼着将晶石往前一推，与天龙剑的金光碰撞在一起。
轰然巨响中，黑色晶石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裂缝里的触须瞬间被金光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紫黑色的雾气如退潮般散去，露出陨星谷原本的模样——这里并非天然山谷，而是一座巨大的古代祭坛，裂缝正是祭坛的中心。
墨渊的身体在金光中渐渐变得透明，他看着林萧，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告诉他们真相，有时比守护更需要勇气。”
青衫青年的眼神恢复了清明，看着手中的锤子和满地血迹，突然捂住脸痛哭起来。
裂缝的吸力消失了，黑色的岩石不再散发魔气，地脉的震动变得平稳而温和。林萧拄着天龙剑站在祭坛中央，看着渐渐散去的最后一缕雾气，心里五味杂陈。
真相确实残酷，但墨渊用生命换来的，或许才是真正的安宁。
云瑶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块干净的布：“回去吧。卧龙山庄的地窖，还有很多故事等着我们去看。”
林萧点头，望向祭坛外渐渐亮起的天光。陨星谷的风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不再有魔气的腥甜。他知道，关于界域和封印的故事还未结束，但至少此刻，他们守住了真相，也守住了选择的权利。
青衫青年捧着那块裂开的黑色晶石，跟在他们身后，眼神里虽有迷茫，却多了份直面过去的坚定。
归途的雾气彻底散尽，阳光洒满陨星谷，照亮了祭坛上那些曾经被魔气掩盖的壁画——上面画着守界人与魔物战斗的场景，也画着人们耕种、欢笑的画面，原来真相从未被掩埋，只是需要有人愿意去看。
林萧握紧天龙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知道，未来还有无数的挑战，但只要敢于面对真相，敢于选择，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界域的风，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