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室里的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
焦糊的化学纤维味、浓重的血腥气,还有那股令人作呕的、失禁后的骚臭味。
这三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构成了权力崩塌后特有的腐臭。
主教蜷缩在红地毯上,像一只被踩碎了外壳的软体动物。
他的手骨已经碎了,剧痛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姜默没有急着审问。
他缓缓收回脚,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花园里散步。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如雪的方巾。
他弯下腰,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鞋尖。
那里并没有灰尘,也没有血迹。
但他擦得很认真,仿佛刚才踩到的不是一个人的手,而是一滩肮脏的烂泥。
这个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参加一场顶级的皇室晚宴。
却让一旁的安吉拉感到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安吉拉。”
姜默头也没抬,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他是你的造物主。”
“也是你的梦魇。”
他将脏了的方巾随手丢在主教的脸上,遮住了那张扭曲的老脸。
“现在,把他钉回去。”
这不仅仅是一个命令。
这是一场仪式,一场名为“弑父”的心理洗礼。
只有亲手毁掉曾经的神,新的信徒才能诞生。
安吉拉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剧烈收缩。
她听懂了姜默的意思。
那个曾经让她在无数个深夜惊醒、让她灵魂颤栗的男人,此刻就躺在她的脚下,像一条死狗。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带走了最后一点犹豫。
那双湖蓝色的眼眸里,恐惧褪去,转而燃起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与决绝。
“是。”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她伸手探向后腰,指尖触碰到了那条特制的战术束缚带。
那是铁十字组织内部,专门用来惩罚叛徒的刑具。
牛皮材质,经过特殊药水浸泡,坚韧无比。
皮带内侧,密密麻麻地镶嵌着细小的金属倒刺。
一旦扣紧,越是挣扎,倒刺就扎得越深,直到钩住骨头。
她曾经无数次看着别人被这条带子绑在刑架上。
看着皮肉翻卷,看着鲜血淋漓,听着那些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
那是她童年的摇篮曲。
而今天,她要用它绑住这个组织的最高神。
安吉拉大步走上前,她一把揪住主教那稀疏的白发,发根连着头皮被扯紧,主教发出痛苦的呜咽。
她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拖到了那个巨大的纯银十字架前。
红色的地毯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湿漉漉的拖痕。
“不放开我”
主教在剧痛和幻觉的余韵中挣扎着。
他的眼前还残留着恶鬼的影子,双手胡乱地挥舞。
他那干枯如鸡爪的手,试图去抓挠安吉拉的脸。
“放肆我是主教我是神”
“啪!”安吉拉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清脆,响亮。
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直接打飞了主教的一颗后槽牙。
鲜血混合着唾液飞溅而出。
这一巴掌打得主教眼冒金星。
“老实点。”
安吉拉的声音冰冷,透着一股陌生的狠厉。
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工具,她是‘复仇者’。
她熟练地将主教的双手反剪到背后,膝盖顶住他的脊椎,用力向上一提。
“咔吧。”
肩关节脱臼的声音,清脆得像是在折断一根枯树枝。
“啊——!!!”
主教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十字架上,冷汗如瀑布般涌出。
安吉拉没有任何怜悯。
她的眼神专注得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她将束缚带穿过十字架的缝隙。
一圈。
两圈。
皮带缠绕在主教的手腕、脚踝、脖颈。
她的动作极其专业,每一个绳结都打在人体痛感神经最密集的穴位上。
这是铁十字教给她的,是主教亲自编写的教材。
如今,她全部还给了铁十字的主人。
“这是荆棘之缚。”
安吉拉一边用力勒紧皮带,一边低声说道。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给主教解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教过我,这种绑法能让人保持最大的清醒,同时承受最大的痛苦。”
“皮带上的倒刺会卡进骨缝里。”
“每一次呼吸,胸廓的起伏都会带动倒刺刮擦肋骨。”
“那是地狱的滋味。”
她猛地一拉皮带尾端。
“滋啦——”
倒刺刺破皮肤,嵌入血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主教大人,您感觉如何?”
随着最后一声皮带扣合的咔哒声。
主教被以一种极其屈辱、扭曲的姿势,死死地钉在了那个他膜拜了一辈子的十字架上。
他像一个被剥了皮的青蛙,四肢大张,动弹不得。
鲜血顺着皮带的边缘渗出来,染红了银色的十字架,顺着纹路滴落在地板上。
滴答。
滴答。
看起来就像是一场荒诞而血腥的献祭。
姜默站在一旁,双手插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眼前发生的不是酷刑,而是外科手术。
直到安吉拉退后一步,转身向他投来复命的眼神。
那种眼神里带着祈求夸奖的卑微,也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姜默微微点了点头。
“做得很好。”
这四个字,让安吉拉浑身一颤,仿佛获得了至高无上的赦免。
姜默走到十字架前。
他看着那个还在胡言乱语、眼神涣散的老人。
那柱特制的熏香已经燃尽,只剩下一堆灰白的粉末。
幻觉的高潮期已经过去。
现在是戒断反应最痛苦的时候,也是大脑防线最脆弱的时候。
姜默从怀里掏出一支针剂,针管里荡漾着透明的液体。
那是高浓度的肾上腺素,混合着特制的清醒剂。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粗大的针头,狠狠地扎进了主教的颈动脉。
推注。
冰凉的药液瞬间冲进血管,直奔大脑。
“呃——!!!”
主教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瞳孔剧烈收缩成针尖大小。
脑海中那些恐怖的恶鬼、流血的人脸、燃烧的地狱火,像潮水一样迅速退去。
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感官被放大了十倍,换成了清晰到极点的现实,以及身体上那钻心刺骨的剧痛。
手腕被倒刺穿透、脚踝被勒进骨头、肩膀脱臼的撕裂感。
还有那只被踩碎的手骨,每一块碎骨都在摩擦神经。
每一处神经都在尖叫,都在哀嚎。
“呼呼”
主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每一次呼吸,皮带上的倒刺就更深一分。
痛。
太痛了。
但他连昏迷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浑浊的眼神逐渐聚焦,他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被绑在十字架上,像个待宰的牲口,像个被审判的异端。
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东方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一尘不染。
正用一种看垃圾、看蝼蚁的眼神看着他。
那种眼神里的漠视,比杀意更让他感到恐惧。
而在那个男人身后半步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作战服的女人。
那个身形
那个眼神
主教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心脏漏跳了一拍。
“钟钟摆?!”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是他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怎么敢在这里?!
而且是她把自己绑起来的?
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
那种被自己的工具背叛、反噬的耻辱感,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体的剧痛,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
他是主教!是欧洲地下世界的王!
怎么能被一条自己养的狗给咬了?!
“是你”
主教死死地盯着安吉拉,眼神怨毒得像是要滴出毒液。
他想要挣扎,想要咆哮,想要下令让人把这个叛徒碎尸万段。
“你这个下贱的东西”
“你竟然敢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