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瘴气像粘稠的墨汁，将阳光滤成诡异的青灰色。林萧的龙气护罩上不断传来“滋滋”的腐蚀声，金色光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他不得不加快龙气流转，掌心渐渐渗出细汗——这腐骨瘴的侵蚀力，比刀疤脸描述的更烈。
“听到了吗？”云瑶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星弓的木柄已经被腐蚀出细密的坑洼，“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叶柔的寒骨阵早已溃散，她正用最后的骨片在前方探路，骨片接触瘴气的瞬间就化作粉末：“别应声！是瘴气引发的幻境，它在模仿我们最在意的声音，引我们分心。”
灵汐的狐火缩成一团，紧紧贴在林萧背上，狐尾不安地扫着他的脖颈：“我好像看到我弟弟了……就在那棵枯树上，他在哭，说我为什么不救他……”她的声音哽咽，狐火忽明忽暗。
林萧反手按住她的肩膀，龙气顺着掌心注入她体内：“那是假的！你弟弟在土城好好的，上次传信还说考了武馆第一名！”他提高声音，让每个人都能听清，“集中精神！盯着脚下的路，跟着我的龙气轨迹走，别被幻境牵走心神！”
话音刚落，前方的瘴气突然翻滚起来，凝聚出个模糊的身影——穿着土城的粗布衣裳，背着个竹篓，正是林萧记忆里母亲的模样。“阿萧，回家了。”身影开口，声音温柔得能化开冰雪，“你爹炖了鸡汤，就等你了。”
林萧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他有多少年没见过母亲了？自从她在战乱中失踪，这副模样就只在梦里出现过。竹篓里的草药、衣角的补丁、鬓边的白发……每一个细节都真实得可怕。
“别信！”云瑶的星箭突然射出，正中那身影的胸口。身影像泡沫般散开，化作一缕墨绿色的瘴气，却在消散前发出凄厉的尖啸，震得人耳膜生疼。“那是瘴气变的！你娘的竹篓里从不放曼陀罗，那是毒草！”
林萧猛地回神，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刚才差点就伸手去碰那竹篓了——幻境竟连他童年时母亲说过“曼陀罗有毒”的细节都模仿了，只是反其道而行，用毒草设下陷阱。
“前面就是鬼哭林入口！”叶柔突然喊道，她指着前方一片扭曲的树林，那些树木的枝干像无数只抓向天空的手，林间隐约可见黑色的祭坛轮廓，“魔气最浓的地方就是那！”
越靠近树林，幻境越逼真。云瑶看到了她牺牲的战友，正浑身是血地问她“为什么不救我”；叶柔的骨片上浮现出她早逝的师父，责备她“连寒骨阵都练不好”；连一直沉稳的苍，都盯着棵歪脖子树出神——那是他儿子夭折时，亲手种下的纪念树。
“不能停！”林萧一剑斩向身边纠缠的幻境，龙气爆发的瞬间，周围的瘴气剧烈翻涌，“所有人靠拢，用灵力互相牵引！苍，你握云瑶的箭尾；叶柔，你的骨粉撒在我们脚边，能暂时驱散瘴气；灵汐，狐火护着我们的头顶！”
众人立刻靠拢成一个圆，灵力丝线在空中交织成网，将每个人的心神牢牢拴在一起。当幻境再次袭来时，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同伴的灵力波动——那是真实的、温暖的力量，远比幻境的冰冷更有说服力。
“就是现在！”林萧瞅准幻境溃散的间隙，天龙剑化作一道金虹，径直冲向树林中心的祭坛。祭坛由黑色的岩石筑成，上面插满了白骨，正中央悬浮着颗人头大小的魔核，墨绿色的瘴气正从魔核里源源不断地涌出。
“终于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祭坛后传来，随着瘴气散开，露出个穿着黑袍的老者，他的半边脸已经魔化，覆盖着暗紫色的鳞片，“三百年了，总算有人能穿过腐骨瘴……不愧是天龙剑的继承者。”
“你是谁？”林萧握紧剑，龙气护罩提到最高戒备。
“我是谁不重要。”黑袍老者抬起枯瘦的手，魔核立刻发出刺耳的嗡鸣，“重要的是，你将成为这祭坛的新祭品——用天龙剑的龙气滋养魔核，定能彻底污染这片沼泽，让魔气蔓延到整个中土！”
话音未落，祭坛周围的白骨突然活了过来，组合成十几具骨龙，咆哮着扑向林萧。骨龙的龙息带着强烈的腐蚀性，龙气护罩与之碰撞，竟被蚀出一个个小洞。
“我们来了！”云瑶的星箭穿透瘴气，精准射向骨龙的关节处，暂时迟滞了它们的动作。叶柔的骨粉混合着灵汐的狐火，在林萧周围筑起道火墙，苍则率领佣兵们牵制住侧翼的骨龙。
林萧抓住机会，纵身跃向祭坛顶端，天龙剑凝聚起全身龙气：“既然你想要，就给你——尝尝天龙破魔的滋味！”
金色的剑光如流星坠地，瞬间穿透魔核。黑袍老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随着魔核的碎裂而化为飞灰。骨龙失去力量支撑，纷纷散成白骨堆，腐骨瘴也随着魔核的毁灭而渐渐消散，露出了湛蓝的天空。
林萧站在祭坛顶端，看着瘴气散尽的沼泽，远处的鬼哭林露出了原本的模样——一片普通的树林，只是沾染了太多魔气才变得诡异。他回头看向同伴们，每个人都带着疲惫，却眼里有光。
“结束了？”灵汐揉了揉眼睛，狐火在掌心欢快地跳动。
“还没。”林萧摇摇头，望向更遥远的天际，“但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步，不是吗？”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每个人身上，暖洋洋的。沼泽里的泥浆似乎也不那么腥臭了，甚至有嫩芽从泥地里钻了出来，带着点倔强的绿。
他们知道，这趟迷雾沼泽之行只是漫长征途的一段。但只要彼此扶持着走下去，再浓的瘴气终会散开，再深的黑暗也终会被照亮。
下一站，会是哪里？林萧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天龙剑，剑身映出他坚定的脸庞。不管是哪里，只要身边的人还在，这柄剑就永远不会停在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