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看到谁了呀？”
动力炉舱的角落里。
几块木箱拼凑成的简易餐桌上，摆放着几个铁皮饭盒。
里面装着在这个时代底层最为常见的营养餐……一种由淀粉和不明胶质混合而成的灰褐色糊状物。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将这些糊糊往嘴里塞。
而在叶尘对面的空气中。
姜璃翘着腿，悬空坐在由梦灵之力构建的椅子上。
此刻公主殿下正以双手撑着下巴，那双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着叶尘，脸上写满了‘快问我！快问我！’。
然而，叶尘却象是完全没看见姜璃的暗示一样，正拿着铁勺，面不改色的将糊糊送进嘴里。
姜璃的小嘴一点点撅了起来。
她跳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把自己倒挂下来，小脸直接怼到了叶尘的饭盒上方，两只手在脸颊旁不断挥舞着：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的嘛？劲爆的消息哦！”
“司妍？”叶尘微微抬眼，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俏脸。
“哇啊！”
姜璃一个激灵翻了回去，双手抱胸，鼓着腮帮子：“你……你肯定是作弊了！你是不是跟着我上去了？”
“在联邦，除了司妍之外，其他人就算是长得一模一样，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名字相同的陌生人罢了。”
叶尘又舀了一勺糊糊：“而且，司妍昨天还在报纸上把你夸了一通……极光女士这是见到小迷妹，虚荣心得到满足，特意跑回来跟我显摆来了？”
“谁……谁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姜璃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小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啊啊啊啊！
被看穿了！
完全被看穿了啊！
“司妍现在在顶层的宴会厅。”
姜璃勉强按捺住想扣脚的尴尬，飘回叶尘身边，语气愤愤的：“不过她身边还跟着男伴……肯定是她那势利眼老爹又逼她相亲了！”
“顶层还发生了别的事吗？”叶尘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继续干饭，直到将饭盒里的最后一点糊糊刮干净。
“别的事？”
姜璃愣了一下，歪着脑袋想了想：
“没有诶……顶层乘客现在都聚在宴会厅……”
她说着说着，反应过来叶尘这话意有所指，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工人们一个个埋头聚在一起，面色沉重，偶尔还夹杂着几句咒骂。
“出什么事了吗？”姜璃敏锐的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
叶尘指了指老马死亡时所处的位置。
虽然尸体已经被烧掉了，但地上仍留下一摊暗红色的血迹。
“哇啊！”
姜璃凑过去看了眼：“血？到底出什么事了？”
叶尘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真的是野兽吗？”
听完经过，姜璃歪着小脑袋，轻轻咬着下唇：“可是……野兽这么容易就能闯进来吗？”
不是战争机器吗？连野兽都防不住吗？
“当然不是。”
叶尘心中罕见的浮现出几分忌惮之意：“刚才通过隧道的那几分钟里，这节车厢里曾短暂涌现过某种极为强大的力量。”
姜璃秒懂。
臭屁老叶都这么不自信了，那就说明……那个凶手，连老叶也没十足把握能应付！
“那……那这车厢里的人，岂不是都很危险？”
姜璃看向周围仍对此一无所知的工人们：“他们应该只是普通人啊……怎么会被这种层次的存在给盯上了？”
“说说你在上面调查的结果吧，也许这件事也和剧团有关。”
叶尘起身，拾起铁铲，继续扮演着勤劳的锅炉工：“从x和可可的行事风格来看，欢愉剧团这帮人就是群疯子，行事不能用常理推断……”
“可是……拿金卡的那些人，现在都聚在顶层宴会厅了。”
姜璃虽然觉得叶尘说得在理，但表情还是有些纠结：“我刚才就在那儿看见司妍的……那地方人太多了，想在里面找剧团的线索，简直是大海捞针呀。”
“哦，对了！我还在那里看到了沉烟姐！”
她猛的一拍手心，眼睛亮晶晶的：
“虽然她肯定不认识我啦……但我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宴会刚开场就匆匆离开了，会不会……”
砰！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连接中层和底层的厚重舱门，被人粗暴的一脚踹开。
只见几名手持蒸汽步枪的巡警，满脸杀气的冲了进来。
他们不由分说，枪托直接怼在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工人胸口，把他打得倒飞出去。
“都给我站起来！靠墙站好！快点！”
“别磨磨蹭蹭的！想吃枪子儿吗？！”
巡警们如狼似虎地冲进人群，用枪管和靴子驱赶着手无寸铁的工人，将他们像赶牲口一样逼到了车厢的死角。
“你们这……这是做什么？”
工人们杂七杂八地抱怨着。
“闭嘴！”
一名巡警听到抱怨，反手就是一枪托砸在一个年轻工人的脸上，鲜血瞬间飙了出来。
这下，所有人都禁若寒蝉，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了。
“太可恶了！这群人怎么能这样！”
姜璃气得在空中直转圈，两只小拳头捏得死死的，要不是她现在没有权限调动梦灵之力，估计早就冲上去了。
“几位长官……我是这儿的头儿……”
老乔看着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工人，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凑了过去，脸上挤出笑：“……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那个下来检查的巡警死了！”
领头的巡警恶狠狠的瞪着他。
“什么？！”老乔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们这群底层的渣滓，个个都有嫌疑！”
巡警端起蒸汽步枪，黑洞的枪口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谁敢乱动，立即枪毙！”
叶尘混在人群里，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眸子深处，正闪铄紫色的光芒。
眉心处，一只流光溢彩的紫蝶悄然浮现，随后振翅一飞，径直穿入了连接中层与下层的夹层。
梦蝶穿过夹层中错综复杂的蒸汽渠道，翩然而上。
下一刻，梦蝶抵达了铺着柔软地毯、灯火通明的中层车厢。
楼梯口围了群衣着体面的乘客，男士多是马甲衬衫配长裤，或系领结或戴礼帽，女士则身着束腰长裙，搭着蕾丝围巾或帽饰。
他们有的捂着嘴，有的面色苍白，正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噢，天哪……简直太可怕了……”
“我方才瞧见他从底层上来，该不会是那帮人下的手吧？”
“多半是了。那群锅炉工尽是些粗鄙下流的暴徒，谁晓得能做出多么丧心病狂的事？”
梦蝶没有理会这些路人，穿透人群，飞到了舱门口。
在那里，几名神色严峻的巡警正围成一圈，阻挡了乘客窥伺的目光。
而在他们中间。
那个半小时前还在对着工人们颐指气使的巡警，此刻正同样站在那里。
只是在他的制服胸口处。
原本别着徽章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了一个血淋淋的的大洞。