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午。
哗哗流水声中。
少年站在洗手台前,任由水流冲洗双手,洗到一半,脸颊又开始发红。
虽是梦境,但触感是真实的。
真实仿佛还能听到另一人的呼吸声,伴随着黏腻的水声,烫得他手指都在发颤。
即便如此,对方依旧握着他的手,想躲都躲不了,更把嘴唇抵在他的耳边,故意发出一起一伏的喘息声。
啊啊啊啊——
别再想了!!!!
少年当即住脑,开启了疯狂搓手模式,试图借用清澈的水流来洗净那些糟糕的回忆。
不行不行,他还有正事要干!
他需要去沙漠找到赛诺,那个将自我放逐的大风纪官,进一步了解神明罐装的相关信息。
至于纳西妲……
少年掏出了对方赠予他的那枚种子。
掌心之中,绿色的种子无声发光,静静诉说着对方目前的状态。
至少此刻,纳西妲仍是安全的。
想了想,少年仍觉得不放心,于是高声呼唤起兰拉娜的名字。
“兰拉娜,你在吗?我有事要问你!”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笑。
【你在找那颗卷心菜?它现在正和一个小孩子聊天呢,可没工夫陪你。】
少年猛然扭头,目光惊恐。
“你怎么在这?!”
斯卡拉姆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唇噙起笑意:“来陪另一个小孩子聊天啊。”
确实。
哪怕现在他过八十大寿,他都得喊人一声“祖宗”。
也应了璃月那句老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下好了,他供了一尊活祖宗。
少年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道:“呵呵…这就不用了,感谢相遇感谢陪伴,您有事就先忙吧。”
说罢,他拔腿往门外走。
但紧接着另一人便闪现在他的面前,无形拦住他的同时又突然发问:
“你很希望我离开?”
这句话的尾音略微上挑,仿佛在暗示,若是回答错误就有他好果子吃。
真要命。
少年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难道你没有事情要做吗?我还有事要做呢……”
“你有什么事要做?”
斯卡拉姆齐语气玩味地说,“我记得…某人跟我说是因为想我,所以才来须弥的?”
现在说不想还来得及么?
似乎来不及了。
瞬息变幻的场景让他即刻跌入另一人的怀抱里。
又双叒来?!
少年大惊失色,“等等!你怎么又?!”
“又什么?”
一只手臂紧紧扣住他的腰,以防他逃脱,“这次该轮到你了。”
救命,这还是轮班制吗?!
关键这还是白天啊!
怎可白日宣淫!简直有辱斯文!
眼看自己的手正往不好的方向伸去,少年立刻挣扎起来,讨饶道:“我错了我错了,聊天、聊天!我们聊天!”
扣在腰侧的手闻言停了下来,另一人掀眸看他。
见状,少年也眨眨眼睛,朝人干巴巴地笑。
斯卡拉姆齐嗤了一声:“不是说聊天么?光笑可不算聊天。”
少年有些尴尬:“既然是聊天了,干嘛急着开口,难道你有事要忙?”
“自然。”斯卡拉姆齐眯起眼,“比如…它。”
说罢,作势就要解开少年的腰带。
“等等——”少年连忙制止,“不就是话题吗!这就来!”
话音未落,他便十分大度的张开双臂,当即给人一个热情的拥抱。
斯卡拉姆齐斜睨起将下巴搁到自己肩膀上的人:“这是敷衍。”
“哪有。”少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从健康的角度考虑,连续两天都吃油腻的东西可不利于身体健康……”
说完这句话,少年便感受到了一眨不眨的死亡盯视两三秒,随即又移开,同样以拥抱的姿势环住他。
少年十分擅长在舒适安逸的氛围里得寸进尺。
他用发尖故意去蹭对方的脸,直到看见对方略有不耐地微蹙起眉,才偷偷发出笑声。
毫无意外,被人咬了一下颈侧上的肉。
疼啊。
少年轻嘶了一声,“仍在实验中么?”
“嗯。”
“那我需要换个姿势抱你吗?”
“这次不是肩膀。”
“……”少年敛下眸子,最终还是稍稍调整了一下手臂的位置,抬起手,细细抚摸起对方的后颈。
这个动作无疑是纵容妥协的开始。
绵密的噬咬开始在少年颈间徘徊,另一人将力道发泄于吻中,以至于留下一连串的痕迹。
而在又一次啃咬下,少年终于止不住地战栗一下,他模糊地眯起眼睛,放任对方的手缓缓下移。
拥抱、亲吻和抚慰。
这些都能让人体分泌出内啡肽等物质,以此骗过身体,短暂地遮蔽痛苦。
而他此刻提供的,正是这样一种止疼药。
可他更清楚,这样的方式,终究是饮鸩止渴。
真正的痛苦并未被消除。
若想真正结束,那必然是新神诞生的那一天。
他和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当对方真正成为神明之后,实验的代价才会被神性的圆满所覆盖、取代。
届时,痛苦或许会消失。
但眼前这个会因疼痛而蹙眉,以体温和拥抱来索取慰藉的“斯卡拉姆齐”,是否会真的消散。
答案是必然。
因为他知道,自己正在做的,已与对方真正想要达成的愿望背道而驰。
少年久久凝视着对方,忽然轻轻开口:
“对不起。”
这三个字让空气骤然凝滞。
与此同时,环住他的手臂也骤然收紧,对方抬眼,从错愕、怀疑,再变为一种难以言说的怨毒与恨意。
“你会后悔的。”
秾丽的眼底满是阴霾,“我会让你为这个短视的决定付出代价。”
少年垂眸:“好。”
听到这个字,斯卡拉姆齐一下冷笑出声。
“好?你当真这么认为?”
“嗯。”
“你的心声可不是这么说的。”
斯卡拉姆齐眼神阴鸷地盯起他,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在阻止我成神。”
“……”
“拿回神之心,再用罐装知识阻止我。这就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少年静静盯着他,良久,才轻声发问:
“……是趁我意识不清的时候听到的?”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方法。与另一人接触时,他都刻意避免深入思考。
“不该先问我为什么能够读到你的心声么?”
斯卡拉姆齐略带讥讽地弯了下唇角,“看来你知道不少啊。”
少年别开视线:“为什么要擅自读取我的心声?”
“想追根问底?”
斯卡拉姆齐冷冷道,“那谁擅自来到须弥,又是谁自作主张地要与我进行意识链接的?既然决意行事,就不该动恻隐之心。”
听到最后一句话,少年彻底沉默下来。
也是在这个时刻,他忽然察觉到另一人的表情全部消失。
这段时间以来,那副眉眼总是浸着笑意——恣意洒脱、或存心促狭,每一种笑都带有温度。
那是对方最真实的袒露。
而此刻,他收起所有情绪,毫无波澜、没有丝毫喜怒。
那张被人精心雕琢的昳丽脸庞,似乎也在这一刻褪下所有,浮现出人偶般的冰冷质感。
靛色的眼眸如无机质的矿石,正静默地打量着他、审视着他。
距离之近,少年甚至能在那双眸中看清自己的脸——一张努力保持镇定的脸。
“你的心声倒是干干净净。”斯卡拉姆齐猝然开口。
少年一怔。
“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瞒着我,对吗?”旋即,斯卡拉姆齐浮出一丝冷笑,“是我小瞧你了。”
听到质问,少年内心复杂万分,可他微蹙起眉,生怕激烈的情绪会泄露自己的心声,于是哑声说:“不、我……”
可未等他说完,大脑猝然传来一阵刺痛,蛊惑般的眩晕如浪潮般席卷而来,让他的身体骤然紧绷。
这是?!
仿佛有陌生而冰冷的东西侵占脑中意识,少年竭力抵抗,迎来的却是更加强硬的态度。
混乱中,环抱后背的手变得尤为滚烫,附在耳边的话语却异常平静,宛如神明定下的判决。
“我不会再给你背叛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