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泽湖畔的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拂过刚易主的军营。程湛与另外三位统领率领四万守军,分成四支整齐的队伍,缓缓撤离这座原属北域军的营地。识时务者为俊杰,在镇域军十万大军的绝对威压下,四人绝不会愚蠢到自寻死路。
行军途中,蓄着络腮胡的王林统领眉头拧成川字,沉声道:
“我们不做丝毫抵抗,就将灵泽湖军营拱手让人,日后杨总兵怪罪下来,你我四人如何担待?撤职都是轻的,怕是要军法从事,人头落地!”
程湛眸光一凛,瞪了他一眼:
“镇域王奉陛下之命接管北峪关,名正言顺。我们驻守的灵泽湖无城可守,仅凭四万兵力,如何抵挡得了那支浑身透着杀伐煞气的镇域军?硬碰硬不过是白白送死!”
李虎统领附和道:
“依我看,镇域王定然是被杨总兵拒于内城之外,才转而夺取灵泽湖。我观察过,他的军队中并无攻城器械,哪怕有十万之众,杨总兵紧闭城门,他也无可奈何!”
其他两位统领纷纷点头,认同李虎的判断。
程湛勒住马缰,翻身下马:
“事已至此,速派斥候前往内城,将此地情况禀报杨总兵。”他取来纸笔,飞速写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折好后交给一名斥候,“绕远路避开镇域军的眼线,务必将此信亲手交给杨总兵!”
“属下遵命!”斥候翻身上马,朝着远离镇域军营地的方向疾驰而去,片刻后便调转马头,直奔北峪关内城。
与此同时,北峪关内城的城楼之中,杨坚正摆下酒宴,八位统领与天甲道人依次入席,觥筹交错间,气氛颇为热闹。
就在此时,一名守城士兵快步闯入,单膝跪地,抱拳禀道:
“总兵大人!驻守灵泽湖的斥候送来程统领的急信!”
杨坚眼眸微微眯起,指尖摩挲着酒杯边缘:“程湛?把信拿来。”
士兵双手奉上信笺,杨坚拆开快速浏览完毕,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本总兵早料到,鸿安东去便是为了抢占灵泽湖。可即便他占了又如何?内城的蓄水池足以支撑数月,再过几日,金帐国大军便至,到时候本总兵带着二十万大军撤离,将这座孤城留给鸿安,让他去承受嫪丘的怒火,哈哈哈!”
帐下八位统领自顾自饮酒,在天甲道人的反复蛊惑下,他们早已深信“奉天国六百岁而亡,杨坚乃天命所归”的妄言,对眼前的危机毫无察觉。
杨坚放下酒杯,轻哼一声:
“本以为灵泽湖的守军会与鸿安拼杀一场,没想到那四人如此无用,真是令人失望!竟让鸿安如此轻易便夺了军营,有了营地做补给,他的军队便能保持巅峰战力,倒是给本总兵添了点麻烦。
另一边,灵泽湖军营内,鸿安翻身走下赤兔马,湖畔的微风拂动他的玄色披风,衣袂翻飞间,尽显统帅威仪。他转头看向周怀谦,沉声道:“周怀谦,此地军营及周边十公里的布防,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戒备森严,不可有丝毫疏漏!”
“属下遵令!”周怀谦恭敬领命,立刻转身调配兵力,安排哨卡与巡逻队。
鸿安又看向李潇:“召集所有正副师统,中军帐议事!”
“遵令!”李潇抱拳应诺,转身快步离去,甲胄碰撞的铿锵声在军营中回荡。
中军帐内,烛火通明,映照得帐壁上的舆图愈发清晰。鸿安端坐于主帅宝座之上,目光扫过下方整齐列队的十二名正副师统,除了负责布防的周怀谦,其余将领悉数到齐,身姿挺拔,气息沉凝。
鸿安锐利的眸子缓缓扫过众人,开口道:“本王知晓,你们之中定然有人心中疑惑:为何在北域内城不攻城,转而退守此地?为何不与灵泽湖的北域军交战,占着这座无险可守的军营,究竟有何意义?”
话音落下,军帐内鸦雀无声,众将纷纷将目光投向正军统李潇,期待他能出言询问。
李潇会意,上前一步,抱拳禀道:“镇域王!属下的确不解,此地背靠大湖,无险可依,若是金帐国师嫪丘率军绕道突袭,必定会来争夺水源,届时我十万大军腹背受敌,如何抵挡?”
听到李潇说出心中顾虑,其他正副师统纷纷点头附和,眼中满是担忧。
鸿安微微颔首:“正军统所言不无道理。你们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
话音刚落,天玑第一师正师统铁衣上前一步,神色恳切:
“镇域王!属下性子耿直,有话直说,望王爷恕罪!”
“但说无妨。”鸿安抬手示意,“本王召你们来议事,便是要听真话、谋实情,绝非让你们敷衍了事!”
铁衣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镇域王!属下认为此次行军太过仓促,不仅我们看出来了,杨坚定然也看出来了!他之所以敢拒不交权,最根本的原因便是,我军没有攻城器械!没有破城之法,空有十万大军,也只能望城兴叹!”
这番话正中众将下怀,不少人暗中点头,眼神中满是认同。
鸿安嘴角微微勾起,语气笃定:“诸位无需担心金帐国的重甲骑兵!本王早已谋划妥当,绝不会让战场落在奉天国境内,要打,便将他们歼灭在边疆之外!”
他话锋一转,看向铁衣:“至于你说的攻城器械,本王在出发前,已给师部直属后勤部队正师统陆衡下了王命,令北燕境桐城的工匠日夜赶造攻城利器。不出意外,明日便可送达此地!”
此言一出,军帐内的疑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厚,众将纷纷揣测,镇域王口中的“攻城利器”,究竟是何种模样?
开阳第一师正师统陆松龙上前一步,抱拳问道:“启禀镇域王!自古以来,攻城战最为血腥,死伤惨重。北域内城虽有部分军队不愿听从杨坚调遣,但属下估算,他至少能统领数万乃至十万兵力抵抗。不知王爷准备的,是何种云梯与冲撞车?”
在众人的认知中,攻城器械无非云梯、冲撞车两类,只是材质与工艺有优劣之分,并无本质区别。
鸿安眼中闪过一丝神秘,语气充满信心:
“此事暂且保密!待攻城器械送达,你们自然知晓!”
这样的回应,让军帐中的高级军官们心中愈发忐忑。原天枢第一师的将领们对鸿安深信不疑,知晓王爷必有奇策破城;而新近改编的原北燕军将领们,却已是满心惶恐,他们深知攻城战的残酷,守方占据绝对优势,攻方往往需以血肉之躯填城,死伤比例悬殊。如今镇域王对攻城器械讳莫如深,更让他们心中没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