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颜失笑，拍开她的手：“胡说什么呢，最近事情多。”
“知道知道，林董日理万机嘛！”
唐琪拉着她进了温泉池所在的房间，氤氲的热气带着淡淡的硫磺和草药香气，瞬间让人放松下来，“今天不说公事，不说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就咱们姐妹俩，好好放松。”
两人泡在温暖的泉水中，唐琪叽叽喳喳地讲着最近的趣闻八卦，试图把林疏颜从工作的紧绷状态里拉出来。
林疏颜闭着眼，感受着水流包裹身体的舒适感，神经似乎真的松懈了一丝。
唐琪看她神色缓和，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兴奋和好奇：“哎，说真的，你跟周照野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你们俩相处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林疏颜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我们……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好在一起。”
“哎呦呦，这是直接挑明了？”唐琪起哄。
温热的水汽熏得林疏颜脸颊微红，也熏得心底某些被刻意忽略的涟漪微微荡漾。
“嗯，他是帮了我很多。”
唐琪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难得流露出的那一丝柔软，眼睛亮了亮。
她识趣地没再追问，只是笑眯眯地说：“反正啊，我觉得周照野比陆宴修那个眼瞎的强一万倍，你要是跟他……嘿嘿，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林疏颜嗔了她一眼，却没反驳。
心里某个角落，似乎也默认了这个评价。
泡完温泉，做了舒缓的spa，两人换上舒适的浴袍，在庭院里的茶室享用精致的日式点心。
难得的闲暇，微风拂过廊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疏颜确实感到久违的放松。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她的手机在矮几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本市的中心医院。
林疏颜的心猛地一跳，立刻拿起手机接通：“喂？”
电话那头传来护士的声音，“林小姐，许晴女士刚才出现了明显的意识恢复迹象，眼球追踪和手指自主活动都比之前显著，主治医生判断是积极的苏醒前兆。”
“你看，你要不要过来一下。”
“我马上到！”林疏颜霍地站起身，浴袍的带子都差点散开。
所有的放松和惬意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急促的心跳和立刻赶往医院的冲动。
“怎么了颜颜？”唐琪被她吓了一跳，也跟着站起来。
“许晴，医院说许晴有好转迹象，我要马上过去！”林疏颜一边说，一边快速整理浴袍，寻找自己的衣物。
“太好了，我陪你去！”唐琪也立刻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开始换衣服。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林疏颜甚至来不及好好吹干头发，只胡乱擦了几下，便和唐琪冲出了会馆。
车子疾驰在通往市区的路上。
林疏颜紧握着方向盘。
赶到医院时，夕阳的余晖正透过走廊的窗户，将周围一切都染上一层红褐色。
林疏颜脚步匆忙，几乎是小跑着冲向神经内科病房区。
唐琪紧跟在她身后。
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她们看到了周照野，他早到了。
他正背对着她，微微倾身，透过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向里看。
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侧脸线条在光影下显得格外冷峻。
似乎感应到她的到来，他转过身，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
“你们来了。”他朝着林疏颜和唐琪点点头，“医生在里面做紧急评估。”
林疏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马上凑到观察窗前。
病房内，主治医生和两名护士围在许晴床边，正在轻声呼唤她并做各种刺激测试。
许晴的眼睛是睁开的！
虽然眼神涣散，缺乏焦距，但确实睁开了。
她的手指也在轻微地动着，嘴唇似乎想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医生刚才说，她的意识恢复速度比预想的快，但生命体征还不稳定，尤其是血压和血氧，有波动。”周照野在她身边低声解释。
林疏颜紧紧攥着手，她既期盼许晴立刻完全清醒，说出当年的一切，又担心许晴此刻虚弱的身体能否承受。
林家已经对不起许云山了，不能再对不起许晴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主治医生结束了初步处理，示意护士调整了一下点滴速度，然后走了出来。
“医生，她怎么样？”林疏颜立刻上前，声音有些紧绷感。
“意识确实在恢复，这是好事。”
医生摘下口罩，表情却并不轻松，“但她的身体非常虚弱，尤其是神经系统，像一台生锈已久的精密仪器突然强行启动，负荷很大。”
“她现在有模糊的感知，能睁眼，有一些无意识的动作，但认知语言和记忆功能可能还处于混乱和碎片化阶段，需要时间慢慢整合。”
医生看向林疏颜和周照野：“家属可以进去看看，但尽量不要过多刺激她，不要说复杂的话，保持环境安静，如果她表现出激动或痛苦，立刻停止。”
林疏颜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病房门。
周照野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无声地给予着陪伴。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许晴依旧睁着眼，目光茫然地落在天花板上，胸口随着呼吸微弱起伏。
林疏颜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许晴？”
许晴的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艰难地挪向林疏颜的方向。
她的眼神空洞，带着大病初愈般的懵懂，似乎认不出眼前的人。
林疏颜的心微微下沉，但还是尽量放柔声音：“我是林疏颜，你还记得吗？”
许晴的嘴唇又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的声音，却无法成言。
她的眼神依旧茫然。
就在这时，周照野走到了林疏颜身侧。
他的身影进入了许晴的视野。
就在那一瞬间，许晴原本涣散茫然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她紧紧盯住了周照野的脸。
原本无力的手指忽然抽搐了一下，像是想抬起，又无力地落下。
她的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嗬嗬”声，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蓄满了泪水。
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滚落，顺着消瘦的脸颊滑入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