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破后的第三个月，秦天正式接受了“赵地镇抚使”的任命。咸阳的封赏旨意在朝堂上引起过争议，但嬴政力排众议，将赵地军政大权交予这位十九岁的年轻将领，为期三年。
临行前夜，嬴政在章台宫偏殿再次召见秦天。这次没有百官，没有盛宴，只有君臣二人对坐，案上两盏清茶。
“此去赵地，不比征战时日。”嬴政放下茶盏，目光深邃，“战场上明刀明枪，赵地却是暗流涌动。六国遗民、赵国旧贵、江湖势力、乃至朝中某些人的眼线，都会盯着你。”
秦天躬身：“臣明白。赵地新附，民心未定，臣当以安抚为主，剿抚并用。”
“不仅是安抚。”嬴政从袖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正面刻“镇抚”，背面刻“便宜行事”，“此令可调动赵地境内所有驻军，可决断五品以下官吏任免，可先斩后奏。寡人给你的权柄，比任何一个郡守都大。”
秦天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是重量，更是责任。
“三年。”嬴政直视秦天，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人心，“寡人要你在三年内，让赵地百姓忘记自己是赵人，心甘情愿做大秦子民。让赵地的粮仓装满，让赵地的士卒可用，让赵地的商路畅通。可能做到？”
“臣，必竭尽全力。”秦天郑重道。
嬴政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听说你修炼的功法颇有独到之处？”
秦天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臣早年偶得异人传授，练了些强身健体的法门，战场上确实有些用处。”
“强身健体？”嬴政似笑非笑，“能让你十九岁破先天之境，能让你五个月灭一国，这样的‘强身健体’，寡人倒是也想学学。”
殿内气氛微妙起来。秦天知道，自己突破先天时引发的天地异象，终究没有瞒过罗网的眼睛。
“功法乃师门秘传，且需特殊体质”秦天斟酌措辞。
“不必紧张。”嬴政摆摆手，“寡人随口一问。你是大秦的将领，越强越好。只是要记住，力量越大，责任越大。用在正途，便是国之栋梁；用歪了，便是祸国殃民。”
“臣谨记王上教诲。”
走出章台宫时，夜已深。秦天回望这座巍峨宫殿，心中明白：嬴政给他的不仅是权柄，更是考验。三年时间，赵地就是他的考场。考过了，前程无量；考砸了，万劫不复。
七日后，秦天抵达邯郸。与他同行的除了幽月、猴三、李顺等旧部，还有五百狼牙营精锐，以及嬴政特派的一支百人黑冰台队伍——名为协助，实为监察。
赵地的烂摊子比想象中更糟。
郡守府正堂，冯亭、陈斌、郑伦等归降将领，以及原赵国部分留任官吏齐聚。秦天坐在主位，面前堆满了亟待处理的文书。
“将军，不，镇抚使大人。”冯亭率先汇报，“邯郸城破时虽未遭大规模破坏，但周边郡县受损严重。据初步统计，赵地五郡三十八县，战后人口流失约三成，耕地荒废近四成。今春若不能及时耕种，秋后必生饥荒。”
陈斌接着道：“军务方面，收编的赵军共八万余人，其中伤兵万余，需大量药材医治。粮草只够支撑两个月，军饷拖欠三月，士卒颇有怨言。”
郑伦负责府库：“赵王宫库藏已被王翦将军派人运往咸阳，地方府库所余无几。各城县令上报，官仓存粮多被溃兵或流民抢夺，眼下连官吏俸禄都难以发放。”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堂内气氛沉重。这些赵国旧臣看着秦天，眼神复杂——有期待，有怀疑，也有等着看笑话的。
秦天听完汇报，沉默片刻，忽然问：“赵地最富庶的是哪里？”
众人一愣。冯亭答道：“当属邯郸、邺城、晋阳三地。邯郸为郡治，邺城控漳水漕运，晋阳有铁矿。”
“最穷的呢？”
“北边的代郡、雁门，地瘠民贫，且靠近匈奴，常遭劫掠。”
秦天点头，铺开赵地地图：“传令，三日后我要巡视这六地。冯亭、陈斌、郑伦随行，各县县令、县尉原地待命。”
“大人，眼下百废待兴，是否应先处理紧要政务”一位原赵国老臣忍不住道。
“我要亲眼看看赵地真实情况，才能对症下药。”秦天不容置疑，“这三日，你们要做三件事。”
他站起身，走到堂中：“第一，统计各县现有存粮、种子、耕牛数量，三日内报至郡府。第二，清点各县可用的工匠、医师、识字之人，登记造册。第三，发布安民告示：凡返乡耕种者，官府借予种子耕牛，免第一年赋税；凡开垦荒地者，地归己有，三年不税。”
众官吏面面相觑。借种子耕牛？免赋税？地归己有？这些政策闻所未闻。
“大人，府库空虚，哪来的种子耕牛可借？”管钱粮的官员苦着脸。
“没有就买，没钱就借。”秦天道，“向邯郸富商借贷，以未来税收为抵押。告诉他们，利息按市价，官府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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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合规制啊！”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秦天目光扫过众人，“赵地若乱，你们第一个倒霉。赵地若治好了，你们都是功臣。如何选择，自己斟酌。”
他又补充：“另外，从明日起，郡府所有官吏俸禄减半发放，减下的部分用于购买粮种。本使也不例外。”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自减俸禄？这位年轻的镇抚使，似乎真想做点实事。
接下来的三日，秦天并未闲着。白天他巡视邯郸城，走访市井，与商贩、农夫、工匠交谈；夜晚则在郡守府密室，处理两件更重要的事。
第一件是修炼。
密室中，秦天盘膝而坐，手中握着那枚青铜钥匙。突破先天后，钥匙能调动的能量更多，能感知的世界也更广。他心念沉浸，意识中浮现出无数光点——每个光点代表一个可穿梭的世界。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高武世界，而是锁定了一个文明程度与战国相似，但在农业技术上有所专精的世界。心念一动，钥匙微微发热，一道信息流涌入脑海。
不是具体的武功秘籍，而是一整套“高效农耕体系”：包括轮作制、绿肥使用、简易灌溉系统设计，以及几种适合赵地水土的作物改良思路。
“足够用了。”秦天睁开眼，提笔将这些知识记录下来。配合已经推广的土豆，赵地的农业恢复有望在两年内完成。
第二件是布局。
幽月悄无声息地走进密室，手中拿着狼眼情报网的最新报告。
“将军，各方动静已初步摸清。”她低声道，“赵国旧贵族分三派：一派以平原君后人赵歇为首，暗中联络齐、楚，意图复国；一派观望，等待时机；还有少数如冯亭等人，真心归顺。”
“江湖势力呢？”
“墨家已有弟子在赵地活动，似在考察将军治政。农家烈山堂通过商队传递消息，表示愿提供协助。阴阳家行踪诡秘，但肯定有人在邯郸。”
秦天点头：“联系墨家，说我愿与他们合作兴修水利、改善农具。联系农家，请他们派遣精通农事之人，协助推广新作物。至于阴阳家盯着就行，暂时不要接触。”
“那赵歇等复国势力”
“先不动。”秦天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让他们跳，跳得越高，暴露越多。等我们站稳脚跟，再一网打尽。”
幽月记录完毕，犹豫片刻，问道：“将军，咸阳那边黑冰台的百人队，我们如何对待？”
“以礼相待，但核心事务避开他们。”秦天道，“他们是王上的眼睛，也是我们的护身符。只要我们在赵地做出成绩，他们报回去的就是功绩；若我们乱来，他们就是催命符。”
他顿了顿：“猴三和李顺那边，新兵训练如何？”
“按将军的新式操典，已开始训练。只是”幽月迟疑，“将军设计的那些队列、体能训练，士卒们颇有怨言，说像儿戏。”
“告诉他们，一个月后考核。达标者饷银加倍，不达标者淘汰。”秦天淡淡道，“我要的不是匹夫之勇，是令行禁止的铁军。”
三日后，巡视开始。
秦天轻车简从，只带五十亲卫，冯亭等将领陪同。第一站是邯郸郊外的村落。
春寒料峭，田野间却已有人劳作。老农扶着简陋的木犁，耕牛瘦骨嶙峋，犁出的沟壑浅而歪斜。
秦天下马，走到田边：“老人家，今年春耕如何？”
老农见是官家人，惶恐下跪：“大人地里没劲，牛也没劲，种子也不够。”
“官府不是发了告示，可借种子耕牛吗？”
“告示是发了，可可小人不敢借啊。”老农苦笑，“往年官府也说借，借一还三，还不上就拿地抵。小人家就这三亩薄田”
秦天扶起老农，对随行官吏道：“传令各乡，官府借贷，借一还一，年息一成。还不上可延期，绝不夺地。此令刻成石碑，立于各村村口，让所有百姓见证。”
“大人，这”县令欲言又止。
“照办。”秦天不容置疑，“另外，从今日起，各县设‘劝农官’，由懂农事的老人担任，月给俸米一石，专门指导耕种。”
他又看向老农：“老人家，我给你些新种子试试，种法有些不同，但产量能翻几倍。若成了，你便是村里的劝农官，如何？”
老农将信将疑，但看着秦天诚挚的眼神，终究点了点头。
巡视继续。每到一地，秦天都亲自下田察看，与农人交谈，了解实际问题。他能叫出各种作物的名字，知道何时播种、何时收割，甚至能指出土壤的问题。这些知识让随行的赵国旧臣暗自惊讶——这位年轻将军，竟真懂农事。
七日后，代郡。
这里的情况更糟。靠近匈奴，村庄多有被劫掠的痕迹，田野荒芜，十室五空。郡守是个老儒生，面对困局只会长吁短叹。
秦天站在残破的城墙下，望着北方茫茫草原，忽然问：“此地百姓，以何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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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苦笑：“种地收成薄，大多半农半牧，养些牛羊。但匈奴一来，什么都抢光。”
“那就让他们抢不走。”秦天道。
他召集当地铁匠、木匠，当场画出几种图纸：可折叠的移动羊圈、带刺的铁蒺藜防线、简易的了望塔和烽火台。
“将这些制作之法推广到每个村落。组织青壮训练，匈奴小股来犯则自保，大股来犯则烽火传讯，驻军驰援。”秦天下令，“另外，从军中抽调善于骑射者，组建‘巡边队’，主动巡逻边境，遇匈奴即击。”
“大人，这需要钱粮人手”郡守为难。
“钱从府库出，不够我向咸阳申请。人手从当地招募，给予军饷。”秦天道，“记住，守土不是军队的事，是每个百姓的事。只有让百姓觉得这片土地值得守护，他们才会拼命。”
夕阳西下，秦天骑马返回驻地。冯亭跟在身侧，忍不住道：“大人这些举措闻所未闻，但细想之下，确有道理。只是推行起来，阻力不小。”
“有阻力就破阻力。”秦天望着天边晚霞，“赵地要治，不能只靠怀柔，也不能只靠武力。要让百姓吃饱穿暖，让士卒有荣誉感，让官吏有作为。如此，三年之后，赵地才能真正成为大秦的赵地。”
他顿了顿：“冯将军，你曾是赵将，如今归秦。你觉得，赵人为何不愿做秦人？”
冯亭沉默良久，低声道：“因为秦法严苛，因为长平之仇，因为亡国之痛。”
“那我们就改。”秦天道，“秦法要行，但可酌情宽缓。长平之仇已过去数十年，该放下了。亡国之痛就用更好的生活来治愈。”
他转身，目光如炬：“我要让赵地百姓明白，做大秦子民，比做赵国子民更好。这不是空话，是要用三年时间，一点一点做出来的。”
冯亭深深一揖：“末将愿追随大人，见证这番事业。”
夜幕降临，秦天回到营帐。幽月已等候多时，手中拿着一封密信。
“将军，墨家回信了。”
秦天展开信笺，上面只有一行字：“墨家愿助，三日后，邯郸城外十里亭，六指黑侠亲至。”
终于来了。秦天嘴角微扬。赵地三年，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
而他的修炼，他的布局，他的一切谋划，都将在这片土地上，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