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吴汉、李儒在乱军中被擒获,现押于帐外。”太史亨掀帘而入,声线沉稳,眉宇间却凝着凛然。
他亲见吴汉屠城后的白骨露野、在李儒建议下被曹军裹挟的百姓之凄惨,惨状刻心,恨不得当场杀了二人。
刘备转身,嘴角抿成坚弧:“传我之令,召曾被曹家迫害之乡老、百姓前来。”
太史亨一愣,随即顿悟,主公要的不是一斩了之,是给百姓一个交代,借二人头颅,立稳民心之桩,当即躬身应诺退去。
三日后,濮阳校场人声鼎沸。
吴汉、李儒被反绑在木桩上,衣衫褴褛,昔日风光荡然无存。
吴汉抬眼望去,见人群中恨意灼灼,索性闭上双眼,不复去看。
李儒强作镇定,眼神躲闪不敢与百姓对视。
刘备缓步登台,未着朝服,仍一身玄色便服,却自带威严:“诸位乡亲。”
声不高,却清晰传至每个人耳中。
“吴汉屠城劫掠,致尔等家破人亡。李儒毒计频出,吸尔等骨髓以充曹氏之私欲。”
“今日,备依汉律,判二人斩立决!”
话音落,人群欢呼震耳,老者当场跪地叩拜,直呼“青天大老爷”。
刘备见此,眼底掠过悲悯,抬手虚按,待人群安静,又道:“自今日起,兖豫再无此恶徒。备在此立誓,必护尔等安居乐业。”
刀光起,头颅落地,欢呼再涌。
刘备转身下台。斩吴汉、李儒只是开端,要让大战后满目疮痍的兖州重新焕发生机、要让受苦受累的百姓安稳,真正需要的是实打实的治理。
深夜,书房灯火通明。
案几堆满厚厚的文书,刘备亲率幕府中干吏核查的吴起、申不害、李悝于兖豫改革的措施与成效。
尽管疲惫,但刘备却十分高兴。
三人的改革可圈可点,有许多措施是刘备想实行却还没来得及做的,还有一些甚至张居正等人都不曾想到,能为他现在正在推行的改革提供极好的借鉴。
“主公,夜深了。”黄毓(孙毓)端着一碗热粥入府,轻声说道。
刘备刚抵达前线时,黄毓听说义父黄忠全军覆没、伤势严重,忙是向刘备请命照顾。刘备喜于前世孤寡的黄忠今世有孝子侍奉,大手一挥直接让黄毓脱离亲卫队进入黄忠麾下任副将。
他前世官至曹魏青州刺史,颇具内政才能,因而也被刘备拉来观摩卷宗。
刘备抬眼,笑着接过粥碗:“你来得正好,我且问你,汉升的身体如何了?”
黄毓轻笑回应:“不劳主公费心。家父经孙思邈医治后已无大碍,这几天甚至催着在下要孙子呢。”
这时,荀彧拿着一卷文书走进,拱手道:“主公,且观李悝此法。彧窃以为十分过苛,当废连坐之条款,赋税比例亦需调整,方能贴合民心。”
随着曹操战死,其麾下文武大多投降被俘。荀彧作为荀攸的叔叔,自然是被刘备重点照顾。他拿着荀攸的家书亲往招降,畅谈一天一夜,最终折服了这位“王佐之才”。
刘备微微颔首,放下粥碗:“文若与我所见略同。”
“改革诸法,劳你牵头整理,剔除苛条,保留良策。”
“再遣人誊抄送往剧县,交与张居正与长孙无忌,供其参考。”
“我已令李悝启程前往剧县,具体如何裨补阙漏,等他们商议之后便可知晓。”
“只是可惜了申不害,唉,一条心思追随曹贼,自缢于府中啊!”
荀彧亦叹息一声,复问道:“如今兖州百废待兴,不知主公欲以何人为兖州牧?”
刘备看向荀彧:“我觉得石达开不错。”
次日清晨,文武齐聚濮阳。
刘备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石达开何在?”
“末将在!”石达开跨步出列,声如洪钟。
刘备能如此迅速地攻克兖州,石达开居功至伟。若无他扰乱曹操后方、焚毁曹操粮仓,刘备还不知要与曹操纠缠到什么时候。
同时,在打游击战的过程中,石达开超凡的人格魅力也为其积攒了足够的名望,至少兖州百姓都很喜欢这位翼王,这也是刘备选他作为兖州牧的理由之一。
“备已表奏朝廷,命你为兖州牧,总领军政民事。”
“你之重任,是令兖州复苏,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
石达开单膝跪地,郑重道:“末将定不辱使命,必令兖州重现繁华!”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随官职而来的责任感令他无比兴奋。
曾经几何,有饭吃有衣穿是洪秀全号召百姓反抗汉廷的口号。因为这个口号,石达开为太平天国舍生忘死。
今天,他终于有了亲手将这个口号变为现实的机会,如何能不激动?
“荀彧,任你为兖州别驾从事,辅佐达开治理兖州。”
“满宠任兖州治中,韩浩任功曹,曹鼐任长史,务必勤恳办事,早日还兖州百姓太平。”
“李进、文稷任兖州校尉,与安民将军府的冯云山、吴广等人分守要地,协理屯田,整饬治安。”
几人纷纷出列,拱手作揖:“谢车骑将军!”
刘备稍作停顿,几人退回原位。除了以上提到的几人,尚有许多曹军降将等待他处理。
“表白起为武安将军,仍领旧部。”
刘备目光落在白起身上,语气温诚:“白将军的能力,备早有耳闻。”
“过往恩怨,皆因各为其主,不足为介。今任你为武安将军,望你为天下百姓、为大汉而战,扫平乱世。”
白起浑身一震,猛地单膝跪地,声带哽咽:“主公不记前嫌,委以重任,末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王猛,入我幕府,任祭酒,主掌军事谋划。”刘备目光转向王猛。
王猛心中巨石落地,躬身行礼:“猛多谢主公信任。”
“马隆、于禁、曹彬、贾逵、王坚、王思政六将,俱为别部司马,此后随备征战。”
“留刘黑闼于豫州,表为颍川太守,依旧负责抵御李氏!”
“升刘仁轨为文献将军,继续与俞大猷、戚继光携手布防黄河,阻止袁绍渡河。”
“擢黄忠为奋威中郎将,尽快重建军队。”
“”
一道道人事安排自刘备口中传出,因功而赏因过而罚,众人俱心悦诚服,最终一齐躬身谢恩。
刘备心情亦为之一松,他想要的就是这般君臣和睦的情形。
君施恩,下效力,上下一心,文武相得,齐心协力以匡扶汉室,这就是刘备的御下之道。
荀彧、曹鼐等人在自己前世治理一国都绰绰有余,刘备相信兖州很快就能重新焕发生机,内政倒是暂时无需自己忧虑。
袁绍刚在刘仁轨手下吃了大亏,料来短时间内也不会有新动作。就是有,也无所谓。刘备已经部署姜松、马超等将驻扎于沿岸的白马等城。
眼下唯一需要马上处理的事情,便是如何安置曹操的家小。
这可不是一桩小事,曹操毕竟深耕兖豫多年,麾下忠臣无数,处理得当便能加速这些人归心的速度,处理不当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跳反。
刘备初步设想是两家缔结姻亲,主动向曹家人(仅指曹操、曹仁等人的直系亲属)释放友好信号,也好让他们放下心来,不用担心自己打击报复。
但出乎刘备预料的是,他还没采取动作,张飞先来事儿了:“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求!”
刘备抬眼,见张飞大步流星而入,脸上带着几分少见的局促,不由笑道:“三弟何事,竟如此模样?”
张飞挠了挠头,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大哥,小弟闻夏侯渊的侄女尚且待字闺中,欲求娶之,望大哥成全!”
刘备本就有借联姻化解恩怨之意,却未想张飞主动提及。不出意外的话,此女就是前世张飞强抢来的夏侯氏。
尽管前世夏侯氏并未表现出对张飞的不满,但出于谨慎,刘备还是提醒道:“三弟可知,夏侯渊死于武松之手,与我军有深仇大恨。你就不怕夏侯氏嫁到你府中后行不轨之事吗?”
张飞正色:“大哥所言,小弟知晓。但小弟此举亦有深意。”
“其一,如今大哥正在安抚曹操旧部、凝聚人心。夏侯家与曹家关系紧密,渊虽死,家族影响力仍在。”
“小弟娶其女,可解夏侯氏之怨,亦让曹操旧部安心,助大哥稳固兖豫。”
说罢,张飞稍作停顿,黑脸上掠过一抹红晕:“其二,小弟此前偶见夏侯姑娘一面,见其温婉坚韧,心生爱慕。此非一时冲动,乃真心实意。”
刘备笑吟吟地看着张飞。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三弟已然成长为一个谋定而后动、考虑周到的细密之人了。
“好!三弟有此胸襟,又有此意,大哥岂能不允?此事我亲自为你促成!”
张飞喜不自胜,躬身行礼:“谢大哥!小弟一定好好待夏侯姑娘,助大哥安定兖豫!”
是夜,曹操府邸宛若无人般冷清,妻小俱躲在自己屋中,心惊胆战全然不敢出门。
曹节立窗前,望着庭院落叶,心情同多数人一般满是不安。
听说刘备最爱惜手下,父亲杀了他那么多将领,他会不会迁怒于我们?
贬为奴隶?
送到军中供人玩乐?
或者让我们“自然死亡”?
曹节打了一个冷战,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忽然,府门大开,一队人鱼贯而入,点名道姓要找自己。
丁氏带着她颤抖着走出房门,为首的简雍面带微笑,神色温和:“二位勿慌,主公遣我前来,为议一桩美事。”
“美事?”丁氏蹙眉不解。
“主公有意,将曹节许配长子刘封。”
“主公言,卫将军虽与主公为敌,然恩怨已了。”
“曹节与刘封公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婚后,主公必善待曹府上下,保诸位平安。”
丁氏怔住,万万没想到刘备不仅不加害,反而欲联姻。
她美眸中中的不安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感激,轻声道:“全听车骑将军安排。”
作车骑将军长子的妻子,总比作奴隶、作寻常百姓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