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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8章 解剖课——当罪恶在伦理的注视下自陈其罪(1 / 1)

(一)上午九点:伦理委员会的虚拟圆桌

修复中心地下三层,全息投影会议室。

一张虚拟的环形圆桌悬浮在房间中央,桌面是半透明的光幕,实时显示着数据流。八个席位环绕圆桌,每个席位前都有身份标识:

陶成文(修复中心总指挥,会议主持)

曹荣荣(临床心理学与医学伦理专家)

陈文渊(新加坡国立大学社会心理学教授,视频接入)

v(危暐)(加密视频接入,人像轮廓处理,声音变声)

圆桌外围是观察席:鲍玉佳、张帅帅、马文平、程俊杰、梁露、魏超(视频)、林奉超(视频)。他们只能观看和接收会议记录,不能直接发言。

这是伦理委员会的第一次会议。按照章程,前三次会议将聚焦于“实验设计与伦理审查”文在会前与陈文渊、丽莎·杨两位外聘教授沟通后,决定将首次会议的议题调整为:

“张坚案的多学科复盘:当犯罪过程成为研究资料时的伦理边界”

上午九点整,所有席位亮起。危暐的席位显示为一个模糊的灰色轮廓,没有任何细节。

“会议开始。”陶成文的声音在吸音材料包裹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首先,根据章程第3条,请所有与会者确认:本次会议的所有内容将作为研究资料存档,但不得用于刑事起诉的直接证据。这是为保障学术讨论的开放性。有异议吗?”

付书云第一个举手:“我要求补充:如果讨论中暴露出新的犯罪事实或线索,警方保留调查权。”

陈文渊教授(视频中是一位六十余岁、头发花白的新加坡学者)温和地说:“这符合国际通行的研究伦理——研究保护不覆盖未披露的犯罪行为。我同意。”

陶成文看向危暐的轮廓:“v教授?”

“同意。”变声处理后的声音平静无波,“但我必须声明:我不会在讨论中披露可能直接导致我被捕的信息,如实时位置、当前使用的具体身份等。这是基本的安全边界。”

“可以理解。”陈文渊说,“那么,我们进入正题。今天,我们邀请各位从不同学科角度,复盘张坚案中的一个具体阶段。我建议从诈骗的第一个关键转折点开始——2018年12月7日,张坚完成第一笔30万转账的那个夜晚。”

他调出时间轴:“根据已有的‘手术日志’,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危暐的轮廓。

(二)第一轮复盘:2018年12月7日——愧疚感如何被转化为转账动力

危暐的轮廓微微前倾,声音通过变声器传来,冷静得像在讲解实验:

“2018年12月7日,实验体09(张坚)面临第一个道德决策节点:是否动用家庭医疗备用金完成第一笔30万转账。当天的外部变量控制如下——”

“变量a:家庭压力”

“其妻李淑芬在当天下午的透析后出现并发症,医疗费催缴单送达医院。这是我们通过医院内线安排的时间点——内线提前知晓并发症风险,但未告知主治医生进行预防性干预。”

曹荣荣立刻举手:“等一下。这意味着你们明知患者可能发生并发症,却故意不干预,以制造危机事件?”

“是的。”危暐坦然承认,“在实验设计中,这属于‘压力事件的自然发生时间窗口利用’。我们不做直接伤害,但利用既有医疗风险。”

“我们有预案。”危暐说,“内线是护士,可以在必要时进行急救。实际上,并发症是可控的——电解质紊乱,及时处理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需要的只是‘危机感’,不是真正的生命威胁。”

付书云拳头紧握,但强行克制。

“变量b:情感触发设计”

危暐继续:“当天晚上8点,张坚在医院陪护。我们通过监控看到他妻子的痛苦表情,以及他频繁查看手机银行余额的行为。晚上9点17分,‘李主任’发送了一条短信:‘组织了解到你家庭的特殊情况,正在研究特批医疗补助。请坚持。’”

沈舟分析:“这条短信的精妙之处在于:它没有直接要求转账,而是将‘组织关怀’与‘家庭困难’在时间上并置,暗示‘如果你完成组织任务,组织就会帮助你家庭’。”

“变量c:决策环境控制”

“张坚在医院走廊犹豫了40分钟。”危暐调出当时的手机传感器数据,“心率从72升至112,步频数据表明他在小范围反复踱步。期间他搜索‘公款挪用量刑标准’7次,查看家庭账户余额5次。”

“关键干预点在晚上9点58分。”危暐停顿,“我们通过医院wi-fi,在他手机浏览器中推送了一条‘软文’——标题是《一位国企老干部的临终忏悔:我最大的遗憾是对组织不够忠诚》。”

张帅帅立刻操作设备,调出了那篇文章的缓存记录:“文章是伪造的,但用了真实的国企老干部讣告模板,情感渲染极强。核心论点是:‘有时候,对组织的小小违规,反而是对组织信任的证明,因为那意味着你愿意为组织承担风险。’”

陈文渊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是典型的‘认知重构’技巧。将‘挪用公款’重新框架为‘为组织承担风险’,减轻道德认知失调。”

“变量d:最终决策触发”

危暐最后说:“晚上10点20分,张坚离开医院,在停车场完成转账。位置数据显示,转账后他在车里坐了47分钟。期间没有打电话,只是呆坐。”

“我们有当时的车内音频片段——如果他打电话求助,我们会干扰信号。但他没有。他只是反复播放‘李主任’那条短信,然后开车回家。”

数据展示完毕。圆桌陷入短暂沉默。

张斌第一个开口,声音发颤:“所以那天晚上……我爸在医院看着我妈妈受苦,同时被你们的短信和文章轰炸,最后在停车场一个人完成转账,然后在车里崩溃?”

“从数据上看,是的。”危暐回答,“转账后的心率数据显示,他在车里经历了剧烈的情绪波动,然后进入一种麻木状态。这是道德底线首次突破后的典型反应。”

曹荣荣记录:“第一次突破最为艰难,因为要克服的是长期内化的道德准则。一旦突破,后续的突破会变得更容易——这在心理学上称为‘道德滑梯效应’。”

“验证‘愧疚感转化模型’。”危暐说,“我的假设是:当个体的愧疚感(对家人)与责任感(对组织)被捆绑时,愧疚感不会导致反抗,反而会成为服从的动力。因为服从组织任务被框架为‘解决愧疚的途径’——只要完成任务,组织就会帮助家庭,愧疚就解除了。”

“实验结果呢?”沈舟问。

“假设成立。”危暐说,“第一次突破后,张坚的后续决策明显加速。第二次转账(80万)的犹豫期从三天缩短到36小时,第三次(200万)缩短到28小时。愧疚感确实成为了燃料,而不是刹车。”

陶成文看着数据,轻声说:“所以张坚的善良——他对家人的爱和责任——反而成了害死他的东西。”

“在特定的操纵框架下,是的。”危暐平静地回答,“这也是我研究中最具讽刺性的发现之一:人性中最美好的部分,在系统性的心理操控下,可能成为最致命的弱点。”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三)第二轮复盘:2019年3月——社会支持系统的系统性剥离

陈文渊教授调整了议题:“我们进入第二阶段。根据日志,2019年3月开始,你们开始系统性地剥离张坚的社会支持网络。请从社会心理学角度解释这一阶段的设计。”

危暐的轮廓再次前倾:“这一阶段的核心目标是:制造‘孤岛效应’。当一个人失去外部参照和情感支持时,他对信息的判断会高度依赖单一来源——在我们的案例中,就是‘李主任’。”

“剥离层一:工作关系”

“2019年3月,我们通过中间人在能源局散布模糊谣言:‘老张最近神秘兮兮,是不是家里出事了?’‘听说他到处借钱。’这些谣言不具体,但足以让同事产生疑虑。”

鲍玉佳在外围观察席举手申请发言,获准后说:“我在社区工作中见过类似现象——当一个人开始表现出异常时,如果周围有模糊的负面传闻,人们会本能地‘保持距离’,而不是上前关心。这是社会自我保护机制。”

“正是利用这种机制。”危暐继续说,“我们监控到,3月之后,张坚在单位食堂独自用餐的比例从25上升到73,同事主动与他交谈的次数下降了58。”

“剥离层二:朋友关系”

“张坚有三位长期好友。我们采取了差异化策略——”

“对a(正直的老工程师):制造‘恰巧联系不上’。当他给a打电话时,我们通过基站信号干扰,让电话显示‘无法接通’。连续三次后,他放弃了。”

“对b(心软但易受影响):通过中间人传话‘老张最近可能涉及麻烦事,你少掺和’。b选择了回避。”

“对c(关系较淡):不做干预,因为影响力有限。”

付书云忍不住说:“你们连他打电话求救的路都堵死了!”

“实验需要控制变量。”危暐的回答冰冷依旧,“如果他在崩溃前向朋友倾诉,可能会获得不同的认知框架,从而提前终止实验。我们需要观察的是:在完全孤立的条件下,一个人的道德决策中枢会如何工作。”

“剥离层三:家庭关系”

“这是最精细的部分。”危暐调出家庭监控数据,“张坚对家人的愧疚感极强,这既是操控的杠杆,也是潜在风险——他可能向家人坦白。我们的策略是:强化愧疚感,同时切断坦诚沟通的可能性。”

2019年3月15日:张坚儿子张斌再次求职失败,情绪低落。当晚,“李主任”来电:“组织正在推进你儿子的工作安排,已有初步意向单位。”

2019年3月22日:张坚妻子因费用问题被迫减少一次透析。两天后,医院“恰巧”通知有一种新疗法,但费用昂贵。“李主任”同步告知:“特需药品审批已进入最后阶段。”

2019年4月5日:张坚尝试向妻子透露“最近工作压力大”,妻子因病痛只是敷衍回应。监控显示,他之后三天都处于自责中,认为“连家人都帮不上,还让他们担心”。

“是的。”危暐说,“我们称之为‘愧疚-依赖循环’。设计精妙之处在于:每一次‘组织帮助’的承诺都模糊而延迟,永远不会真正兑现,但又总在家庭危机时出现,制造‘希望’。”

沈舟补充社会心理学视角:“这实际上是一种‘情感绑架’。张坚陷入了一种思维困境:如果现在退出,‘组织’承诺的帮助就会消失,家庭困境会恶化;只有继续,才可能‘兑现’那些承诺。这种困境会让人丧失理性判断能力。”

陈文渊教授转向危暐:“在这个过程中,你们是否考虑过这种剥离对张坚心理健康的影响?数据显示,2019年4月,他的焦虑指数已经达到临床诊断标准。”

“考虑过,并持续监测。”危暐说,“实验伦理允许在知情同意前提下造成可控的心理压力。当然,张坚并未知情同意,这是伦理违规。但从纯研究角度,我们需要观察在持续高压和孤立下,个体的心理韧性极限。”

曹荣荣在纸上快速写下:“他将‘伦理违规’轻描淡写为‘纯研究角度’,说明他的道德脱钩已经完成。”

张斌突然举手:“我想问一个问题。”

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们监控了我爸这么久,”张斌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有没有一次……哪怕一次,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觉得他可怜?觉得不该再继续了?”

圆桌陷入长久的沉默。

最终,危暐回答:“在我的实验团队中,有三名成员在中期提出过伦理疑虑。其中一人于2019年6月退出,我支付了封口费。另外两人被我说服——我向他们展示了实验的‘科学意义’,以及‘个体牺牲为集体知识进步做贡献’的宏大叙事。”

他顿了顿:“至于我个人……在实验进行中,我将张坚视为‘实验体09’,不是一个人。这种认知重构是必要的,否则无法进行如此精密而冷酷的操作。”

“实验结束后呢?”张斌追问,“我爸死后,你看那些数据时,有没有一瞬间,想起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危暐的轮廓静止了。

十秒。二十秒。

“有一次。”他终于说,“在整理‘术后观察’笔记时,我看到一张照片——张坚办公桌抽屉里的那枚纽扣,旁边是他儿子的照片。我意识到,这枚纽扣承载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而这种爱,在我的评分模型里只是一个‘家庭情感连接强度:92\/10’的数据点。”

“那一刻,”危暐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我意识到我的模型遗漏了什么。但我不确定那是什么。直到我看到他喂狗的照片,直到现在坐在这里,听你们称他为‘张坚’而不是‘实验体09’,我才开始……隐约明白。”

陈文渊教授轻声说:“你遗漏的是‘人的不可还原性’。无论多少数据点,都无法完全捕捉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全部——他的爱、他的恐惧、他的尊严、他在绝望中依然选择分一半面包给流浪狗的那种无法被量量的东西。”

危暐没有回应。但监控数据显示,他那一端的音频输入有极其轻微的呼吸变化。

(四)第三轮复盘:2019年7月——终极压力测试的设计逻辑

危暐恢复了冷静的叙述语气:“这是‘终极压力测试’的必要环节。我们需要观察:当个体的道德资源几乎耗尽、退路几乎被封死时,是选择彻底崩溃,还是选择‘最后一搏’的疯狂。”

他调出2019年7月的关键操作记录:

“操作一:虚假希望注入”

“7月10日,我们伪造了‘部委特批文件’,显示‘张坚同志之子张斌的工作编制已进入最终审批流程’。文件细节极其真实,包括具体的部门、文号、甚至审批领导的签名习惯。”

“操作二:危机升级”

“7月12日,通过医院内线告知张坚:‘有一种新的透析方案,可大幅延长生存期、提高生活质量,但每月需自费3万元,且需预交一年费用。’”

“操作三:退路彻底封闭”

“7月15日,安排中间人冒充‘纪委人员’,给张坚单位两位正直同事打匿名电话:‘张坚可能涉及严重问题,组织正在调查,请保持距离。’这切断了他最后的潜在求助对象。”

“操作四:终极叙事构建”

“7月18日,‘李主任’进行了一次长达22分钟的通话。核心信息:”

“‘任务已到最后关头,成功在望。但国际局势突变,需要紧急追加资金完成收尾。’”

“‘你是整个任务最关键的一环,如果此时退出,前功尽弃,国家将蒙受巨大损失。’”

“‘组织承诺:任务完成后,你儿子的工作、你妻子的新疗法、甚至你个人的特殊贡献表彰,都会一一落实。’”

“‘但如果失败,不仅这些没有,你还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沈舟分析通话记录:“这次通话使用了‘损失框架’而非‘收益框架’。不是强调‘成功后你会得到什么’,而是强调‘失败后你会失去什么,并成为罪人’。这在行为经济学中更有效,因为人对损失的恐惧远大于对收益的渴望。”

危暐肯定:“是的。而且这次通话后,我们监控到张坚出现‘决策瘫痪’——连续三天无实质性行动,每天在办公室呆坐超过10小时。这是认知资源耗竭的表现。”

付书云调出那三天的监控记录:“但他还是在7月25日、8月5日、8月15日完成了最后三笔转账。为什么?是什么推动了一个已经崩溃的人继续行动?”

“两个因素。”危暐说,“第一,沉没成本效应。他已经投入了1300万,如果现在停止,这些钱就‘白费’了,而且自己还会成为‘罪人’。第二,虚假希望的最后燃烧。我们设计了一个‘倒计时叙事’——‘只要完成这最后一笔,一切都会好起来’。”

“张坚同志:最后一笔350万到位后,任务将于72小时内完成。届时,你儿子的录用通知书、你妻子的新疗法预约、以及你的特别贡献奖章,将同时送达。坚持最后一步。历史将记住你的名字。”

张斌看着那条短信,眼泪无声滑落:“我爸……真的相信了。”

“他需要相信。”曹荣荣轻声说,“因为如果不相信,他就必须面对自己已经毁了一切、而且无法挽回的现实。那太痛苦了,大脑会选择相信哪怕最荒谬的希望,来避免这种痛苦。”

陈文渊教授转向危暐:“在实验设计上,你们有没有预设‘终止点’?比如,如果张坚在这个过程中出现自杀倾向,是否会干预?”

“有终止协议。”危暐说,“如果张坚表现出明确的自杀意图——如购买工具、写详细遗书、与他人告别——我们会启动‘紧急安抚程序’:通过伪造的‘任务成功’信息暂时稳定他,然后观察他如何应对随后的‘系统暴露’(单位审计)。”

“但你们没有干预。”指出,“根据日志,张坚在8月27日写下遗书草稿,你们监测到了,但没有启动安抚程序。”

危暐沉默两秒:“因为遗书是草稿,没有发送,也没有进一步行动。按照协议,这属于‘自杀意念’而非‘自杀意图’。我们需要观察的是:在最后关头,他是会选择向家人坦白、向组织自首、还是自杀。这是实验的‘终末抉择观察点’。”

付书云猛地拍桌:“所以你们明明可以阻止,却选择观察他死?!”

“从实验角度,是的。”危暐的回答依然平静,“我们需要完整的数据链,包括‘道德决策中枢彻底崩溃后的终极选择’。这是研究的核心价值所在。”

圆桌周围,除了危暐,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悲痛或难以置信。

陶成文深吸一口气,强行保持主持人的冷静:“那么,在张坚做出最终选择后,你们的‘术后观察’是什么?”

(五)第四轮复盘:2019年8月28日之后——数据如何成为商品

“2019年8月28日凌晨3点17分,张坚在办公室自杀。我们通过监控确认死亡,然后启动‘数据封存程序’。”

“步骤一:痕迹清理”

“远程删除了他手机和电脑中的所有木马程序,清除了我们服务器的相关访问日志。保留了核心数据,但切断了可追踪的连接。”

“步骤二:数据打包”

“将九个月的所有数据——心理指标、生理数据、社会关系变化、决策时间线、资金流转记录——打包成‘实验体09完整数据集’,大小47tb。”

“步骤三:价值评估与定价”

“根据数据的完整性、稀缺性和应用潜力,我们给数据集定价为120万美元。潜在买家包括:其他诈骗集团(用于优化话术)、某些国家的情报机构(用于社会操控研究)、学术黑市(用于发表‘突破性’论文)。”

程俊杰在外围席举手发言:“我们后来在kk园区服务器发现了销售记录。确实有三个买家接洽,但最终成交只有一个——中东某王室资助的研究机构,以85万美元成交。他们还购买了‘方法论教程’。”

“是的。”危暐确认,“那家机构对‘如何在权威社会中系统性操控个体’特别感兴趣。这是数据集的最大卖点。”

“在知识经济中,所有稀缺数据都有价值。”危暐说,“医学实验数据、心理学研究数据、甚至灾难受害者的生理数据,都在不同程度上被交易。我只是更……坦诚地进行了这种交易。”

陈文渊教授摇头:“但这违反了最基本的科研伦理——知情同意、不伤害、数据用途透明。你将这些原则全部践踏了。”

“所以我坐在这里。”危暐说,“接受伦理委员会的审查。这是我第一次,在符合伦理规范的框架下,讨论我的研究。”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震惊的话:

“也许,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理解,为什么那些原则存在。”

(六)第五轮复盘:对比实验的伦理差异

会议进入最后阶段。出两个平行实验的实时数据:

左侧屏幕:菲律宾“理想社区”数据流。显示着成员互助、民主决策、冲突调解的记录。

右侧屏幕:云海市“善意地图”数据流。显示着市民自发帮助、社区活动、信任重建的案例。

“v教授,”陶成文说,“你现在同时在运行两个实验:一个是菲律宾社区(由你设计并资助),一个是云海修复实验(由我们运行,你观察)。从实验设计角度,这两个实验的主要伦理差异是什么?”

危暐的轮廓似乎在进行思考。,他回答:

“菲律宾实验的伦理风险包括:”

“1 权力不平等:我作为资助者和规则设计者,对社区有结构性权力。”

“2 自愿性瑕疵:成员因贫困加入,并非纯粹自愿。”

“3 退出成本:虽然承诺提供三个月过渡补助,但退出意味着失去社区支持,实际成本仍然存在。”

“4 观察者效应:成员知道我(或我的团队)在观察,行为可能被扭曲。”

“云海实验的伦理优势在于:”

“1 权力分散:没有单一控制者,社区自组织。”

“2 纯粹自愿:参与者出于真实意愿,没有任何经济胁迫。”

“3 透明性:所有规则和数据公开。”

“4 真实生态:实验发生在真实社会环境中,不是人为建构的‘实验室’。”

沈舟追问:“那么,从科学价值角度,哪个实验产生的数据更有说服力?”

“云海实验。”危暐毫不犹豫,“因为它在真实世界中验证了假设,样本更自然,外部效度更高。菲律宾实验更像一个‘理想条件验证’,虽然内部效度高,但难以推广到真实世界。”

这个回答让所有人意外。危暐竟然承认自己的实验设计不如修复中心的实践。

张斌再次举手:“既然你知道云海的实验更好,为什么还要在菲律宾做那个社区?”

危暐沉默了更长时间。

“因为……”他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犹豫,“我需要亲自设计一个‘善的系统’,来验证我是否具备这种能力。或者说,来验证——如果当年我没有走向犯罪道路,如果我用同样的智力和资源去建设而不是破坏,我能创造出什么。”

“也许,这也是我对自己的一个实验:一个曾经用精密计算摧毁他人的人,是否能用同样的精密计算,去建设一些……不那么容易被摧毁的东西。”

会议室里,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陈文渊教授缓缓开口:“v教授,根据今天的讨论,伦理委员会的初步评估如下:”

“第一,你过去的实验严重违反科研伦理,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第二,你目前进行的菲律宾实验,虽然在设计上有所改进,但仍然存在重大伦理风险,需要更严格的监督和调整。”

“第三,你参与云海实验的观察,必须遵守最严格的数据使用规范,不得以任何形式干预或操控。”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

“你是否有意愿,将自己的认知模式、决策机制、道德发展轨迹,作为研究对象,纳入一个长期的、符合伦理的追踪研究?这可能包括神经影像学检查、深度心理访谈、认知测试等。研究的目的是理解‘危暐这样的人如何形成’,以及‘如何防止下一个危暐出现’。”

“我愿意。这本身就是我最感兴趣的研究问题——一个研究者的自我研究。条件是:研究必须是科学的、全面的,并且在我被法律制裁后仍然能够继续。我希望我的大脑在死后能被捐献研究,就像那些为医学进步捐献遗体的人一样。”

付书云终于忍不住:“你以为这样就能赎罪吗?就能抵消你犯下的罪吗?”

“不能。”危暐平静地说,“但也许,能让我的罪产生一些除了伤害之外的价值。就像张斌用父亲的痛苦来帮助其他人一样,我也许可以用我的扭曲,来帮助理解扭曲是如何发生的。”

“会议时间到了。按照协议,本次会议记录将存档。下一次会议将在七天后,讨论菲律宾社区的具体伦理监督方案。”

屏幕暗了下去。

伦理委员会第一次会议结束,但没有人离开会议室。

付书云坐在那里,肩膀因愤怒而颤抖:“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和一个杀人犯讨论学术问题?”

沈舟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们在尝试理解一个前所未有的案例。如果我们能理解危暐,也许能预防下一个张坚的悲剧。”

张斌轻声说:“付叔叔,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但我想……如果我爸在天有灵,他会希望自己的死能有点意义。如果研究危暐能让别人不被骗,那也许我爸的命就没有白丢。”

曹荣荣调出会议中的生理数据监测:“危暐在谈到自己母亲和狗时,心率变异性出现显着变化。在陈教授问他是否愿意成为研究对象时,他的皮肤电反应出现了积极情绪的特征。这可能不是表演。”

陶成文站在全息圆桌前,看着空置的危暐席位:

“今天,我们每个人都面对了自己的深渊。”

“付书云面对的是正义与理解的冲突。”

“沈舟和曹荣荣面对的是科学伦理的灰色地带。”

“张斌面对的是痛苦如何转化为力量的艰难选择。”

“而我——”他停顿,“面对的是作为一个执法者,是否应该允许一场与魔鬼的交易。”

“但也许,这就是修复工作的本质:不是建立一个没有黑暗的完美世界,而是在黑暗中,一点一点地寻找光。即使那意味着,我们必须先直视黑暗深处的东西。”

窗外,已是黄昏。

第八百九十八章,在伦理困境的黄昏中结束。

下一章,七日之约:当菲律宾社区出现第一个重大危机,当危暐在伦理监督下首次做出“符合道德”的决策,当云海市的善意网络开始反向影响菲律宾社区的运行,两个平行实验将如何互相渗透?而危暐提出的“自我研究”,又将如何改变每个人对他的认知?

深渊已被照亮,但最深的黑暗和最亮的光明,往往来自同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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