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虽不明全部深意,但对张徐舟已无比信任。他闭目凝神,努力回想当时打桩时,那种手脚腰身协调发力、木桩入土时那种沉稳扎实的“得劲”感,并通过臂上金纹与心网的联系,将这模糊却真实的“体感”,笨拙却诚挚地“推”向心网另一端的李大柱。
那并非清晰的语言或图像,更像一股温热的、带着泥土气息和汗水味道的“意念流”。
(觉醒锚点一:最朴素的“理”,往往首先存在于身体的记忆与肌肉的感受中,这种源于实践的“体感”,是超越言语的、更本质的认知与力量源泉。)
正被几枚凝实铜钱逼得连连后退、险些跌下堤坡的李大柱,忽觉眉心一热,一股陌生的“感觉”涌入。他眼前仿佛“看”到了王二弯腰弓步、双臂抡锤的虚影,脚底“感觉”到了河床淤沙那种特有的、略带松软却又在深处有硬底的触感,手臂甚至“回忆”起了木桩在三分斜角入土时,传来的那种恰到好处的反震力!
“嘿!”李大柱福至心灵,原本慌乱格挡的动作陡然一变,脚下步伐下意识地模仿起那“虚影”的站姿,腰身一拧,手中原本用来挡铜钱的铁锹柄,竟被他当成“桩锤”般顺势一抡!
“铛!”一声脆响,一枚袭向他面门的铜钱,被这带着三分斜角卸力技巧的一“抡”,竟不是硬碰硬,而是被巧妙地带偏了方向,斜飞出去,撞在堤坝青石上,只留下一个浅坑,并未造成严重破坏。而李大柱自己,只觉得这一下使得异常“得劲”,手臂酸麻感大减!
“有用!真的有用!”李大柱惊喜大吼,臂上原本有些黯淡的金纹骤然亮起,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一分。他感受到的,不仅是王二传来的“技巧”,更是一种“信心”——原来自己这双做惯了农活、筑惯了堤坝的手,真的能理解并运用这种“道理”来保护自己和同伴!
这一成功,如同在心网中投入一颗石子,涟漪迅速扩散!
“赵伯!您教俺看水纹辨流速的‘眼力’,传给右边挡黑水的栓子哥!”
“栓子!你垒石笼时找重心‘稳当’的诀窍,传给后头被锁链缠的小六!”
“小六!你”
不需要张徐舟再一一指挥,初尝甜头的民工们自发地开始通过心网,传递各自在筑堤实践中领悟到的、那些零碎却宝贵的“经验之理”——如何辨别土质、如何估算石料重量、如何配合发力、如何在湍流中站稳脚跟
(觉醒锚点二:当个体将自身实践所获的“理”无私分享,并在集体中验证、流动、互补时,个体的“经验”便升华为集体的“智慧”,心网由此从简单的连接,进化为活的、成长的“理”之共鸣网络。
无数道微弱却真实的“理”之细流,通过金色心网奔腾交汇,竟在众人头顶那淡金色的“势”中,隐隐勾勒出一条波光粼粼的、虚幻的“河流”虚影!这“河”非水构成,而是由数百份实践智慧、互助信念汇聚而成的“理之河”!
“吼?!”怪物剩余两颗头颅同时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它感觉到,眼前这群蝼蚁般的存在,气息正在发生质变!他们不再仅仅是被动承受恐惧、或被仙师法力加持的个体,而是…形成了一个具有共同“内核”、并能自主“成长”的奇异整体!
那渗透堤基的腥臭黑水,撞入“理之河”虚影笼罩的范围,腐蚀速度明显减缓,仿佛被无数道细微的、关于“土石结构”、“水流疏导”的“理”在不断地中和、抵消。袭向年轻民工的锁链,也被附近同伴传来的关于“重心稳定”、“合力挣脱”的体感经验所干扰,变得滞涩。
苏星潼美眸中异彩连连,她清晰地感知到,张徐舟所构建的这个“心网传理”体系,其精妙与潜力远超她最初想象。这不仅仅是战斗手段,更是一种…“道”的雏形,一种让凡俗众生也能触及并运用“道理”之力的普惠法门!
她不再犹豫,素手轻扬,环绕周身的朱雀虚影发出一声清越长鸣,双翼一展,无数道赤金色的光羽飘落,却不是攻击怪物,而是轻盈地融入那条众人意志汇聚的“理之河”虚影之中。
“我为尔等‘理’河,注入‘不息’之火!”苏星潼声音带着神圣的韵律,“此火不焚外物,只燃心念,助尔等‘理’流不息,共鸣不止!”
赤金光羽落入“河”中,整条虚幻的理之河仿佛被注入了活力,波光更加明亮流转,心网间的传递速度与清晰度陡然提升!每个人不仅接收到同伴的“经验”,更隐隐感受到一种温暖、鼓舞、生生不息的“火种”之力,在支撑着这份共享与共鸣,使其不易被恐惧或疲惫打断。
张徐舟见状,心中大定。他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迈出。他目光如炬,锁定那因局势突变而略显焦躁的怪物,朗声道:“诸位的‘理’已汇流成河,可涤污秽,可固堤防。现在,便让这‘理之河’,去冲刷那‘恐惧’与‘贪婪’的源头吧!”
他双手结印,引导着众人头顶那条融合了朱雀不息之火的“理之河”虚影,不再仅仅用于防御,而是第一次,主动地、浩浩荡荡地,朝着那三头六臂的怪物席卷而去!
河水中,倒映着数百民工坚毅的面容,流淌着夯土的闷响、号子的节奏、石料碰撞的清音,以及那份源于亲手创造、并彼此印证的无畏与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