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站起身来，声音清冷。她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柳董、欧总，你们公司的库存流转效率明显落后于同行，存货的流动性较差，降价损失的隐患不小。”
她点开投影仪，一组组数据呈现在屏幕上。数字冰冷而无情地揭示着恒科集团的问题：“经过我们的尽职调查，你们企业光是库存方面就漏计了17个亿的跌价储备金。”
陈谦适时补充道：“你们堆积了不少滞销品，很多货都已经压了三年之久，这部分在财务报表上并没有体现。”
柳铁看着侃侃而谈的林欢，心中暗叹。三个月前，这还只是个刚高考完的学生。现在却已经能在谈判桌上如此从容。这就是季阳的手段，找来柏仁焕、吴谢、陈谦这些老狐狸，专门培养自己的班底。
欧涛泉额头上的青筋隐约可见，他深吸一口气：“账目向来讲究对使用者公平合理，不是你们说的那么绝对。”
他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林助理，在收购评估时，不该只看账面数据来定夺。”
欧涛泉指着幕布上的地图：“各位，我们手里握有的地产，不是厂房地块，是经营用地，拿地时间比较久，实际身价远胜于账面数字。况且这地皮位于省会核心区，这块地未来升值潜力巨大。”
季阳听完，忽然笑了。他的笑容让柳铁感到莫名的不安。
“说起南粤的省会，”季阳慢悠悠地说道，“这座滨海城市真不错，真心想去厦大逛一逛，听听海浪的。”
这句话让柳铁和欧涛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会议室里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季总，南粤省的省会是梧城。”欧涛泉强忍着怒气说道，声音都有些发抖。
“荷城？”季阳露出疑惑的表情，眉头微微皱起，“不是欧总，我地理确实是块短板，这不是那座城市的雅称吗？”
诸葛雨在一旁轻笑着解释：“是榕树的榕，这里遍地都是榕树的缘故。”
“抱歉失态了。”季阳拍了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柳董、欧总，我真心不清楚，我一直以为南粤省的省会是鸥岛。”
陈谦也笑着说道：“董事长，其实我没去南粤之前，我始终持这个观点。”他看向柳铁和欧涛泉，“柳董、欧总，大家别动怒，实话实说，只能说，梧城堪称全国最低调的省会城市。”
柳铁和欧涛泉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们明白，季阳这是在故意羞辱他们。但偏偏这种事实确实存在，全国大部分人都以为更有名气的鸥岛才是南粤的省会。
欧涛泉强忍着怒气说道：“季总，不管怎么讲，这城市好歹也是省府所在，也算是省域枢纽重地，这个城市的地块，价值含金量不低。”
季阳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诸葛雨。阳光透过她的长发，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诸葛雨会意，微笑着说道：“柳伯伯，欧总，对于地产资源的估值，咱们看法存在差异。”
她翻开面前的文件，继续说道：“您跟那位老总也是老交情了，应该很清楚，我们无意涉足地产领域。否则，说到土地储备，我们从团取得的地块，够我们折腾十年有余。”
这一番话，彻底堵死了柳铁和欧涛泉的退路。会议室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在低声嗡鸣。
“我对这次收购感兴趣，不在于恒科的技术专利，也不在于土地价值，”季阳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而是恒科的产能。或者说是产能空间。”
他直视着柳铁的眼睛：“我得把品牌机市场全部拿下，全面并购中小企业，实现规模效益。您刚才讲的这些技术干货，有很好，没有也无所谓。”
柳铁感觉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他和欧涛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他们想过很多论点来证明恒科对山海明珠的价值，却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胃口这么大。季阳要的不是一家企业，而是整个市场。
“季董的野心很大啊。”欧涛泉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干。
季阳笑了笑：“不是野心大，而是必须这么做。单打独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要么整合，要么被整合，这是市场发展的必然趋势。”
柳铁暗自叫苦。这小子太精明了，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顾虑。瑞通精密厂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当年钱博文收购时差点被打死的场景，至今让人心有余悸。
“收购不过是工具，不是目的。”季阳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追求的是公司持续腾飞和价值倍增，至于用什么手段，我并不在乎。”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一个亿加上整合的精力，拖个一季度到半载，我觉得值。”
抬眼看向柳铁，目光如炬，“但是再高，我觉得不如柳董，你懂的。”
会议室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柳铁感觉后背渗出冷汗，这哪里是什么商业谈判，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欧涛泉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声音略显沙哑，“季总，恒科数码作为上市公司，壳资源本身就很值钱。”他停顿了一下，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有说服力，“按照市场定价，我们持有的股权价值至少三个亿。”
“而且我们的技术和专利，”欧涛泉继续说道，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由您执掌必定能创造更大价值，这是共赢的格局。希望您能在价格上给予我们更多尊重。”
季阳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欧总，您认为我会缺上市资源？山海明珠集团名下早有两家a股挂牌企业。”
“您之前怎么跟我们一块儿暂停交易了呢？”欧涛泉冷笑着反问，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柳铁也露出了笑容。如果真不在乎壳资源，完全可以不终止山海明珠科技的退市流程。这小子，分明就是在虚张声势！
季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林欢。后者会意，从文件夹中抽出几份文件。
“柳董、欧总，”林欢的声音不疾不徐，“山海明珠科技停牌是为了注入启明电脑等四家公司的资产，与恒科数码并无关联。”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柳铁和欧涛泉瞠目结舌。
“季总，这这太突然了吧？”欧涛泉的声音都在发抖。启明电脑、云科电脑、中博科技、恒通，这四家品牌竟然都被山海明珠集团收入囊中了？
柳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季总，据我所知，这阵子您好像抽不开身去海城、琴岛一带。”
投影仪亮起，四份投资协议的内容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柳铁和欧涛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收购价格，远低于他们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