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还是隐隐作痛，我却不敢停下来。早上六点多，天刚蒙蒙亮，我就爬了起来。扶着墙挪到厨房，开始忙活一家人的早饭。婆婆爱吃油条豆浆，张伟馋包子，我得一个个满足。
我先把黄豆泡进水里，按下豆浆机的开关。又拿出面粉，加水揉成面团，醒面的功夫，跑去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买了两屉肉包子。回来的时候，豆浆正好打好，我滤掉豆渣，倒进保温壶里。又把面团擀成薄片，切成条，下油锅炸成油条。
刚把油条捞出来，婆婆就醒了。她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伸手就去拿遥控器开电视。嘴里还不忘指挥我：“豆浆别太烫，我牙口不好。油条炸脆点，软塌塌的不好吃。”
我应了一声，把豆浆晾在一边，又把刚炸好的油条摆到盘子里。端到茶几上的时候，张伟也起来了。他洗漱都没顾得上，抓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快点快点，今天要打卡，别迟到了。”
我没说话，转身去厨房盛了一碗粥。我腰不舒服，吃不了油腻的。刚喝了两口，张伟就吃完了。他抓起公文包，冲我喊了一句“碗你待会儿洗”，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婆婆慢悠悠地吃着油条，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瓜子壳吐了一地。我喝完粥，收拾好碗筷，又开始拖地。拖到沙发旁边的时候，婆婆抬脚踢了踢我的胳膊：“那边的地没拖干净，再拖一遍。还有，我那件碎花衬衫，你给我熨一下，下午要穿。”
我点点头，扶着腰，又把地拖了一遍。然后去卧室拿出婆婆的衬衫，塞进熨衣机里。熨衣服的时候，腰弯久了，疼得我直咧嘴。我只能时不时直起身子，揉一揉腰。
好不容易熨完衣服，手机响了。是闺蜜李娜打来的，她说今天休息，想来我家串门。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挂了电话，赶紧把客厅里的瓜子壳扫干净，又把沙发上的靠垫摆整齐。
我刚收拾完，门铃就响了。我跑去开门，李娜拎着一大袋水果站在门口。她看见我，吓了一跳：“晚晚，你怎么脸色这么差？眼圈黑得跟熊猫似的，是不是没睡好？”
我勉强笑了笑，让她进来。李娜换了鞋，走进客厅，一眼就看见躺在沙发上追剧的婆婆。又看了看我手里还没放下的抹布，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婆婆抬眼瞥了李娜一下，没吭声，继续嗑瓜子追剧。李娜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你这是干嘛呢？刚进门就看见你干活，她倒是舒舒服服躺着。”
我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我把水果拎进厨房，洗了一盘草莓，端到茶几上：“妈，娜娜来了，吃点草莓吧。”
婆婆拿起一颗草莓，咬了一口，皱着眉说：“这草莓不甜，下次别买这种。”
李娜看着这一幕，气得脸都红了。她拉着我走进卧室，关上门，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林晚，你是不是傻？你这哪是当媳妇，分明是当保姆！你天天上班累死累活，回家还要伺候她母子俩，你图什么啊？”
我低着头，没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使劲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你看看你，”李娜伸手戳了戳我的额头，“以前你多精神啊，现在看看你，憔悴成什么样了？腰是不是又疼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别什么活都揽着，他们又不是没手没脚！”
我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她是长辈，我多干点也没什么。”
“长辈？”李娜冷笑一声，“长辈就得讲道理吧？她这是把你当免费保姆使唤呢！还有你老公张伟，他是死人吗？回家就知道躺着玩手机，一点活都不干，他眼里还有你这个老婆吗？”
我想起张伟每天回家就瘫在沙发上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我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卧室门被推开了。婆婆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她刚才肯定听见了李娜的话。她指着李娜的鼻子，尖声骂道：“你是谁家的丫头？跑到我家来挑拨离间！我家的事，轮得着你管吗？”
李娜也不是好惹的，她挺直腰板，看着婆婆说：“阿姨，我是晚晚的闺蜜。我就是看不下去，晚晚天天累死累活，你却舒舒服服躺着。她也是人，她也会累，她不是你们家的保姆！”
“你胡说八道什么！”婆婆气得跳脚，“我家晚晚孝顺，乐意伺候我！哪像你，一看就是没教养的丫头，赶紧给我滚出去！”
“妈！”我赶紧拉住婆婆，“娜娜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我怎么不生气？”婆婆甩开我的手，“她跑到我家来指手画脚，我今天非赶她走不可！”
李娜看着我，叹了口气：“晚晚，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这样的日子，你到底能撑多久。”
说完，李娜拿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想去送送她，却被婆婆拉住了。
婆婆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交的什么朋友！挑拨离间，没大没小！以后不准你再跟她来往！”
我看着婆婆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妈，娜娜说得没错。我每天上班，回家还要做饭洗衣服拖地，伺候你们母子俩。我不是保姆，我也会累！”
婆婆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厉害了，那笑声尖酸又刻薄：“你累？你一个女人，上班能有多累？做家务是你分内的事，你还敢抱怨？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不想伺候我了！”
“我没有！”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掉了下来，“我只是想让你们体谅我一点，哪怕搭把手也好啊！”
“体谅你？”婆婆翻了个白眼，“我儿子娶你回来，就是让你做家务的！不然娶媳妇干什么？你嫌累，你可以走啊！”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我的心里。我看着婆婆那张刻薄的脸，又想起张伟每天的视而不见，心里一片冰凉。
我站在原地，眼泪不停地掉。婆婆骂够了，又躺回沙发上追剧。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嘴里还哼着电视剧里的插曲。
我擦干眼泪，走出卧室。看着乱糟糟的客厅，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婆婆，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我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阳光照在身上，却一点都不暖和。
李娜的话在我耳边回响：“这样的日子，你到底能撑多久？”
我问自己，我能撑多久？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腰越来越疼，我的心越来越累。
就在这个时候，张伟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喊：“老婆，我饿了，有没有饭吃？”
我看着他，没说话。
张伟走到我身边，看见我红红的眼睛，皱了皱眉：“你怎么了？哭什么？是不是妈欺负你了？”
我刚想说话，婆婆就喊了起来：“张伟你别听她的！她就是被那个坏丫头挑唆了，跟我发脾气呢！”
张伟立刻转过头，看着我，语气也变了：“晚晚，妈年纪大了，你别跟她计较。闺蜜之间的话，听听就算了，别往心里去。”
我看着张伟，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永远都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永远都是让我体谅他妈。
我没理他，转身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我靠在门上，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
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我该怎么办？
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心里一片茫然。
晚饭的时间快到了，婆婆又开始在外面喊我。我没有应声。
张伟推门进来，皱着眉说：“你怎么回事？妈喊你做饭呢！赶紧去，别让妈生气。”
我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去。”
张伟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懂我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去做饭。”我看着他的眼睛，“从今天起，家务我不做了，饭我也不做了。你们爱吃什么吃什么，别来烦我。”
张伟的脸色一下子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