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少年只觉脑中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
那形如藤蔓的异物正粗暴地碾过神经,似要在他的脑内扎根、蔓延,每一次翻搅都带来难言的痛楚,令人生理性的不适。
“别……”发黑的视野中,少年满是冷汗的双手死死攥住另一人的袖口,牙关止不住地打颤,“住手…人偶……不行……”
剧痛之下,他敏锐地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
不行!
不能被读取到更多心声……!
少年死死捂住头,脸颊没有半点血色,这一刻,他甚至想剖开大脑,亲手将那异物剜出。
就在这时,一个湿热的吻落在额前,似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并告诉他,正是因为他的强烈抗拒,才遭来反噬。
这道声音似从脑中响起。
准确来说,是从意识里发出来的。
即将成为神明的人,正企图与他建立更深层次的意识连接,以便挖掘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同样,一旦连接成功,它将被视为一种烙印、一种标记,使人彻底失去反抗的意识,产生绝对的精神依赖。
届时,少年将完全臣服于他,怀着满心的爱意与信任交付所有,不再有一丝的保留和隐瞒。
就像……虔诚的信徒叩拜神明……
让少年成为他的信徒么?
不,眷属吧。
这个身份更贴切。
想到这里,斯卡拉姆齐放轻了力道,他拥住少年脱力下坠的腰身,转而用一种更加迂回、温柔的方式,诱导少年主动卸下心防。
“不会疼的。”他轻柔地抚摸起少年的后颈,声音温和缱绻,仿佛这一切不过是情人之间玩笑般的私语和打闹。
听到这句话,少年苍白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笑意,他彻底被气笑了,咬字又狠又恨:“你要不要看着我的眼睛再说……呃!”
话音戛然而止。
少年清晰地感受到,脑中的东西正在变化。
一种难以言喻的饱胀感从颅内传来,它探得更深了,仿佛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填满。
“你……”少年崩溃喘息着,甚至低声咒骂了一句,可话未说完,喉结就被咬了一口,当即绷紧了身体。
“我不记得有教过你这个。”对方轻笑一声,抚慰般地舔过自己咬下的印记。
少年咬牙紧盯着他:“那你…不知道的…可太多了…!”
“无妨。”斯卡拉姆齐语气依旧温和,“我自会一件件理清。”
下一秒,少年感受到某种东西悄然浮现——那是由对方的意识所构成的,如一个量身打造的茧,将他困入其中。
少年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体。
令人感慨的是,即便感到疼痛和危险,下意识中,他的身体仍会先于理智投向另一人的怀里,哪怕这份疼痛和危险,都是对方所赋予的。
而对方似乎早已知晓。
所以,就连吻都含上安抚的味道。
与此同时,少年突然发现,那像极了茧一样的东西忽然动了一下,就像无声漫起的潮水,开始一点点地浸润着他的皮肤。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另一人甚至连实质性的触碰都不需要有,浮动的潮水就如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悄然覆上身体。
脖颈、前胸、腰腹、乃至双腿,它们间接或隐晦,让少年的喘息不自觉地加重几分。
这种感受无法言说。
它衔接着欲望,以至于在又一次触碰中,少年生理性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不得不死死攥紧起十指,强行用疼痛保持意识的清醒。
哪怕潜意识中,他是渴求的。
几缕血丝顺着掌纹蜿蜒流下,少年抬起眼,在对方微有错愕的神情中,强忍着难过开口:
“对不起。”
紧接着,一道剧烈刺目的白光从他掌中爆开,光芒之盛,几乎在瞬间融化了整个梦境。
少年猛地睁开眼睛。
他愣愣眨眼,发现自己正趴在桌前,脖颈僵硬,脸颊下压着微潮的书页。而窗外,则是拥有明媚阳光的清晨。
原来…是梦……
他又不小心睡着了。
少年缓缓直起身,定定地望向窗外。
阳光温暖明亮,毫无阻碍地洒了进来,却莫名让人觉得眼眶刺痛。
距离他离开维摩庄,已有两周。
那天,倘若没有草种子的帮助,他绝无可能摆脱人偶对他施加的禁锢。
他逃离的很是狼狈。
可他别无选择。
而这分别时的画面,却总是在夜深时闯入他的睡眠,断断续续、重复上演。不光在梦里、哪怕是醒来,都让他的精神倍感折磨。
或许,这是他强行断开连接的一种后遗症。
而代价,除了这扰人心神的梦境,还有他的左手——在腕骨内侧,竟也多了一个与人偶后颈一模一样的紫色巴印。
这么多天过去,它都没有消退的迹象。
反而像是融入了皮肤内,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就在他对着印记发呆时,帐外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三月,你醒了吗?”
少年如梦初醒,连忙起身。
只见一位头戴胡狼帽、身穿金饰的少年人正站在帐篷门口。
见他来,便抬起红色的眸子,将手中的赤念果递了过去:“给,你要的须弥特产,仙人掌上结的果子,能吃。”
“谢谢。”
少年笑着接过,继而又问,“赛诺,那你要来点吗。”
“不必,我吃过早餐了。”
赛诺摇头,接着又十分自然地掏出一个盒子,表情一本正经:
“来,打一局。”
…
……
7:04新开这本日记,也为了督促自己要在抵达须弥城之前多下些苦功。先要和赛诺一起追踪书记官艾尔海森的下落。
7:13打牌。
8:14打牌。
9:15打牌。
10:16奥瑞恩啊奥瑞恩!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订下的任务计划你都忘了吗?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11:17打牌。
13:18打牌。
又是一局对决结束,这下三败两胜。
可恶!他的骰运好差啊!
“运气也是致胜的关键。”赛诺一边重新理牌一边道,“作为初学者,你打得很不错了,等我组完牌,我们再来一局。”
“停停停。”少年恢复理智,紧急叫停,“我们是不是有点太懈怠了?”
这两天,他们除了围剿一个镀金旅团窝点之外,其余什么事情都没做,不是打牌、就是在打牌的路上。
唉。
当时,他就不该捡起地上那个神秘的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