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摆!你这个下贱的杂种!”
主教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嘶哑难听。
在空旷死寂的祈祷室里,这声音如同恶鬼的诅咒,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你是浪荡的畜生!你是养不熟的狗!”
他奋力挣扎着,像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濒死老鱼。
特制的战术束缚带勒进肉里,倒刺勾住骨缝。
鲜血顺着皮带边缘渗出,滴答滴答地落在银色十字架上。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
身体上的剧痛,远不及尊严被践踏带来的耻辱万分之一。
他是谁?
他是欧洲地下世界的王,是掌控无数人生死的神。
现在却被一个他视为蝼蚁、视为工具的女人,像捆猪一样绑在这里。
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是谁把你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啊?!”
主教咆哮着,眼球暴突,唾沫星子喷溅而出。
那张布满皱纹和血污的脸,扭曲得像个厉鬼。
“你忘了那个雨夜了吗?你五岁的时候,像条野狗一样在翻垃圾桶!”
“你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跟野猫抢食,被咬得满手是血!”
“是我!是我给了你一口饭吃!是我给了你生命!”
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扎向安吉拉最脆弱的神经。
那是她拼命想要遗忘,却刻在骨子里的噩梦。
“是谁把你送进训练营?是谁教你拿刀?是谁教你杀人?”
主教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带着一种变态的控制欲。
“是谁给了你无上的权力?是谁让你成为了让人闻风丧胆的钟摆?!”
“是我!你的主人!你的神!”
他死死盯着安吉拉,眼神怨毒得像是要吃人。
“你竟然敢带着外人来咬你的主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婊子!”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没有我,你早就烂在那个垃圾堆里了!”
安吉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恐惧。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牙齿都在打颤。
那是本能。
就像马戏团里的大象,哪怕长成了庞然大物,听到驯兽师的鞭子声,依然会下意识地发抖。
那些被关在水牢里的日日夜夜。
那些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自相残杀的残酷训练。
那些洗脑般的咒骂和鞭打
一瞬间全部涌上了心头,化作实质般的阴影,将她死死笼罩。
主教还在骂,声音像魔咒一样钻进她的耳朵。
“跪下!给我跪下忏悔!”
“像以前一样,爬过来舔我的鞋底!求我宽恕你!”
安吉拉的膝盖一软,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跪下,想要像条狗一样乞求原谅。
就在她的膝盖微微弯曲,即将跪下去的那一瞬间。
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平静。
淡漠。
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
却像是一根定海神针,瞬间定住了她即将崩溃的灵魂。
安吉拉猛地转过头,视线穿过浑浊的空气,撞进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她看到了姜默。
姜默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眼神里没有责备,也没有鼓励。
只有一种无声的、近乎冷酷的询问: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这就是你信誓旦旦跟我保证的所谓“新生”吗?
如果你连一条被拔了牙、断了爪、乱叫的老狗都怕。
那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金丝猫?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身边?
轰!
安吉拉的大脑里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
那股名为羞耻的情绪瞬间压过了恐惧。
那是对自己刚才那一瞬间软弱的极致羞耻。
她是谁?
她是姜默亲手从地狱里拉出来的人。
她是姜默赋予了新生的金丝猫。
她怎么能怕这个已经被绑在十字架上、只会无能狂怒的废物?
如果她跪下了,丢的不仅仅是她的脸,更是丢了主人的脸。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身体深处涌了出来。
那是为了维护新主荣耀而诞生的勇气。
安吉拉深吸一口气,原本弯曲的膝盖重新挺直。
她挺直了脊背,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她转过头,重新看向那个还在疯狂咒骂的主教。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恐惧。
没有了敬畏,只有怜悯,像是在看一条可怜的、垂死挣扎的疯狗。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主教面前。
主教还在骂:“你这个”
“锵!”一声清越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了他的咒骂。
安吉拉拔出了腰间那把漆黑的战术匕首。
冰冷的刀锋,贴在了主教那张布满皱纹和鲜血的脸上。
金属的寒意顺着皮肤渗进去,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主教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他感觉到了刀锋的锐利,也看到了安吉拉眼中那陌生的死寂。
那种眼神让他感到心悸,那不是看神的眼神,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骂够了吗?”
安吉拉的声音很轻,却很稳,听不出一丝颤抖。
“主教,你老了。”
“你的记性也不太好了,连人都认不清了。”
她用刀背轻轻拍了拍主教的脸颊,动作轻蔑得像是在拍一条不听话的狗。
“钟摆已经死了。”
“死在了她新生的那一天。”
主教瞪大了眼睛,他想说话,却被那股无形的杀气压得张不开嘴。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
安吉拉微微俯身,凑到他的耳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上,说出的话却比极地的风雪还要冰冷。
她一字一顿地宣告:
“是姜先生的金丝猫。”
话音落下的瞬间。
安吉拉猛地扬起手,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留情。
“啪——!!!”
这一巴掌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声音响亮得如同枪声,在空旷的祈祷室里炸响。
主教的头被扇得猛地偏向一边。
几颗带着血丝的牙齿混着血水,从他嘴里飞了出去,叮叮当当地落在地板上。
他的半张脸瞬间肿了起来,红得发紫。
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这一巴掌。
扇碎了主教二十年的积威,扇碎了安吉拉心底最后的阴影,也扇碎了旧时代最后的一丝残魂。
祈祷室里只剩下主教粗重的喘息声。
安吉拉保持着挥手的姿势,胸口剧烈起伏。
她的手掌火辣辣地疼,掌心一片通红,但她的心里却痛快得想要尖叫。
那种压在心头二十年的大山,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爽。
太爽了。
原来神也不过如此。
原来只要敢挥手,神也会流血,也会痛,也会像狗一样狼狈。
她转过身,不再看那个已经彻底被打懵了、眼神涣散的老人。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只是一堆会呼吸的垃圾。
她走到姜默面前。
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勉强,她跪下了,动作优雅而标准。
她低下头,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那是绝对臣服的姿态。
姿态卑微却充满了虔诚,就像一个狂热的信徒,在向她的神明献上最忠诚的信仰。
“主人。”
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狗已经不叫了。”
“请您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