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话结束后一小时:修复中心的分裂
上午十点,修复中心会议室。
陶成文宣布启动72小时紧急评估程序时,他没有预料到团队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圆形会议桌第一次没有按部门就坐,而是自然地分裂成两个阵营:
“审判派”:付书云、马文平、魏超、孙鹏飞。他们紧挨着坐在桌子一侧,身体前倾,神情紧绷。
“研究派”:沈舟、曹荣荣、程俊杰、梁露。坐在另一侧,面前摊开笔记和数据分析设备。
张斌坐在角落里——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作为案件最直接的受害者家属,他的位置理应特殊。
“这是缓兵之计。”付书云首先开火,肩上的伤让他只能坐着,但声音里的力量丝毫不减,“危暐用所谓的‘科学实验’来争取时间,准备下一步潜逃或发动更大攻击。我们一旦同意暂停追捕,就等于放虎归山。”
马文平支持:“我的线人报告,菲律宾最近确实出现了一个‘理想社区’招募点,但里面混杂着大量有犯罪记录的人。这可能是危暐在建立新的犯罪网络,而不是什么‘善的社区’。”
魏超从市局指挥中心发来补充情报:“国际刑警最新监测显示,危暐在菲律宾的六个银行账户在过去一周有大额资金流动,总额超过八百万美元。如果他要建立公益社区,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
沈舟推了推眼镜,冷静回应:“因为他要提供‘远高于当地平均水平的生活保障’。菲律宾马尼拉贫民窟的人均日收入不足两美元,他要招募千人,提供食宿、医疗、教育,八百万美元只能维持一年左右。”
曹荣荣调出心理分析数据:“从对话的情绪频谱分析看,当危暐谈到父母和妹妹时,出现了明显的情感波动。这可能不是表演——大脑边缘系统的反应很难伪装。他确实在经历某种认知冲突。”
梁露补充:“而且他主动要求被研究,这在犯罪心理学上是极罕见的。大多数反社会人格障碍者会抗拒被分析,因为他们需要维持‘不可预测’的神秘感。危暐却想要成为标本,这暗示他可能真的在质疑自己的世界观。”
程俊杰展示技术分析:“我们回溯了危暐的所有数字足迹,发现一个规律:在过去五年里,他访问学术数据库的频率是kk园区其他技术人员的三十倍。他持续追踪心理学、社会学的最新研究,尤其是关于‘亲社会行为’‘合作进化’‘意义感神经基础’的论文。”
“所以呢?”付书云打断,“一个爱读书的罪犯,还是罪犯!”
“但一个持续学习、不断更新模型的罪犯,”沈舟说,“和一个固守犯罪模式的罪犯,本质不同。前者至少保留了被新证据说服的可能性。”
会议陷入了僵局。两个阵营的目光都投向陶成文。
陶成文转向角落:“张斌,你怎么看?你是最有资格说话的人。”
(二)张斌的抉择:在父亲的纽扣与未知的实验之间
张斌抬起头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眼睛红肿——他显然哭过,但此刻眼神异常清醒。
“昨晚我重新看了一遍《纽扣的重量》所有体验者的反馈。”张斌的声音很轻,但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楚,“超过70的人说,最触动他们的不是我爸被骗的过程,而是最后那个环节——当他们在绝望体验后,选择去做一件小小的善事时,那种‘我还能选择善良’的感觉。”
他从口袋里拿出父亲留下的那枚纽扣,放在桌面上。
“我爸留下这个,是想告诉我:他只是个想缝好扣子的普通人。危暐毁了他的一生,但也让我看到了……一个人可以被摧毁到什么程度,却依然在最后时刻选择了善良。”
“如果危暐的实验真的能让一些人——哪怕只是菲律宾贫民窟的一千个人——有机会在一个健康的环境中找到生活的意义,而不是成为罪犯或受害者……那么,这个实验有没有价值?”
付书云猛地站起来:“张斌!你父亲的死不是用来做实验的借口!”
“我知道!”张斌的声音第一次提高,“但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现在去菲律宾抓他,可能引发枪战,可能伤及无辜,可能最终只得到一个尸体。然后呢?kk园区还会有下一个‘教授’,还会有下一个张坚。”
他看着那枚纽扣:“我爸已经回不来了。但如果危暐的实验能产生一些数据,能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好人会被骗、为什么聪明人会犯罪、怎样才能建立一个让人不会变坏的环境……那是不是比我爸白白死去要好一点点?”
会议室陷入死寂。
曹荣荣轻声说:“这是创伤后成长的典型表现——将个人的痛苦转化为对集体有益的行动。但张斌,你要知道,一旦我们同意参与观察,就等于在某种程度上认可了他的实验伦理。”
“我不认可。”张斌摇头,“但我愿意忍受这种不适,如果结果可能帮助到其他人。”
陶成文转向视频中的林奉超:“国际刑警那边能提供什么支持?”
林奉超的身影在屏幕上显得凝重:“我们已经在菲律宾布控,但危暐的藏身地受到当地某政治家族的保护,强攻风险极大。如果能通过‘观察实验’获得他的信任,或许能创造抓捕机会。但这也意味着——我们需要假装接受他的游戏规则。”
“这不叫假装,”付书云冷笑,“这叫同流合污。”
(三)下午两点:鲍玉佳的社区视角与第三种可能
争论持续到下午,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时,鲍玉佳突然开口:
“我们是不是都陷入了一个思维陷阱——要么同意参与他的实验,要么拒绝并继续追捕。但有没有第三种可能?”
所有人看向她。
“危暐想建立一个‘理想社区’,验证‘人性可以在健康的意义供给中向善’。这本质上是一个社会实验。”鲍玉佳说,“但为什么实验者必须是他?为什么我们不能自己设计一个更严谨、更符合伦理的实验?”
沈舟眼睛一亮:“你是说,我们在云海市做一个平行实验?”
“不止。”鲍玉佳调出社区网络数据,“我们已经在做了。‘善意地图’连接了四千多人,‘微小修复记录’有上万条,‘纽扣的重量’影响了几百个体验者。这些都是真实的社会实验数据。”
“危暐的实验缺陷:”
实验者偏差:他自己是扭曲的观察者,数据可能被主观筛选。
伦理风险:即使他承诺不伤害,但权力结构不平等必然存在。
样本污染:菲律宾贫民窟的招募者可能带着生存压力参与,不是纯粹自愿。
不可复制性:单一实验无法证明普遍规律。
“我们的优势:”
透明性:所有数据可公开验证。
自愿性:参与者出于真实意愿。
多样性:样本来自不同阶层、年龄、背景。
持续性:实验已经进行了三个月,有纵向数据。
陶成文明白了:“所以你的建议是——我们告诉危暐,我们不会参与他的实验,但我们邀请他观察我们的实验?”
“是的。”鲍玉佳点头,“而且我们要做得比他更好。我们要建立一个‘开放实验室’——所有数据实时公开,包括他的数据。如果他真的在乎科学真相,就应该接受这种更严谨的研究方式。”
程俊杰立刻兴奋起来:“技术上可行!我们可以搭建一个加密数据交换平台,双方上传数据,但读取权限受限。我们看不到他的实时位置,他也不能操控我们的系统。”
梁露担心:“但这等于向他暴露我们的修复网络架构。”
“架构本来就是公开的。”沈舟说,“记忆史诗平台的所有代码都是开源的。我们保护的是参与者的隐私数据,而不是方法论。”
付书云依然反对:“这还是在和他谈判!在向一个罪犯妥协!”
“但这是以我们为主导的谈判。”陶成文终于做出决定,“我们设定条件:如果他想验证他的假设,就必须接受科学共同体的监督。他需要提供他实验的所有原始数据、招募标准、社区规则,接受独立伦理委员会的审查。”
他看向所有人:“这不是妥协,这是将他的私人实验,纳入公共科学的规范框架。如果他拒绝,证明他只是想玩自己的游戏。如果他接受——”
“那么我们将有机会,在科学伦理的约束下,同时研究两个问题:一是人性如何在健康环境中发展,二是危暐这样的人如何在观察健康环境时发生变化。”
“这比单纯抓到他,或单纯观察他的实验,都更有价值。”
张帅帅举手:“但这需要时间搭建平台、组建伦理委员会、制定数据交换协议。72小时不够。”
“所以我们先提出这个方案。”陶成文说,“如果危暐真的在乎科学,他会愿意等待一个更严谨的设计。如果他只是找借口拖延,他会拒绝。”
“谁来和他说?”付书云问。
所有人都看向陶成文,但他摇了摇头:
“不。这次让张斌说。”
(四)傍晚六点:张斌的加密信——受害者家属的邀请
傍晚时分,张斌独自坐在修复中心的通讯室。面前的屏幕上是一个空白文档,光标闪烁。
陶成文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他:“你不需要现在写。我们可以帮你起草。”
“不。”张斌说,“这是我父亲的故事,应该由我来写。而且……我想我明白该怎么和他说话。”
他闭上眼睛,回忆起父亲葬礼那天——来的大多是单位同事,每个人都面色凝重,但很少有人真正哭泣。只有他,抱着骨灰盒,感觉整个世界都空了。母亲已经去世,父亲自杀,他25岁就成了孤儿。
但他也记得,葬礼结束后,一个陌生的老人找到他,递给他一个信封,里面是三千块钱和一张字条:“我儿子十年前也被骗自杀了。活下去,好好活。”
那三千块钱,是他当时唯一的温暖。
“危暐教授:”
“我叫张斌,张坚的儿子。”
“你对我父亲的‘手术’持续了九个月,记录了两百多页笔记,收集了无数数据。但你不知道的是——他自杀那天早上,给我发了最后一条短信,只有三个字:‘吃早餐’。”
“他当时已经写好遗书,已经决定结束生命,但还是记得提醒我吃早餐。这在你那些‘异常数据’里,要怎么分类?”
“我恨过你,恨到想亲手杀了你。但经历了这么多后,我意识到:恨你改变不了什么。我爸回不来,我妈回不来,那2300万大部分也回不来。”
“所以我现在不恨了。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不是为什么选择我爸,那是算法决定的。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非要通过伤害别人来寻找答案?为什么不能通过帮助别人来寻找答案?”
“你说你想建立一个‘理想社区’,验证人性可以在健康的意义供给中向善。我理解这个想法。但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用金钱招募贫民窟的人,当你用权力设定社区规则时,你还是在‘操控’,还是在‘实验’。”
“那不是真正的社区,那是你的新实验室。”
“我们有个提议。”
“在云海市,我们已经有了一个真实的实验场——几千个普通人,在没有任何强制的情况下,自愿帮助陌生人,自愿重建信任。所有的数据都公开,所有的过程都透明。”
“我们邀请你观察这个实验,并提供你自己的数据作为对比。但前提是:你必须接受科学伦理委员会的监督,必须提供你实验的所有原始资料,必须放弃对参与者的任何操控。”
“如果你真的在乎科学真相,而不是只是享受‘操控实验’的权力感,你应该会接受这个更严谨的方案。”
“这需要时间准备。如果你愿意等,我们可以开始搭建数据交换平台。如果你不愿意,那证明你并不在乎真相,只在乎你自己的游戏。”
“我父亲的纽扣还在我这里。上面有他想要缝好生活里每一个破洞的微小愿望。”
“如果你建立的那个菲律宾社区里,有任何一个人,因为你的实验而避免成为下一个张坚,或下一个你,那么这枚纽扣的重量,也许就有了一点点意义。”
“但我需要看到证据。不是你的承诺,是数据。”
“等待你的回应。”
“张斌”
写完,张斌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但他心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他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不是以受害者的控诉,而是以一个人的身份,向另一个人提问。
陶成文走进来,读完邮件,拍了拍张斌的肩膀:“写得好。直击核心。”
“他会接受吗?”张斌问。
“如果他是真正的科学家,他会。”陶成文说,“如果他只是沉浸在自己‘上帝角色’中的疯子,他不会。”
晚上八点,加密邮件发出。
(五)深夜十一点:危暐的回复与数据包的提前到来
等待回应的三小时里,修复中心的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
付书云在训练室对着沙袋发泄;沈舟和曹荣荣在设计伦理委员会的架构;程俊杰和梁露在搭建数据交换平台的雏形;鲍玉佳在整理社区实验的所有历史数据;张帅帅在追踪菲律宾“理想社区”的更多情报。
陶成文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墙上的云海市地图。地图上标注着所有参与“善意地图”的家庭,光点密密麻麻,像星空一样。
他想起了自己从警三十年的经历:抓过无数罪犯,见过太多悲剧。大多数时候,正义很简单——抓住坏人,关进监狱。但危暐这样的案子不同。他既是罪犯,又是研究者;既是加害者,又可能成为未来预防犯罪的钥匙。
这让人困惑,但也让人着迷。因为如果能把危暐这样的人研究明白,也许能解开许多无解的社会难题。
深夜十一点整,加密频道提示音响起。
“张斌:”
“你父亲的最后短信,在我的数据集中没有记录。这是新的异常数据。”
“我接受你们的提议。但有两个条件——”
“第一,伦理委员会必须包含我指定的两名海外学者(名单附后),他们的学术声誉可以保证。”
“第二,数据交换必须是双向实时的,不能有时滞。我需要看到云海实验的原始数据流,不是整理后的报告。”
“作为诚意,我先发送第一个数据包:我在菲律宾社区招募的217名成员的匿名档案、社区规则的完整草案、以及过去72小时内的成员互动记录。”
“如果你们接受条件,请在24小时内回复。平台搭建可以同步进行。”
“另:我母亲养的狗叫阿黄,是条黄色的土狗。它饿死后,我把它埋在了母亲墓地旁。这或许也是某种‘异常数据’。”
“v”
邮件附带的加密数据包大小惊人——17gb,包含数千个文件和数据库。
张帅帅立即开始解密和分析。,初步报告出来:
“数据真实。”张帅帅脸色凝重,“217名成员都来自马尼拉贫民窟,有完整的背景调查记录。社区规则草案……非常详细,包括民主决策流程、冲突调解机制、技能交换网络,甚至还有‘心理健康支持小组’的设计。”
梁露补充:“互动记录显示,过去三天,成员之间发生了142次互助行为——分享食物、照顾孩子、修理房屋。没有强制迹象,所有互动都是自愿的。”
程俊杰发现关键细节:“规则草案的最后一条写着:‘任何成员如果感到被操控或不适,可以随时退出并获得三个月的过渡补助。社区管理者无权劝阻。’这确实超出了普通犯罪组织的逻辑。”
沈舟沉默了很久,说:“他在认真设计一个真正的社区。或者说,他在设计一个‘如果我不扭曲,可能会建立’的社会系统。”
付书云依然怀疑:“这可能是更深的伪装。他在用‘善’的面具来掩盖新的犯罪计划。”
“但犯罪计划在哪里?”曹荣荣反问,“这些规则如果真的实施,需要投入大量资金,而且几乎不可能产生经济回报。如果他只是想骗钱,有更简单的方法。”
陶成文看着数据包里的社区规划图——那是一个完整的微型社会蓝图,从居住区、公共食堂、技能培训中心,到图书馆、医疗站、甚至一个小型剧院。
设计精细得令人恐惧,因为它展现了设计者对社会运行机制的深刻理解——这种理解,曾经被用来摧毁一个人,现在似乎被用来建设一个社区。
“接受他的条件。”陶成文最终决定,“但要增加第三条:他必须定期通过视频参与伦理委员会的会议,回答委员会的提问。我们要确认他的真实意图,也要观察他本人的变化。”
张斌点头:“我来回复。”
(六)凌晨三点:回忆的漩涡——危暐的作案细节重现
在等待危暐对新增条件的回应时,修复中心决定利用这个深夜,再次复盘危暐诈骗张坚的具体细节——不是作为案件分析,而是作为理解这个人的关键材料。
这次复盘采用“记忆碎片”的形式,每个专案组成员回忆一个最触动自己的细节。
鲍玉佳最先开始:“我记得在能源局家属院做调查时,一个邻居说,张坚出事前半年,曾经在楼道里拦住她,说:‘王姐,要是哪天我做了错事,您多担待。’当时她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来……那是他在极度痛苦中无意识发出的求救信号。”
“危暐的监控系统捕捉到这个细节了吗?”陶成文问。
张帅帅调出数据:“通话记录显示,第二天‘李主任’就主动联系张坚,说:‘组织了解到你最近压力大,这是正常的。越是艰难时刻,越考验忠诚。’用‘组织关怀’覆盖了他的真实情绪。”
付书云回忆审讯王振华(中间人)的细节:“王振华说,有一次危暐让他去观察张坚在单位的表情。他回来说‘老张今天一直揉太阳穴,看起来很累’。危暐当时说:‘很好,疲劳会降低判断力,明天可以推进下一阶段。’”
马文平补充资金追踪中的发现:“最讽刺的一笔——张坚转出的2300万里,有50万被危暐用来购买了一批最新的心理学实验设备,包括可以监测微表情和心率变异性的仪器。他用从张坚那里骗来的钱,升级了用来骗人的工具。”
程俊杰展示服务器日志中的一个片段:“2019年7月,张坚在搜索‘如何向家人坦白’。系统触发红色警报。危暐亲自设计了一段‘李主任’的安抚话术,核心是:‘你的家人不需要知道这些,这是对他们的保护。有时候,隐瞒是一种更深的爱。’”
梁露声音发颤:“张坚去世后,我们在他的电脑回收站里发现了一个未完成的文档,标题是‘给组织的最后汇报’。里面他还在试图解释自己的行为,说‘所有转账都是为了任务,请求组织核实’。他到死都相信‘组织’会还他清白。”
曹荣荣从心理学角度分析:“危暐最残忍的设计,是让张坚的‘善良’和‘责任感’成为困住他自己的牢笼。一个自私的人可能早就放弃了,但张坚因为太想做好丈夫、好父亲、好员工,反而被这些品质拖入了深渊。”
沈舟总结:“所以危暐的实验揭示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在一个存在漏洞的社会系统中,最遵守规则、最心怀善意的人,反而可能最先受害。因为骗子不按规则出牌,而好人却用规则约束自己。”
张斌静静地听着,手指一直摩挲着那枚纽扣。说完后,他轻声问:
“所以危暐现在想建立的社区,是不是在试图回答一个问题:有没有可能建立一个没有这种漏洞的规则系统?一个让善良成为保护而非弱点的地方?”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本身,已经让在场的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七)清晨六点:危暐的最终接受与实验的开始
“接受第三条。”
“伦理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可在72小时后举行,我会准时参加。”
“平台搭建期间,我将每天上传菲律宾社区的完整数据。同时,我要求看到云海市‘善意地图’过去一个月的原始数据流作为对等交换。”
“另:我指定的一位学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的陈文渊教授,社会心理学权威,以伦理严谨着称。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丽莎·杨教授,专门研究社区构建与集体效能。他们的联系方式和公开声明已附上。”
“数据交换将于今天上午九点开始。平台协议草案我也已上传。”
“期待第一次伦理委员会会议。”
“v”
陶成文立即联系两位教授。两位国际学者在确认这不是恶作剧后,都表示震惊,但愿意参与——陈文渊教授说:“如果这是一个真实的研究机会,可能产生颠覆性的成果。但必须有最严格的伦理监督。”
上午七点,修复中心召开紧急会议。布最终决定:
“我们接受这个实验性研究。但所有行动都必须遵循三个原则:第一,不放松对危暐的追捕准备——国际刑警的布控继续;第二,所有数据交换都必须在伦理委员会的监督下;第三,任何迹象表明危暐在利用实验进行犯罪活动,立即终止合作。”
付书云依然保留意见,但表示服从集体决定。
张帅帅和程俊杰开始搭建数据交换平台。梁露和曹荣荣准备第一批要共享的云海市数据——经过严格脱敏,保护参与者隐私。
沈舟和鲍玉佳起草伦理委员会章程。
张斌坐在会议室角落里,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他想起了父亲最后那条“吃早餐”的短信,想起了那个陌生老人给的三千块钱,想起了《纽扣的重量》里那些选择“再相信一次”的体验者。
也许,这就是父亲那枚纽扣的重量——不是压在一个人身上的负担,而是许多人在许多地方,用许多微小选择编织成的一张网。
一张可能接住下一个坠落者的网。
上午九点整,数据交换平台第一次双向传输启动。
左侧屏幕开始滚动菲律宾社区的数据流:成员a教成员b识字、社区会议投票决定公共食堂菜单、互助小组帮助一个残疾成员改造房屋……
右侧屏幕是云海市的数据流:李阿姨帮独居老人买菜、程序员志愿者修复社区网站、医生在线解答健康咨询……
两个屏幕的数据流像两条河,在屏幕上并行流淌。
“实验开始了。但这不是他的实验,也不是我们的实验。这是人类在尝试回答一个古老问题的一个新版本——”
“在一个充满漏洞的世界里,我们究竟能不能,以及如何能,学会更好地在一起生活?”
第八百九十七章,在清晨的数据流与未完成的答案中结束。
下一章,伦理委员会的第一次会议:当危暐通过加密视频出现在国际学者和修复中心成员面前,当科学伦理与司法正义正面交锋,当施害者要求成为研究对象,这场史无前例的会议将如何展开?而平行流动的两个实验数据,又会揭示哪些关于人性与社会的惊人真相?
72小时倒计时结束,但更大的倒计时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