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城的桃花落尽时,卧龙山庄的青竹抽出了新枝。林萧站在忘忧泉边,手里摩挲着那枚界域钥,玉牌上的七颗晶石在阳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映得泉水都染上了斑斓的色彩。
“诺雪说,这些卷宗得抄录三份。”云瑶抱着一摞誊写好的纸卷走过来,星弓上挂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采的草药,“一份留给土城的祠堂,一份送回卧龙山庄,还有一份”她看向泉眼深处,那里的水面泛着淡淡的涟漪,“或许该留给魔域那边。”
叶柔正在泉边布下新的阵法,这次不再是寒骨阵,而是用玉石和灵木组成的“通心阵”。阵眼处嵌着块从忘忧泉底捞起的老玉,上面天然形成的纹路,竟与界域钥的地图隐隐相合。“通心阵能传递情绪,不带攻击性,只是让两边的生灵知道,对岸不是洪水猛兽。”
灵汐蹲在泉边,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有土城的铁匠,有守界人的剑,还有些长着翅膀的影子——那是卷宗里记载的魔域生灵。“青衫哥哥说,魔域也有会开花的树,比桃花还好看。”她的狐火在泉面上跳跃,激起一圈圈光纹,“什么时候能让它们也看看我们的桃花?”
林萧将界域钥轻轻放在通心阵的中央。玉牌接触到阵法的瞬间,七颗晶石同时亮起,忘忧泉的水面突然升起一道水幕,幕上浮现出模糊的景象——那是片紫色的森林,树木的枝干上开满了发光的花朵,几个长着银色翅膀的孩童正在林间追逐,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是魔域的‘流光林’!”守界人中有人认出了景象,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卷宗里说,那里住着最温和的羽族!”
水幕里的孩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望着水幕这边。其中一个扎着双辫的小姑娘,伸手在水幕上轻轻一点,涟漪扩散开来,竟在土城这边的泉面上也激起了同样的波纹。
“她们能看到我们!”灵汐兴奋地跳起来,对着水幕挥手,“我们这里有桃花!还有赵大叔的好酒!”
水幕里的羽族孩童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其中一个男孩摘下朵发光的花,放在水幕前。下一刻,忘忧泉边突然凭空出现了一朵同样的花,花瓣上的光芒温暖而柔和,没有丝毫魔气。
“通心阵成了。”叶柔的眼眶有些发热,指尖抚过阵眼的老玉,“没有厮杀,没有猜忌,只是打个招呼。”
林萧望着那朵凭空出现的花,突然想起墨渊临终前的眼神,想起护剑长老未写完的信。或许,他们追寻的和平,从来都不复杂,不过是像这样,隔着界限,也能笑着递出一朵花。
泉边的空地上,青衫青年带着几个守界人,正在搭建一座简陋的木桥。桥身不宽,只能容两人并行,栏杆上刻着两界的花纹——一边是桃花,一边是流光花。“墨渊长老说过,真正的通道不该是裂缝,该是能让人安心走过的桥。”他手里的刨子沙沙作响,木屑落在地上,很快就长出了细小的青草,“先搭座木桥,等以后或许能建座真正的石桥。”
云瑶的星箭突然指向泉眼的方向,那里的水幕又有了新的景象——这次是个穿着魔域服饰的老者,手里拿着本厚厚的书,对着水幕展示着里面的图画,画的是如何种植一种能净化魔气的植物。
“是‘净魔草’!”叶柔认出了图画,“卷宗里说,这种草能克制蚀灵散的余毒!他在教我们种!”
林萧让守界人取来纸笔,对着水幕记录下种植的方法。老者看到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又翻到书的下一页,画着魔域的地脉图,标注着适合净魔草生长的地方。
夕阳西下时,水幕渐渐淡去,但那朵流光花依旧在泉边绽放,散发着柔和的光。林萧收起界域钥,玉牌上的晶石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些,带着种满足的暖意。
“回去吧。”他对着众人笑道,“诺雪的晚饭该凉了,赵大叔怕是又在酒馆里等着听消息。”
往回走的路上,灵汐突然指着路边的草丛,那里有株从未见过的嫩芽,顶着片紫色的叶子,正是净魔草的幼苗。“它自己长出来了!”
林萧蹲下身,看着那株在晚风里轻轻摇晃的嫩芽,突然明白,和平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大事,而是像这样,一朵花的传递,一株草的生长,一点点在心里扎根,发芽。
土城的灯火已经亮起,祠堂的方向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读的正是那些抄录的卷宗。赵坤的酒馆里挤满了人,守界人正眉飞色舞地讲着水幕里的羽族孩童,笑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诺雪站在药庐门口,手里捧着刚熬好的汤药,看到他们回来,笑着挥了挥手:“通心阵成了?我就说,总有比打仗更好的法子。”
林萧将那朵流光花插进药庐的陶罐里,花瓣的光芒映着诺雪的笑脸,温暖得像春天的阳光。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两界之间还有太多的隔阂与误解,或许某天还会有新的冲突,新的挑战。
但此刻,看着桥边抽出的新芽,看着水幕里传递的善意,看着土城安稳的灯火,他心里充满了平静。天龙剑在鞘中轻轻颤动,不再是为了战斗,更像是在呼应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夜色渐深,忘忧泉边的木桥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条连接着希望的丝带。桥边的净魔草幼苗,在夜风里舒展着叶片,仿佛在说:慢慢来,总会长大的。
林萧站在药庐的窗前,望着卧龙山庄的方向,那里的通心阵还在微微发光。他知道,只要这光芒不灭,只要那座木桥还在,他们守护的就不只是土城,不只是界域,而是所有生灵心中,对和平最朴素的向往。
路还很长,但这一次,他们的脚步里,带着花的芬芳,和草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