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另一面,庞又能与士卒同甘共苦。
平时生活俭朴,不贪兵饷,行军打仗时也约束部队不扰民。
有一回行军途中下大雨,他拄着拐杖,跟士兵一道在泥地里宿营,连个帐篷都没搭。
战后分发抚恤金,他宁可压缩自己的小金库,也要给烈属多添一点。
这些事在军中口口相传,士兵们愿意为他卖命。
很多老兵在战乱中被冲散、被俘、被友军收编,只要听说庞军团还在,便想办法潜回归队。
这种”散而复聚”的特点,让这个小军团屡被中央打压,却始终没有彻底瓦解。
如今庞炳勋已年过花甲,久历沙场,经验丰富。
比起那些只会喊口号的黄口少将,他更懂得”该打就打,该退就退”的尺度。
电话那头,第五战区司令部内灯火通明。
地图上插着密密麻麻的小旗,几个参谋正忙着记录各路战报。
李德临站在地图前,听着话筒里庞炳勋的声音,眉心微蹙。
他没有马上回话。
他看着地图,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念头。
111师部队仍在北上,目前已到了有差不多一万人。
但这把刀,他想留到最后再用。
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往鬼子的大动脉砍去。
他即便知道鬼子肯定已经察觉了111师到了涿鹿的消息,但仍尽可能将陆抗的整体实力保密。
”老哥哥。”
李德临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叹息。
”你的难处我不是不知道,如今第五战区确实腾不出一支成建制的部队来。”
他稍作停顿,语气一转。
”这样,我再给你多调拨一个团的军需。
子弹、炮弹、粮秣和一些工事器材,你只管放开了打。能守多久,就给我顶多久。”
李宗仁第一次接见庞炳勋并赋予其重任时,在收取人心上很下了一番功夫。
一见面,他就很诚恳地对庞称兄道弟,称对方为”老哥哥”。
”论年龄谈资历,你都是我的老大哥,我是小弟。”
李宗仁当时就高情商说过,
”我本来不应该指挥你。不过这次抗战,在战斗串行上,
我被列为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担任了一项比较重要的职务而已。”
他还说:”在公事上,我是司令长官;
在私交上,我们是亲如兄弟的战友,不应该有什么上下之分。”
庞炳勋感念李德临的知遇之恩。
况且李德临先前还帮他化解了部队缩编的矛盾,在校长那给他背书,这才让这仅剩的五个团没有继续被裁撤,是故他十分卖力。
想到这,李德临忽然心里头感觉到一阵奇怪,
庞军团只有五个团,面对校长的裁撤,还是一阵应付不来。
要知道,缩编最直接的影响便是缩饷,校长就是靠一手箩卜一手大棒,外加中央大义的名号名义上统一了华夏。
可见养一军是多么的困难。
然而陆抗呢,111师3万多人,粮食,枪械,弹药补给,还有奢华的空军,
陆抗到底从哪弄来这么多钱呢?
“喂,司令,喂”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庞更陈的声音,李德临这才回过神来,
电话里,李德临依然延续以往的称呼。
”老哥哥,这一仗,临沂是门面。你这一顶,就等于给咱整个第五战区撑了张脸。
我这做小弟的,也只能在后方给你兜着。”
庞炳勋沉默片刻。
他望着挂满临时军旗和电报的墙壁,又看了眼院内来回奔忙的士兵。“”
心中一横。
”有司令这句话,庞某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的语气变得坚定。
”我这次到临沂,就是要跟板垣师团拼老命的。
尽管我早知道此人是个凶神,很会打仗,但是,我不怕他,
只要第3军团还有人活着,临沂就丢不了!”
挂断电话后,庞炳勋将话筒轻轻放下。
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放在桌角的拐杖,眼中闪过一丝沉重与决绝。
”把地图重新摊开。”
他吩咐参谋。
临沂周边地图铺在桌上,庞炳勋仔细查看日军可能的突进方向。
沿公路正面压上?还是绕小路迂回包抄?
他根据多年与军阀、与日军打仗的经验,迅速做出判断。
”传令各团。”
他开始下达命令。
”依托村镇构筑多重火力点,不与日军进行一线决战。层层设伏,边打边退。”
”保安队负责城内秩序和后方预备阵地,民夫协助修筑掩体与壕沟。”
他特意强调:”工事要扎实,子弹要省着打。鬼子不是一天能打穿来的。”
”我们的任务,是多拖一天是一日,多拖一日就是帮整个第五战区、帮华北战局争时间。”
几个主力团长和团副站在一旁听命。
有人担心兵力不足,有人神色悲观,有人愤愤不平。
”咋就没人来救咱?”一个年轻军官忍不住嘟囔。
庞炳勋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别指望别人,先把自己站稳了。”
城外,民夫们在冬风中抬着木板、沙袋、麻袋。
士兵拿着工兵锹挖工事,嘴里还在嘟囔。
”鬼子又要打来啦。”
”真要拼了命咯。”
但手上动作不敢慢。
城内,商号关门的关门。
能跑的先富阶层已经带着家当悄悄撤离,只剩一些小贩、贫苦人家挤在一起。
”这仗能不能打得住?”
有人在街角议论。
有老人责骂汉奸,有年轻人自发报名当挑夫或添加保安队。
保安队长在县衙外等侯命令。
他看到庞军团的军官时,神色复杂。既敬畏,又不太自信。
毕竟听说日军第五师团是”铁师团”。
这点杂牌步枪能不能顶得住,谁也没底。
北风呼啸,卷起城墙上的旗帜猎猎作响。
远处的炮声又近了一些。
此时,临沂城北的天际在线,隆隆炮声骤然密集起来。
远处出现一条”黑线”。
那黑线在晨雾中缓缓移动,车辆履带声、马嘶声、军号声混作一团,震得脚下的泥土都在颤斗。
”报告!鬼子来了!”
前沿观察哨的声音带着颤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