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酒液在地毯上迅速洇开。
像一滩干涸不了的血。
餐厅里的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那位一直保持着职业微笑的侍酒师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亚梵脸上的优雅和从容也终于消失了,露出被冒犯后的怒意。
“校长先生。”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您知不知道您刚刚倒掉的是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瓶酒。”
“那是可以在您那个火种计划去帮助一百个甚至一千个王阿姨的资本。”
“您就这么把它浪费了。”
万居易没有看他,拿起桌上的白色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味道不对的东西,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万居易开口道。
“不管是酒还是人。”
“你!”
亚梵霍然站起,双手撑在桌面,身体前倾盯着万居易。
那双眸子里燃着两簇愤怒的火焰。
他身为王子的骄傲和俱乐部成员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被万居易一个轻描淡写的动作击碎。
像一个跳梁小丑,精心准备的舞台和自以为是的说教在对方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你以为你这么做很高明吗?”
亚梵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
“你以为你拒绝了我们你就能赢吗?”
“你以为你培养的那些所谓的国王真能对抗我们吗?”
“别天真了!”
“他们只是你温室里的花朵!我们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他们连同你的学院你的理念一起化为灰烬!”
“是吗?”
万居易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些许怜悯。
“亚梵。”
“你真的以为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是你自己挣来的吗?”
这句话刺进了亚梵最脆弱的地方。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万居易的声音很轻。
“一个真正的国王是不会用别人的语言来炫耀自己的王冠的。”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
“都不是你自己的东西。”
“你只是在复述。”
“像一个背熟了台词的提线木偶。”
“住口!”
亚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你不知道我们”
“够了,亚梵。”
就在这时。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餐厅角落的阴影里响了起来。
那个声音并不大。
确有亚梵没有权威感。
亚梵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愤怒和疯狂在听到那个声音后迅速褪去,只剩顺从。
亚梵直起身子对着那个阴影的方向鞠了一躬。
“抱歉先生。”
“我失态了。”
万居易的目光也投向了那个阴影。
他看到阴影里有一个壁炉。
壁炉的火光勾勒出了一个坐在巨大扶手椅上的模糊的轮廓。
一个男人从阴影中站起。
他走了出来。
走进了烛光能够照亮的范围。
那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有些清瘦。
一头银灰色的头发,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是灰色的,像两颗石子。
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三件套西装,手里拄着一根顶端镶嵌着黑曜石的手杖。
男人的身上没有亚梵那种刻意彰显的贵族气派。
也没有那些黑衣守卫身上的杀气。
看起来就像一个在欧洲随处可见的学者,或者银行家。
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但万居易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比那些守卫强大百倍的压迫感。
那是一种真正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场。
男人走到餐桌旁,没有看亚梵,目光直接落在了万居易的身上。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公式化的微笑。
“初次见面万居易先生。”
他伸出手。
“古德拜乐。”
“王冠俱乐部执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