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靳棠。
那个名字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这世上知道林靳棠真正底细的人不多,而他陆知许恰好是其中一个。
他们曾是同期的学员,在英国那个绝密的训练营里。林靳棠是那一届最优秀的作品之一,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最擅长的就是利用皮相和情感操控人心。
五年前,林靳棠突然离开组织,潜入中国。
然后,他就消失了。
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就象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起初,陆知许以为林靳棠是叛变了,或者是蛰伏了起来。
为了找到这个曾经的同僚(或者是潜在的威胁),他也动用了不少暗线,甚至故意引导苏念禾那个蠢女人去发疯、去查找。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对秦水烟调查的深入,一个令他都感到荒谬的真相逐渐浮出了水面。
林靳棠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秦家。
而那个时间节点之后,原本那个娇纵跋扈的大小姐秦水烟,就象是突然换了个芯子一样,突然变卖了家产,下乡做了知青。
甚至……
她还悄无声息地成为了聂云昭手里的王牌。
“是他太轻敌了,还是你太会演戏了?”
陆知许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停在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
只要稍稍一用力。
“咔嚓”一声。
这个让他头疼了五年的对手,这个毁了林靳棠的女人,就会彻底香消玉殒。
指腹下的脉搏微弱却坚定地跳动着。
那是生命的律动。
陆知许的眼底闪过一丝近乎病态的痴迷与狂热。
他不相信巧合。
一个受过最严苛训练的顶级特工,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人间蒸发?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死了。
死在了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人手里。
甚至可能连尸骨都被她处理得干干净净,变成了花园里的肥料,或者江底的淤泥。
“厉害啊。”
陆知许感叹着,声音里却听不出一丝惋惜,反而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
“林靳棠那个蠢货,居然栽在了你手里。”
“不仅弄死了他,还顶着那副无辜的脸,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活得风生水起。”
这哪里是什么花瓶?
这分明是一条伪装成金鱼的食人鲨。
这五年来,他们在暗处交锋过无数次。
每一次情报的截获,每一次行动的受阻,每一次看似意外的巧合……现在回想起来,背后都有这个女人的影子。
她太聪明了。
聪明得让他感到兴奋。
这世上漂亮的女人多得是,如过江之鲫。
但既漂亮,又聪明,还心狠手辣到能干掉林靳棠的女人,恐怕只此一个。
陆知许收回手,将那截快要燃尽的烟头狠狠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秦水烟。
一种前所未有的征服欲在胸腔里激荡。
如果说五年前在平安村,她对他来说只是路边一朵稍微好看点的野花。
那么现在。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战利品。
比那块芯片还要珍贵,比任何机密都要诱人。
“你终究还是落到我手里了。”
陆知许俯下身,手指轻柔的抚过她的唇瓣。
“这一次,没人能救得了你。”
“许默不行,聂云昭也不行。”
海浪拍打船身的闷响通过厚重的玻璃传进来,听着象是某种巨兽沉闷的心跳。
陆知许没有动。
他就这么坐在床边的扶手椅里,指尖那点猩红的烟火明明灭灭。烟灰已经积了长长一截,摇摇欲坠,但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他的视线象是一张细密的网,将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女人笼罩在其中。
秦水烟睡得很沉。
大概是药物起了作用,那种因疼痛而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几分。苍白的脸色在昏黄的床头灯下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瓷感,平日里那股子要把天都捅个窟窿的嚣张劲儿全没了,只剩下一副让人想把她揉碎了嵌进骨头里的脆弱。
这女人。
是个妖精。
也是个祸害。
陆知许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他见过太多女人。
或是妖艳,或是清纯,或是泼辣。
但从来没有哪一个能象秦水烟这样,一边让你恨得牙痒痒想直接掐死她,一边又让你忍不住想看看她到底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就在这时。
“咚、咚、咚。”
几声极轻却极其克制的敲门声,突兀地打破了这室内的死寂。
陆知许眼底那抹玩味的神色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被打扰的不悦。
他没立刻应声。
而是慢条斯理地将指尖那截烟灰弹进烟灰缸里,直到最后一点火星被碾灭,才站起身。
长腿迈开。
几步走到门口。
拉开房门。
苏敏正垂着头站在走廊里。
她换了一身黑色的便于行动的衣服,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姿态躬敬得挑不出一丝错处,但那微微颤斗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忐忑。
“陆先生。”
苏敏不敢抬头看里面,声音压得很低。
“怎么?”
陆知许靠在门框上,单手插兜,语气凉飕飕的。
苏敏咽了口唾沫,头垂得更低了。
“那个……苏念禾醒了。”
听到这个名字,陆知许的眉心肉眼可见地跳了一下,眼底迅速浮起一层毫不掩饰的厌烦。
就象是听到了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
“醒了就醒了。”陆知许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怎么,还要我去给她请安?”
“不、不是!”
苏敏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解释。
“是她……她闹腾得厉害。一直在砸东西,还嚷嚷着要见您。我看那个兽医给她缝合的伤口都快崩开了,怕她真的死在船上晦气,所以……”
苏敏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太清楚老板的脾气了。
这艘船上不需要废物,更不需要只会制造噪音的疯子。
陆知许眯了眯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
“闹腾?”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听着让人骨头缝里发凉。
“看来给她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沉睡的秦水烟,确定她没有被吵醒的迹象,这才反手带上了房门。
“咔哒。”
门锁落下的声音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淅。
“带路。”
陆知许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我去看看这位苏小姐,到底还有多大的精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