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的余波在骨骼里持续了整整十分钟。我的书城 罪芯章结耕新筷
秦朗靠在避难所的合金墙壁上，感受着每一次脉搏都带来细微的回响，仿佛整个地下结构仍在为地面上那场毁灭性爆炸而颤抖。空气循环系统发出稳定的嗡鸣，过滤后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臭氧味和更淡的——恐惧的汗味。
“生命体征监测系统已上线。”。有效。，空气质量：优良。欢迎来到‘方舟一号’。”
“方舟？”年轻女研究员——她叫莉娜，秦朗现在知道了——低声重复，“真讽刺。诺亚的方舟拯救生命，而这个”她环顾四周，“是为了让创造地狱的人活下来。”
避难所的主厅比秦朗预想的更宽敞。圆形空间直径约三十米，挑高五米，墙壁是光滑的浅灰色合金板，镶嵌著发出柔和白光的嵌入式灯板。厅中央是一圈控制台，围绕着一个全息投影平台。四周辐射状分布著六条通道，标识牌指示著不同的功能区：居住区、实验室、医疗室、储藏室、温室、动力舱。
艾丽西亚坐在中央控制台前，手指轻触屏幕，调出更多的系统信息。她的动作流畅自然，像操作了这些系统一辈子——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在数字模拟环境中确实练习过无数次。马库斯为了让女儿在必要时能管理这个避难所，把操作界面设计得和她童年时使用的教育程序几乎一样。
“这里能支持的最长生存时间是三年四个月。”艾丽西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果合理分配资源，也许能延长到四年。但前提是”
“前提是什么？”秦雪问。她正为泰莉做检查，泰莉躺在临时铺在地上的毯子上，昏迷但呼吸平稳。她脸上的黑色纹路已经消退了大半，只剩下颈侧还有淡淡的痕迹，像褪色的刺青。
“前提是我们不会因为其他原因先死掉。”艾丽西亚调出一份清单，“医疗物资齐全，但心理干预设备只有基础级别。封闭环境、有限空间、无自然光照、不确定的未来标准密闭环境生存研究显示，六到八个月后会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击行为发生率超过40。”
科瓦克博士——那个中年研究员——苦笑：“所以我们躲过了核弹，却可能被自己的脑子杀死。”
“不会的。”秦朗站起来，虽然每块肌肉都在抗议，“我们有工作要做。有目标的人，能撑得更久。”
“什么目标？”另一个研究员问，他叫马克，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眼镜碎了，用胶带勉强粘著，“在这里等死，还是等安布雷拉派人来回收我们？外面刚被核弹炸过，秦朗博士。什么都没了。”
秦朗走到中央控制台，调出避难所的结构图。马库斯为女儿设计的最终避难所，但根据艾丽西亚刚才解锁的文件，它不是完全孤立的。这里有通讯设备——不是普通的无线电，是量子加密的卫星数据链，理论上可以绕过安布雷拉的屏蔽。”
“但马库斯已经”莉娜欲言又止。
“他的数字意识被反弹回了源服务器，但服务器可能还在运行。”秦雪接口，“而且，即使没有外部通讯，我们也有足够的数据和样本，可以继续研究。疫苗原型、t病毒的变异规律、泰莉的特殊状态如果我们能在这里找到解药或治疗方法，等有一天我们出去——”
“如果我们能出去。”马克打断，“入口已经被核爆封死了。而且就算能挖出去，外面是辐射污染区，没有防护设备我们活不过三天。”
艾丽西亚突然抬起头：“入口没有被完全封死。”
所有人都看向她。
“父亲的设计考虑过入口被破坏的情况。”她在控制台上操作，调出避难所入口区域的实时结构扫描图，“垂直通道有三级防爆门。核爆摧毁了最上层，但中间和最下层的门完好。从我们这里到中间门，距离是120米。如果”她顿了顿，“如果我们能找到合适的工具和材料，理论上可以清理通道。”
“需要多久？”秦朗问。
艾丽西亚计算：“按照现有设备功率和人力，清理120米被核爆冲击波压实的碎石和熔融金属大约需要八到十一个月。前提是我们有足够的能源维持挖掘设备，并且不发生二次坍塌。”
十一个月。比秦朗预想的短。
“那么，目标就明确了。”他看向所有人，“第一阶段：稳定现状，治疗伤员，熟悉环境。第二阶段：整理所有研究资料和数据，继续寻找t病毒的应对方法。第三阶段：准备重返地面。”
“重返地面做什么？”马克问，“外面什么都没有了。”
“揭露真相。”秦朗的声音在封闭空间里格外清晰，“安布雷拉在浣熊市做了什么，全世界必须知道。而且如果t病毒已经在其他地方泄露了呢？如果浣熊市真的只是‘第一个试验场’呢？”
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这个可能性。
“我同意。”科瓦克第一个说，“我参与了部分研究，我知道他们计划了什么。浣熊市的数据会被用来优化病毒传播模型，然后在其他地方复制。更大的城市，更多的人口。”
莉娜点头：“我也同意。我不能我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
马克犹豫了一下，最终也点头。
秦朗看向秦雪，妹妹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然后他看向艾丽西亚。
这个沉睡了数十年的女孩，安布雷拉创始人的女儿，所有悲剧的起源蓝本她眨了眨那双清澈得过分的蓝眼睛。
“父亲错了。”她轻声说，“他总说进化需要牺牲，需要冷酷。但我沉睡的那些年里，我做了很多梦。我不是艾丽西亚·马库斯，我是普通人。我有朋友，有家人，有平凡的生活。然后病毒来了，夺走了一切。我在梦里哭，但醒不来。”她抬起头，看着秦朗，“现在我能做选择了。我选择帮助你们。也许这是对我的家族罪孽的救赎。”
“你不是罪人，艾丽西亚。”秦雪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你和你父亲不一样。”
艾丽西亚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像在研究这个简单的动作蕴含的意义。然后她轻轻回握。
“那么，我们开始吧。”秦朗说，“第一件事：检查伤员，分配住处，盘点物资。”
接下来的十二小时，避难所逐渐活了起来。
医疗室里，秦雪和莉娜照顾泰莉。她的生命体征稳定，但大脑活动异常——脑电图显示她的深度睡眠周期极短，快速眼动期长得不正常，像是大脑在以高速处理信息。
“她在做梦。”莉娜看着屏幕，“但梦的内容脑区活动显示涉及记忆集成、模式识别和问题解决区域。不像普通做梦，更像学习。”
秦雪检查泰莉的眼睑，发现她的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艾琳的笔记里提到，t病毒会增强神经可塑性。泰莉现在可能是在集成她获得的新能力。或者更糟——适应体内残留的马库斯意识碎片。”
“我们能做什么？”
“只能观察。”秦雪叹了口气，“没有专业的神经干预设备，任何贸然尝试都可能伤到她。”
实验室里，秦朗和科瓦克在盘点设备。这里比秦朗预想的更先进：基因测序仪、蛋白质合成器、细胞培养系统、高分辨率电子显微镜几乎是一个顶级生物实验室的完整配置。更令人惊讶的是，资料库里有安布雷拉数十年来的全部研究资料备份，包括那些被标记为“绝密”和“终止”的项目。
“这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科瓦克指著一个加密文件，“旨在开发基于t病毒的人类增强技术。但他们发现，直接注射病毒虽然能短期提升身体能力，但长期会导致不可控的变异和精神崩溃。所以转向了克隆和基因编辑路线”
“爱丽丝。”秦朗说。
“对，她是第七号克隆体，也是唯一长期存活并保持稳定的。但即使是她也需要定期注射抑制剂，防止体内的病毒过度活跃。”科瓦克调出另一份文件，“而‘复仇邪神’项目是他们试图绕过克隆限制的尝试——直接改造成年人类，用机械和生物技术结合来控制变异方向。”
“麦特”秦朗想起那个环保组织成员，那个被改造成怪物的男人。
“他的改造记录在这里。”科瓦克打开文件，秦朗看到了麦特改造前的照片——一个普通的年轻男人，眼神清澈，带着理想主义的光芒。而改造后的生理结构图完全是噩梦的造物。
“他们剥离了他大部分大脑皮层，用生物芯片替代。”科瓦克的声音低沉，“理论上，芯片可以完全控制他的行为，但实验记录显示，他的原始意识碎片会偶尔‘上浮’，导致行为异常。最后一次记录是：‘实验体表现出强烈的寻回记忆倾向，建议重置或销毁’。”
“但他们没销毁他，而是把他派到了浣熊市。”秦朗说。
“因为他的战斗力远超预期。”科瓦克关闭文件，“而且，把他投入到实战环境，本身就是数据收集的一部分。”
秦朗感到一阵恶心。他走到实验室的另一端，那里存放著从地面上带下来的样本：艾丽西亚的血液和细胞、泰莉的血液、他自己的一些组织样本（为了研究增强剂的副作用），还有最重要的——从蜂巢带出来的、秦雪发现的那份“疫苗原型”基因编码数据。
“我想对比艾丽西亚和秦雪的基因。”秦朗说，“艾丽西亚说她们有某种‘共鸣’，我想知道那是什么。”
科瓦克点头，开始准备测序。设备运转需要时间，秦朗趁此机会去居住区查看。
居住区是六间独立的舱室，每间约十平米，有简单的床、储物柜和小型工作台。秦朗选了最靠近主厅的一间，秦雪选了隔壁，艾丽西亚选了对面。研究员们选了另外三间，泰莉暂时安置在医疗室。
温室里的景象让秦朗惊讶——这里种植的不是想象中的简单作物，而是一个完整的生态循环系统：上层是led光照下的蔬菜和谷物，中层是食用菌培养架，下层是水培系统和鱼池。自动灌溉、温度控制、养分监测一切都高度自动化。
“父亲相信自给自足。”艾丽西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换上了一套从储藏室找到的干净衣服——简单的灰色连体工装，对她娇小的身材来说太大了，袖子和裤腿都卷了好几层。
“你父亲准备得很充分。”秦朗说。
“为了让我能永远躲下去。”艾丽西亚走到水培系统边，看着里面游动的小鱼，“但我不想永远躲著。秦朗外面真的什么都没了吗？”
秦朗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实话：“核爆的中心温度超过三千万摄氏度，爆炸半径一公里内的一切都会直接气化。指挥中心肯定不存在了。浣熊市的大部分区域也会被摧毁。但核弹是战术级的，当量有限，城市边缘可能还有结构残留。至于人”他想起爱丽丝、吉尔、卡洛斯、米海尔他们，“如果有人能在爆炸前逃到足够远的地方，或者找到足够深的地下掩体，也许能活下来。”
“你想念他们。”艾丽西亚敏锐地说。
“他们是同伴。”秦朗承认，“我们一起经历了地狱。”
艾丽西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那是什么感觉？有同伴的感觉。”
这个问题让秦朗愣住了。他思考该如何回答：“是知道你不是独自面对黑暗。知道有人会在你倒下时拉你一把。知道即使你失败了，也会有人记得你尝试过。”
“听起来很好。”艾丽西亚轻声说，“我在梦里有过朋友，但醒来后，一个都没有。”
“你现在有了。”秦朗说，“我们有七个人，在这个铁棺材里。我们得互相依靠，否则都会疯掉。”
艾丽西亚点点头，然后说：“实验室的基因对比结果应该快出来了。你想知道我和秦雪博士的基因关联，对吗？”
“你不好奇吗？”
“好奇。”艾丽西亚承认，“但我害怕知道。如果我的基因真的是某种瘟疫的源头”
“你不是瘟疫，艾丽西亚。”秦朗认真地说，“你是人。你父亲做的选择，不是你的。”
她抬头看他，蓝色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属于人类孩子的脆弱。
实验室里，测序仪的提示音响起。
秦朗和艾丽西亚返回时，科瓦克已经完成了初步分析。屏幕上并排显示著两个基因图谱，一个是艾丽西亚的，一个是秦雪的。差异部分用红色高亮，相似部分用绿色。
“这不可能”科瓦克盯着屏幕，喃喃自语。
“怎么了？”秦朗问。。”科瓦克调出更多数据，“而且差异部分大多是不影响蛋白质编码的非编码区。。”
秦朗震惊：“但她们不可能是直系亲属！秦雪的家族在中国，马库斯家族在欧洲，而且艾丽西亚沉睡了至少三十年——”
“还有更奇怪的。”科瓦克打开另一个窗口，“我对比了艾丽西亚的基因和安布雷拉资料库中保存的詹姆斯·马库斯基因样本。。但艾丽西亚和秦雪的相似度，相当于同卵双胞胎。”
秦雪这时也来到了实验室，听到最后一句，她愣住了：“什么？”
“你自己看。”科瓦克让出位置。
秦雪盯着屏幕，脸色逐渐苍白。“这这不可能。我父母都是普通中国人，祖上几代都没有外国人通婚的记录。而且我比艾丽西亚至少大十岁——”
“年龄不是问题。”艾丽西亚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如果我是克隆体的话。”
所有人都看向她。
“什么？”秦朗问。
“我一直有疑惑。”艾丽西亚走到控制台前，调出自己的生理数据记录，“我的生长曲线在进入休眠前，是正常的。但休眠期间，生理监测显示我的细胞分裂完全停止，新陈代谢降到接近零。理论上，我应该保持在进入休眠时的年龄状态，也就是十二岁。但根据记录，我是在三十一年前进入休眠的。”她抬起头，“如果我是克隆体，被制造出来的时间可能晚得多。我的‘记忆’可能是植入的，让我以为自己是真正的艾丽西亚·马库斯。”
“可是你的基因”秦雪说。
秦朗感到头脑混乱。“秦雪，我们的父母他们有没有提过什么异常的事？关于你的出生？”
秦雪努力回忆：“妈妈生我的时候是难产，大出血，差点没救过来。这件事她提过很多次，说我是‘奇迹宝宝’。还有我小时候经常生病，但每次都能很快恢复。爸爸总说我的免疫力‘像超人一样’。”
“像t病毒适应者的免疫力。”科瓦克低声说。
突然，医疗室的警报响了。
秦朗第一个冲过去。医疗室里，泰莉正在剧烈抽搐，监控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她的体温飙升到41度，心跳超过200，血压极不稳定。
“癫痫发作！”莉娜试图按住她，但泰莉的力量大得惊人。
秦朗上前帮忙，同时检查监控数据。“不完全是癫痫。她的脑电图显示神经信号过载。像是接收了太多信息。”
泰莉的眼睛突然睁开。不是之前那种乳白色，而是完全变成了深黑色，像两潭不见底的墨水。”
“她在说什么？”马克惊恐地问。
“是安布雷拉的计划！”秦雪听懂了几个词，“她在播报下一个目标！ca-02中国第二个实验场！”
秦朗抓住泰莉的肩膀：“泰莉！醒醒！你在被利用！”
泰莉的头猛地转向他，黑色眼睛里倒映不出任何光影。“信号无法切断中继器在生长与中枢神经融合”她的声音突然变回自己的，充满痛苦，“秦朗它在强迫我传输数据他们要发动第二次泄露”
“在哪里？ca-02在哪里？”
“洛洛城”泰莉挤出最后两个字，然后再次抽搐，陷入深度昏迷。
医疗室里死一般寂静。
“洛城”秦雪重复，“中国东部，人口两千四百万如果病毒在那里泄露”
“必须警告他们。”秦朗立刻做出决定，“艾丽西亚，通讯设备，现在能用吗？”
艾丽西亚已经跑向主控制台：“量子加密数据链需要校准，但理论上可以发送信息。问题是发给谁？谁会相信？”
“中国政府。”秦朗说，“我有几个同学在疾控中心和军方研究部门。如果他们能收到信息，至少可以启动调查。”
“安布雷拉在中国有很深的关系网。”科瓦克警告，“你的信息可能被拦截，甚至被用来定位我们。”
“那也得试。”秦朗说，“泰莉用生命在警告我们，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艾丽西亚开始操作。主控制台升起一个复杂的界面，有多个频率和加密协议的选项。“需要编辑信息内容。不能直接说‘安布雷拉要在洛城释放病毒’，那会被当成疯子。要提供可验证的证据。”
“用蜂巢的数据。”秦雪说，“还有艾琳的研究，泰莉的病例。打包发送，附带我同学的联系方式。如果他们是清白的，会采取行动。”
“如果他们已经被安布雷拉渗透了呢？”莉娜问。
“那就再发一次，发给媒体，发给国际组织，发给任何可能的人。”秦朗说，“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做。”
艾丽西亚点头，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秦雪和科瓦克帮忙整理数据，秦朗起草警告信息。
二十分钟后，信息准备就绪。
“量子加密需要两个密钥：一个是我们这里的物理密钥，”艾丽西亚展示一个类似u盘的设备，“另一个是接收方的预设密钥。我不知道中国政府是否有匹配的密钥，但如果他们有量子通讯能力，理论上有一定概率能解密。”
“发送吧。”秦朗说。
艾丽西亚按下发送键。控制台屏幕显示：“信息已加密，正在创建量子纠缠链路连接成功传输中预计时间：三分钟。”
三分钟，像三年一样漫长。
突然，泰莉再次醒来。这次她没有抽搐，而是平静地坐了起来，眼神恢复了正常——棕色，人类的棕色，但充满了深沉的疲惫。
“信息被截获了。”她说。
所有人看向她。
“我能感觉到中继器捕捉到了通讯信号。安布雷拉的主服务器有量子监听能力。”泰莉的声音虚弱但清晰，“他们知道我们还活着，知道我们在哪里。”
“能追踪到精确位置吗？”秦朗问。
“量子加密本身无法被破解，但信号源头可以被三角定位。”泰莉闭上眼睛，像在感受什么，“他们在调动资源低轨道卫星在重新定位还有地面部队。”
“地面部队？”马克惊恐，“核爆区还有活人？”
“不是人。”泰莉睁开眼睛，眼神恐惧，“是bow。被远程控制的生物兵器。他们派它们进入辐射区，寻找避难所入口。”
控制台的警报突然响起。艾丽西亚调出避难所外部感测器的数据。屏幕上，热成像显示有多个生命体正在接近——不是人类的体温特征，而是更高、更不稳定的热信号。数量：至少十二个。
“它们来了。”泰莉轻声说。
秦朗看向主控制台，外部监控画面显示：在避难所入口上方的废墟中，畸形的身影正在挖掘。它们有的像人，有的像野兽，有的根本无法分类。共同点是：它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目标明确。
“避难所的防御系统。”秦朗说，“艾丽西亚，这里有没有武器？防御措施？”
“有。”艾丽西亚调出防御系统界面，“入口通道有高压电击网、自动机枪塔、还有神经毒气释放装置。但电力有限，如果启动所有防御，避难所的运行时间会从三年缩短到八个月。”
“启动。”秦朗毫不犹豫，“不启动，我们可能活不过今晚。”
艾丽西亚点头，输入指令。
外部监控画面显示，当第一个bow接近到入口十米范围内时，地面突然爆出蓝色的电弧。那个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抽搐倒地。但更多的涌上来。
自动机枪塔从隐蔽处升起，开始扫射。子弹撕裂血肉，但有些bow即使中弹也继续前进。
“它们被远程控制，痛觉被屏蔽了。”科瓦克看着屏幕，“除非摧毁神经中枢，否则不会停止。”
秦朗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些bow的动作不完全是盲目的。它们有基本的协作——有的在前面吸引火力，有的试图绕到侧面，有的在挖掘机枪塔的基座。
“有人在指挥它们。”他说，“不是ai，是人类的战术思维。”
“马库斯？”秦雪问。
“或者安布雷拉的其他指挥官。”秦朗看向泰莉，“你能感觉到指挥信号吗？来自哪里？”
泰莉闭上眼睛，额头渗出冷汗。“信号很强但很混乱。像多个指挥者在争吵。有一个声音要彻底摧毁我们，另一个声音要活捉特别是艾丽西亚。他们说她是‘关键资产’。”
“父亲还活着。”艾丽西亚低声说，“至少他的意识还活着。他想把我带回去。”
外部，战斗升级。一个特别高大的bow——看起来像是多个实验体融合的产物——用身体撞向机枪塔，虽然被打得千疮百孔，但成功破坏了其中一个塔。防御出现缺口。
“启动神经毒气。”秦朗下令。
艾丽西亚按下按钮。入口通道里，无色无味的气体开始释放。监控画面显示，bow们开始出现异常——动作变得不协调，互相攻击，有些甚至开始撕咬自己的身体。
“有效！”莉娜喊道。
但胜利是短暂的。几分钟后，剩下的bow退出了毒气范围，停在安全距离外，不再进攻，但也不离开。像是在等待什么。
“它们在等毒气消散。”科瓦克说，“或者等更强的单位到来。”
秦朗看着屏幕，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结束。这只是开始。安布雷拉知道他们在这里，知道艾丽西亚在这里，知道所有研究数据在这里。他们不会放弃。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他说，“一个不止是防守的计划。”
“我们能有什么计划？”马克绝望地说，“我们被困在这里，外面是辐射区和怪物，安布雷拉在追杀我们——”
“我们有的是安布雷拉最想要的东西。”秦朗打断他，指向实验室，“所有的研究数据，艾丽西亚本人，泰莉的特殊病例，还有”他看向秦雪，“可能真正关键的基因秘密。”
“你想用这些做交易？”秦雪难以置信。
“不。”秦朗说，“我想用这些做武器。艾丽西亚，避难所里有没有能制造病毒或疫苗的设备？”
“有蛋白质合成器和基因编辑设备，但原材料有限。而且制造足够剂量的疫苗需要时间——几个月甚至几年。”
“那我们就制造别的东西。”秦朗的脑海里形成一个危险的计划，“制造一种针对性的生物武器——只攻击携带特定基因标记的目标。比如所有基于艾丽西亚基因的克隆体，或者所有注射了特定批次t病毒的人。”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你想制造种族灭绝武器？”科瓦克声音颤抖。
“我想制造威慑。”秦朗说，“如果我们能证明，我们有能力制造出只针对安布雷拉高层和他们实验体的病毒，他们就不敢轻易动我们。而且如果我们能把这种病毒的设计公之于众，让全世界知道安布雷拉的基因弱点，他们就失去了控制权。”
“这太疯狂了。”马克说。
“外面的世界已经疯狂了。”秦朗指向监控屏幕，上面是那些等待的bow，“我们只是在适应。”
艾丽西亚突然开口：“父亲的设计里有一个‘最后手段’协议。如果避难所即将被攻破，系统会释放一种气溶胶病毒，杀死半径五公里内的所有生命。病毒的设计原理就是基因标记识别——只攻击携带马库斯家族特定基因序列的目标。”
“他设计这个是为了防止自己落入敌手？”秦雪问。
“为了确保即使他死了，他的遗产也不会被别人得到。”艾丽西亚调出那个协议，“但病毒样本和配方被加密了。需要两个马库斯家族成员的基因密钥才能解锁。”
她看向秦雪。
秦雪后退一步：“我不是马库斯家族的人！”
“你的基因图谱说你可能是。”科瓦克说，“而且艾丽西亚如果是克隆体，那原始基因可能来自你家族的某人。”
秦朗思考着。如果这个“最后手段”病毒真的存在，而且能被改造也许这是他们唯一的筹码。
但这是玩火。制造基因武器，即使是作为威慑，也可能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医疗室的监控设备突然发出新的警报。泰莉的体温再次飙升，但这次，她的身体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变化——皮肤下的黑色纹路重新浮现，但这次呈现规则的几何图案，像电路板。她的眼睛在棕色和乳白色之间快速切换，最终稳定成一种诡异的琥珀色，瞳孔深处有数据流一样的光点闪过。
“她在升级。”秦雪看着监测数据，“中继器在与她的神经系统更深层融合。但同时她的大脑在适应，在创建防火墙。她可能在自我改造。”
泰莉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聚焦在秦朗脸上。
“信息发送成功了。”她说。
“什么？”
“警告信息。中国政府收到了。他们启动了应急响应。”泰莉的声音平静得不正常，“安布雷拉在中国的部分设施已经被突袭。洛城的泄露计划被阻止了。但代价是”
“代价是什么？”秦朗问。
“他们知道信息来自这里了。安布雷拉定位了我们的坐标。七十二小时内，他们会派一支专业部队来‘回收’我们。”泰莉停顿了一下，“而且他们激活了最终协议：如果无法回收，就彻底销毁。包括整个区域，用更大的当量。”
“第二次核爆？”莉娜尖叫。
“不。”泰莉摇头，“是钻地弹。能穿透三百米地层的热核钻地弹。‘方舟一号’的设计抗冲击深度是二百八十米。”
沉默。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秦朗看向控制台上的倒计时——艾丽西亚已经调出了外部感测器的预测数据。确实，低轨道卫星检测到有导弹发射平台正在调整角度。
“多久？”他问，声音出奇的平静。
“六十八小时。”泰莉说，“然后钻地弹会抵达，把这里变成一千度高温的熔岩池。”
秦朗环顾四周。实验室、温室、居住区这个能支撑三年的避难所，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天的寿命。
他看向艾丽西亚：“那个‘最后手段’病毒，制造需要多久？”
艾丽西亚计算：“如果有配方和样本，制造足够剂量的气溶胶病毒需要五十六小时。”
“正好。”秦朗说，“在我们死之前，把病毒制造出来。然后在最后时刻，把它释放到通风系统，让它随着我们的死亡传遍这片区域。任何安布雷拉的人进来回收，都会感染。让他们知道，追杀我们有代价。”
“那如果有人想救我们呢？”秦雪轻声问，“如果有不是安布雷拉的人来了呢？”
秦朗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外部监控屏幕上，那些bow仍然在等待。而在地下三百米的深处，七个幸存者开始倒计时。
铁棺中的世界，即将在高温中熔化。
但在熔化之前，他们决定让那些把他们关进铁棺的人，也尝尝灼烧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