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国对半导体产业的重视程度已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孙尚德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前，“就拿梁达院士的事来说，核心电视台专门用了十几分钟来报道他的去世。这种规格，就连其他领域的院士都享受不到。”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不仅如此，”孙尚德继续说道，手指轻轻点着玻璃窗，“最近龙国各大高校都在加大半导体专业的招生力度，各地方政府也在争相布局相关科创园区。这种全方位的发力，让我有些担心。”
徐强德放下手中的文件，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担心的是徐长青那边吧？”他轻声问道。
孙尚德转过身，面向徐强德：“是的。毕竟我们海岳电子的很多人才都来自龙国，如果他从人才供给上给我们使绊子”
话未说完，徐强德就轻笑出声，只是这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和苦涩。
“徐长青啊”他站起身来，走到孙尚德身边，“我怎么可能会小看他？当年在新星半导体，我可是亲眼看着他一步步爬到三把手的位置。”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徐强德的目光变得深远。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新星半导体的竞争环境异常残酷。员工们经常带着帆布床来公司，准备通宵工作。失败从来不被接受，只有不断地重来，一鼓作气冲到底。
在那样的环境下，徐长青这个华人用了短短十五年就爬到了高层。他的能力、他的韧性，都让人不得不佩服。
“那时候的徐长青，”徐强德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都是常态。遇到技术难题，他能连续一周不回家。”
孙尚德静静听着，等待徐强德继续往下说。
“但他和我不一样。”徐强德转身走向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包香烟，“他一直想着报效祖国。即便在美国获得了那么高的地位，依然放不下那份情怀。”
点燃香烟，徐强德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空气中缓缓升腾。
“记得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他缓缓说道，“徐长青突然来找我，说要辞职回国。那时候新星半导体开出了极其优厚的条件想要挽留他，甚至到了威胁的地步。”
“但都没用？”孙尚德问道。
“是啊，都没用。”徐强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他放弃了在美国的一切，只带着一张机票和少许现金回到了亚洲。”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他先是在碧海岛创立了世大。”徐强德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夜景，“那时候我就知道麻烦了。他的能力摆在那里，如果让他继续发展下去”
孙尚德点点头。他很清楚后面发生的事。
徐强德通过资本运作收购了世大，将徐长青赶出局。为了安抚他，承诺会在龙国建厂，让他主持。但这只是一个谎言，一个用来稳住局势的权宜之计。
两年后，徐长青带着在碧海岛积累的资源和三百多名人才，直接去了龙国，创立了银河半导。
“现在他去教书了，应该不会再给我们添麻烦。”徐强德说这话时，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把握。
孙尚德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最新的市场分析报告，快速浏览着。
“董事长，您觉得龙国的半导体产业，真的能追上来吗？”他突然抬头问道。
徐强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文件堆中抽出一份厚厚的报告，递给孙尚德。
“你自己看看吧。”
报告详细列举了龙国半导体产业的现状。发展速度确实很快，但与国际水平相比还有巨大差距。最关键的是发展极不均衡，有些领域甚至还处于起步阶段。
“半导体不是一蹴而就的产业。”徐强德掐灭手中的烟，“它需要长期的技术积累、持续的资金投入，还有大量专业人才的协同。这不是靠几个政策、几个项目就能解决的问题。”
他走到办公室的另一端，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但龙国现在的问题是，众人齐心合力干大活。资金投入分布不均，政策连贯性不足。这种模式在其他领域也许管用，但在半导体产业”
“流官制的弊端？”孙尚德接过话头。
“没错。”徐强德点点头，“官员任期短，流动性大。这对需要长期投入的产业来说，是个大问题。今天这个官员重视，明天换了人可能就改变方向了。”
他走回窗前，望着远处的灯火。夜色已深，但城市依然灯火通明。
“但最有意思的是，”徐强德转过身，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们在加大人才培养力度。各大高校扩招，研究所增加编制，企业提供高薪”
孙尚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市场上人岗不匹配，人才供大于求。”徐强德继续说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大量高素质人才无处可去。”孙尚德接道，“而海岳电子”
“正好可以成为他们的选择。”徐强德放下咖啡杯，“所以说，有时候对手的某些决策，反而会成为我们的机会。”
孙尚德又开口，“董事长，关于苏承远的事”他欲言又止，眉头微皱。
“不急。”徐强德转过身，目光落在孙尚德身上。岁月在这位老臣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初。
孙尚德在沙发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徐强德走过来，接过他递来的香烟。两人默契地点燃，烟雾在空气中缓缓升腾。
“记得当年刚创业的时候，”孙尚德望着天花板，声音里带着追忆，“就是一间破旧的厂房，设备都是二手的。”
“那时候可真够呛。”徐强德轻笑一声，“每天睡不到四个小时，就怕被人抢了先机。”
孙尚德点点头：“从最初几十人的小作坊，到如今的规模，真是”
“尚德，”徐强德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你这是老了啊。”
孙尚德一时语塞。自己五十七岁，确实不年轻了。可这话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别扭。他正想反驳，却见徐强德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说起来，”徐强德将烟灰弹在烟灰缸里，“你听说过龙国那个山海明珠集团吗？”
孙尚德眼前一亮：“听说过。那个董事长叫季阳，才十八岁，是龙国首富诸明远的女婿。最近在业内可是声名鹊起。”
“有意思。”徐强德吐出一口烟圈，目光深邃，“这小子最近动作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